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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滑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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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22日,日内瓦,阴。
二战滑雪场。
缆车把我们送上山顶,我能看见远处的山峰像块被冻住的玻璃,嵌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德里克在我旁边呵出白气,手套碰了碰我的滑雪板,“膝盖再弯一点,想象自己坐在椅子上。”
我试着照做,结果重心一歪,雪杖在雪地里划出两道凌乱的弧线。他伸手扶我的时候,我闻到他外套上的香气,混着滑雪场特有的、冷冽的雪味。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别紧张,昨天已经能滑十米不摔跤了。”
“那是因为他在后面拽着我。”我踢开脚下的雪块,靴子里的暖宝宝开始发热。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把雪面照得发亮,远处有穿红色雪服的人飞驰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雪痕。
我们从初级道顶端出发,德里克在我左前方半步远的地方,时不时回头喊,“重心放前腿!对,就这样!”我的滑雪板总像不听使唤的小马,左摇右晃地往前蹭,冷风灌进围巾,把鼻尖冻得发麻。
摔第一跤时我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没传来,倒是压到了一堆松软的新雪。德里克在我面前蹲下来,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雪粒,“没事吧?起来试试从这里滑下去,坡更缓。”
我抓住他的手站起来,雪从外套里钻进去,凉丝丝的。他帮我拍掉背上的雪,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腰,我缩了一下,他笑着往我手里塞了颗巧克力,“补充能量,我们再来一次。”
这次我滑得稳了些,风声在耳边呼呼响,雪粒溅到脸上,有点痒。德里克在旁边鼓掌,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很棒!保持住!”
我看着他站在雪地里的样子,蓝色的雪服在白皑皑的背景里格外显眼,忽然就不怕了,甚至敢试着加快一点速度。
傍晚我们坐在休息区,玻璃窗上结着薄冰。我捧着热水暖手,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雪山,德里克在对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明天去中级道试试?”
我立刻摇头,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开玩笑的。不过你进步真的很快。”窗外的路灯亮起来,暖黄的光洒在雪地上,远处传来滑雪板摩擦雪地的沙沙声。
2019年1月24日,日内瓦,晴。
在雪场旁的民宿里休息了一天,今天本要返程,但鲁滨逊先生说要给我露一手。
像只开屏的孔雀。
今天阳光格外好,雪面被晒得有些反光,德里克非要拉我去中级道入口站一站。“就看看,不逼你滑。”他举着滑雪杖发誓,蓝色雪服在阳光下亮得像块蓝宝石。
我们刚站定,就见他把雪杖往雪地里一插,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圈。“看好了。”他冲我眨眨眼,弯腰调整了一下固定器,下一秒整个人冲了出去。
中级道的坡度比初级道陡不少,我站在顶端往下看都觉得腿软,可德里克完全不受影响。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膝盖灵活地起伏,滑雪板在雪地上划出流畅的“S”形轨迹。风把他的围巾吹得往后飘。
有个急转弯时,他脚下一拧,身体几乎贴向雪面,雪被板刃掀起一道白色的浪,紧接着又轻巧地直起身,速度丝毫没减。我在上面看得屏住呼吸,直到他稳稳停在坡底,打开手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冲我挥手大喊:“怎么样?”
声音顺着手机听筒传来,带着他特有的笑意。我举起手机给他拍照,屏幕里他站在雪坡中央,一只手插在雪服口袋里,另一只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雪粒在他脚边轻轻跳动。
等他重新滑回我身边,我还没来得及夸他,他就突然加速冲向旁边的跳台,在起跳的瞬间屈膝、腾空,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利落的弧线,落地时只溅起一小片雪雾,稳稳地滑到我面前刹车。雪沫子随着惯性飞到我脸上,凉丝丝的。
“帅吗?”他摘下护目镜,额头上沁出细汗,鼻尖却冻得通红。阳光透过他的发丝,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般般。”我嘴硬地扭过头,却忍不住偷偷笑,“就是……别总玩这么险的。”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带着刚运动完的暖意:“等你学会了,我教你这个。”他指向远处的技巧区,有人正在那里练习空中转体,“不过现在,还是先把‘不摔跤’这项技能巩固好。”
我抬脚假装要踢他的滑雪板,他笑着跳开,雪杖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整齐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