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漏进来的光 ...


  •   画展结束后的第三天,许清安在画室整理画具时,发现墙角多了个半人高的纸箱。上面没贴寄件人信息,拆开时扬起的灰尘呛得他咳了两声——里面是二十几支崭新的颜料,都是他常用的牌子,连最冷门的那支钴蓝都摆得整整齐齐。

      他捏着颜料管的手指顿了顿。上周画“岸”时随口抱怨过常用的颜料快见底了,当时傅时夜就站在画架旁,他还以为对方没听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熟悉的号码。傅时夜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家阳台的角落,堆着几个半开的快递箱,配文:“朋友寄的,用不完,放你那合适。”

      许清安对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个“嗯”。

      傍晚去楼下便利店买牛奶,刚走出玻璃门就撞见傅时夜。对方靠在车边打电话,眉头微蹙,语气是惯常的冷硬:“合同细节让法务重新审,下周之前必须敲定。”

      挂了电话,他看见许清安,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像被春风拂过的冰面:“买东西?”

      “嗯。”许清安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你在这等谁?”

      “等你。”傅时夜从车里拎出个纸袋,“上次看你画室的调色盘裂了,给你带了个新的。”是个沉甸甸的陶瓷盘,边缘描着圈细金线,看着就不便宜。

      许清安没接,反而问:“你不用上班?”

      “今天提前走了。”傅时夜把纸袋往他怀里塞,“顺路。”

      “不顺路。”许清安戳穿他,“你公司在城东,我这在城西。”

      傅时夜的耳尖红了红,难得没找借口,只是低声说:“想看看你。”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许清安心里漾开圈涟漪。他低头盯着怀里的纸袋,忽然想起上周那个雨夜,傅时夜小心翼翼卷画纸的样子,喉结动了动:“上来坐坐?”

      傅时夜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方便吗?”

      画室比上次整洁些,傅时夜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许清安倒的温水,目光落在画架上。那幅“岸”又添了几笔,远处的轮廓清晰了些,能看出是片模糊的灯影,像某个港口的夜景。

      “在画哪里?”他轻声问。

      “没具体地方。”许清安调着颜料,笔尖在调色盘上打转,“就是突然想画点亮的东西。”

      傅时夜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画画。夕阳从窗户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一个握着画笔,一个捧着水杯,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直到暮色漫进画室,许清安才放下笔。傅时夜突然开口:“下周末有个画展,在市美术馆,有你喜欢的那位老画家的作品。”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试探,“想一起去吗?”

      许清安收拾画笔的动作停了。他想起以前,傅时夜从不会问他“想不想”,只会直接订好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陪我去”。

      他抬头时,正对上傅时夜紧张的眼神,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好啊。”许清安突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不过票得我来买。”

      傅时夜愣了愣,随即也笑了,是那种从眼底漫出来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行。”

      那天傅时夜走的时候,许清安送他到楼下。晚风带着点栀子花香,傅时夜忽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递过来——是枚小小的银质钥匙,串着个简单的圆环。

      “我家的钥匙。”他声音有点哑,“你……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去。”

      许清安捏着那枚钥匙,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他心跳加速。他没立刻收下,也没拒绝,只是说:“我先替你收着。”

      傅时夜没强求,只是点了点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期待,还有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回到画室,许清安把钥匙放在画架上,和那枚小船吊坠并排摆着。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两件小东西上镀了层银辉,像两簇微弱却执拗的光。

      他重新站到画架前,笔尖落在“岸”的灯影处,添了点温暖的橙黄。

      或许岸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当困住彼此的手愿意松开,光总会一点一点漏进来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