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看星星看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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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白憋了半天，终于可以问了。追在苏窈身后求解。
“窈姐姐，到底是有什么发现？”
姐姐都叫上了。
苏窈觉得有些累，先将结果告诉沈知白。
“此地确非第一现场，那女子是五个时辰前被移到这里的。移动前已生意外。现在看无剧烈挣扎，涉案之人着藏蓝色或湛蓝色丝绸衣服，身体应该比那女子高上许多。”
沈知白听的一头雾水，不知苏窈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些信息的，又不敢怀疑。苏窈看他一眼，懒得现在多做解释。
你只管记住就行，以后我再和你详说。”
又转过身去，吩咐道。
“知道身份，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探查。你现在回理刑司，看看那女子是不是已经被认领，若是就叫个人告知我。我与玲珑先回拾香记。”
然后径自向竹林外马车行去。
玲珑拎着装伞和用具的藤篮跟上，看沈知白还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破例好心的拽了他一把。
“傻愣着干什么，姐姐不是都告诉你查看的结果了，你听话就行，走吧。”
沈知白应了一声，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苏窈觉得有趣，在前面适时回头。“还有，你记得回钘部后晚上将检所的人弄走，亥时我想去看一下。再有让人往东南方向找找，看有没有车辙印或私人庄子一类的地方。”
沈知白被吩咐的晕头转向连忙一边记下一边答应。玲珑噗嗤一笑，也不管沈知白了，追上去和苏窈低声说笑，只留下罗裙扫过竹叶的簌簌声和背影给沈知白。
星明月辉，钘部后胡同的梆子声刚响过三长两短，随着锣声响起的时刻，苏窈广袖白裙闪过更夫，轻飘飘顺风过了钘部后墙。
提着绿纸灯笼的更夫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淡淡的百合香气入鼻，灯笼里的焰心都摇晃了几下。他瑟瑟缩缩的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沈知白早已等候在墙下，也已支走了看守的聋卒，苏窈现身，他看到就先“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催促。
“快随我走，这一进门口那两个看守被我称阁库那边有老鼠遣开了，估计能拖延半个时辰。我们速进检所。”
苏窈颔首，随着沈知白顺着墙藏进树影里，曲曲折折的避开洒着香灰的甬道走到了检所。
钘部公衙为四进，检所就在最后一进的东厢房。
沈知白警惕的慢慢推开房门，门在夜里发出“吱呀”一声，惊得他浑身抖了一抖。
他虽然年少行事不拘格，又心急破案，到底知道现在做的事还没打过申请，被人发现不太好。
苏窈无声的掩口，破例没有取笑他。点点他示意让开。
沈知白偏过身子，检所室内的景象顿时进入苏窈眼帘中。
屋内一股石灰，檀香，各种气味混合的气息，凉意微沁。几张按制七尺柏木案台依次摆开，相距四尺。左首第一张用布遮盖着。窗棂里投进的月光在室内柔和的弥漫。
苏窈侧首再看向别处。
右侧墙角有一个用料扎实的红漆桃木案，上面供奉着一个手持砭石的雕像，那像青囊挂腰，面相慈和。双眼用琉璃镶嵌，偶尔在看过去时，会因映着月光流离一闪。底座下安置着一个香炉，黄青色的应该是铜制。
炉内插着三支燃尽的香火，是室内檀香味道的由来。
苏窈眼神在雕像上转了一圈，明白那就是凡间所供的医神扁鹊像了。想想自己现在在干的也算医家的活，绣着牡丹的纱裙裙角拂动，过去娉婷行了一礼。
沈知白不明所以，站在门口警戒，压低声音催促。
“快些，我怕会有人听到动静过来。”
苏窈转身走到最左的台案边，照例笑吟吟。“怎么这么谨慎，你不是都把人遣开了吗？”
用袢带将双袖束起，取出鱼鳔手套戴在手上。
然后才去缓缓揭开遮盖。
她皱皱眉。七月暑热，虽然旁边放着制冰的盆，还是有些特殊气味。
幸好她自己就带着香囊。
余光瞥见沈知白，想也知道这人不会带这种东西。苏窈手腕一翻，香囊脱手而出——
“啪！”
沈知白正弯着身子，耳朵紧贴门缝，全神监听外头的动静。冷不防后脑勺被砸了个正着，惊得浑身一颤，紧张的在腰间一摸，一抹光亮在昏暗的室内一闪而逝。
待他低头顺着滚落的声响看清香囊后——
“%#＃&！”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牙齿咬得咯咯响。那只精致的香囊无辜的躺在地上，散发出浅淡的百合香气息。
绷紧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忍不住抬首瞪向苏窈。
苏窈却早已施施然转过身去，嘴角噙着一丝愉悦，伸出指尖轻触，仿佛方才那一掷同她毫无干系。
沈知白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还是悻悻地捡起香囊揣入怀里，继续回头做门神。
苏窈手边有不少大片的胭脂色缠枝纹飘落，她碰到毫无变化。
看着那成环状有深有浅的胭脂痕迹，苏窈低低叹息一声。
后面也有，右边垂落的手腕则不同的呈现出深色缠枝纹。
苏窈视线在染色的甲面上停留了一会。
干干净净的。
视线飘向前侧，凑近嗅嗅。
一股特殊药材的苦甜气息微微弥漫。苏窈一怔，用绢帕轻轻碰触然后收起。
她已经心里有了数。
凝视着那份异常平静的状态，咽下了喉间的一声叹息。她摘下手套，招呼沈知白。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沈知白还在戒备，闻言回过头诧异。
“这就好了？你看完了？”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往外张望。
苏窈点点头，面色不再是来之前那样散漫的神色。
“走罢，回去和你说。”
沈知白觑觑苏窈神色，让开身子低声嘱咐苏窈先出去藏进角落里。自己随后留在屋里检视一遍，用灰掩去痕迹，又小心翼翼将门关好，再一回头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大惊，差点喊出声来，连忙一捂嘴，随后想起苏窈不同于常人，才放下心来。
星月烁烁，照的满地清凌凌。他站在厢房处深深吸了几回气，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随后看看钘部后墙那六尺有余的高度，摘下佩刀，仗着刀鞘支持，提气轻身，翻了出去。
沈知白绕过安康坊到了拾香记所在的乐平坊时，苏窈早就回来，已经和玲珑喝了一会儿茶了。
沈知白气咻咻敲开门，进花厅撩衣坐下就喘着气埋怨。
“躲了三波巡夜的！你走也不说一声，我还要避开宵禁，累死人了。”
苏窈一笑，还没等说什么，玲珑先“嗤”了一声。
“你一个官老爷，躲什么宵禁，活该你觉得累。”
她和苏窈二人坐在花厅靠窗的棋桌边，苏窈端着黑漆盏托，用窑变牡丹盏喝茶，盏中牡丹线条舒展繁复，盏形玲珑如花瓣。玲珑则正在用小巧清透的青玉碾碾茶团。一只蓝曜兔毫盏在烛火下熠熠生辉的放在桌边。
沈知白见面前有茶水，也顾不上反驳玲珑了，先抓过来离得最近的蓝曜兔毫盏，见里面有茶水，仰头恶狠狠灌下，舒服的长出一口气。一抹嘴再想倒一盏时，看见苏窈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顺着苏窈示意的眼神一转头，玲珑已经停下碾茶，正凶巴巴的盯着他，气的手都扬起来了。
沈知白下意识一躲，孰料玲珑的手竟然也能跟着拐弯。
“啪！”到底头上结结实实的的挨了一巴掌。
沈知白大怒。
“你干什么？！我好歹也是官儿，喝你们点茶水用得着打我吗？”
苏窈团扇掩口，神色已经恢复了轻松的模样，好心给他解惑。
“你用的是玲珑的盏子，她不打你打谁？”
“这是你的？”
沈知白脸腾的泛红，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兔毫盏几眼，又再看看桌上和玲珑，玲珑依旧气哼哼的。
“你是打算去衙门挨四十板子，还是再受我两巴掌？自己选吧。”
沈知白年少大丈夫，能屈能伸，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之后马上双手擎盏，举的高高的，低头奉还给玲珑。
“我错了。不知道这是玲珑姐姐的。玲珑姐姐莫要生气。”
他从底下用眼光偷觑：“莫如这盏就给我吧。我爹那里一大堆好盏，姐姐说喜欢什么样式的，我给你找来赔罪。”
他神情诚恳无比。
“保证都是新的！”
又叫上姐姐了。
玲珑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不和这小无赖子一般见识。一把夺过兔毫盏，晦气的提起银梅执梁壶，将兔毫盏里里外外烫了个遍。
沈知白陪笑着，也不敢说她就是嫌自己脏。眼珠滴溜溜跟着转，殷勤的想帮忙，被玲珑又剜了几眼。
苏窈看着他们闹，因查看引起的惆怅倒是少了许多。
烛火忽然跳跃，她将不离手的团扇轻轻放下，声音虽然细微，沈知白和玲珑却第一时间都看了过来。
室内珠帘绣幕，甜香暗涌，外面月低星垂。梆子声在巷外正正打过四更，“咜咜、镗镗”的声音给深夜增添了许多寂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看星星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