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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霓虹与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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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风裹着桂花甜香钻进教室,宋屿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帆布包时,拉链卡了三次——包侧缝补着的蓝布又磨毛了边,像他总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窗外忽然传来汽车鸣笛,他抬头,就看见苏沐阳斜倚在银灰色轿车旁,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手里晃着个印着烫金logo的蛋糕盒,冲他笑得晃眼。
“走了,寿星。”苏沐阳拉开副驾门,冷气裹着淡淡的雪松味涌出来。宋屿捏了捏帆布包带,指尖蹭到里面皱巴巴的二十块钱——那是他原本打算买两罐可乐,和苏沐阳在操场看台上过生日的预算。
车穿过梧桐浓荫,宋屿盯着窗外掠过的便利店招牌发呆,苏沐阳忽然递来个丝绒盒子:“提前给你的,别跟我客气。”盒子打开的瞬间,宋屿呼吸顿了顿——里面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巧的银杏叶,笔身是他提过一次的深墨绿色。上次在文具店看到时,他盯着价签上的“398”看了三秒就拉着苏沐阳走了,没想到苏沐阳记着。
“太贵重了……”宋屿把盒子推回去,耳尖发烫。他想起自己抽屉里藏着的礼物——是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笔记本,封面是苏沐阳喜欢的球星,却总觉得拿不出手。
“你不用管贵不贵,”苏沐阳把盒子塞进他手里,方向盘转了个弯,“我挑了半个月,就觉得这个配你写题的字。”
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时,宋屿才发现苏沐阳订的餐厅在顶楼。透明电梯里,他看着数字从1跳到28,手心的钢笔盒越来越烫。餐厅里摆着暖黄的小灯,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上,一道菜的价格就够他吃一周的食堂。
“想吃什么随便点,”苏沐阳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今天你最大。”宋屿指尖划过菜单,最后指着最便宜的蔬菜沙拉:“就这个吧,我不饿。”苏沐阳没说话,直接叫来服务员:“两份黑松露意面,一份惠灵顿牛排,再开瓶果汁。”
等餐时,宋屿攥着餐巾纸,忽然听见苏沐阳说:“下周月考,你上次说的那本压轴题集,我让我妈从国外带了两本,明天给你拿一本。”宋屿抬头,撞进苏沐阳认真的眼神里——苏沐阳从不提他的家境,却总在这些小事上,悄悄帮他填着两人之间的差距。
蛋糕上来时,宋屿盯着上面插着的18根蜡烛,忽然鼻子发酸。苏沐阳关了灯,火光映在他脸上:“快许愿啊,寿星。”宋屿闭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下次苏沐阳生日,他能攒够钱,带苏沐阳去吃他一直想吃的那家烧烤摊。
吹灭蜡烛的瞬间,苏沐阳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还有个礼物,本来想明年给你的,但今天忍不住了。”那是个相框,里面是两人高一运动会时的合照——宋屿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苏沐阳搭着他的肩,两人笑得露出牙。相框背面写着一行字:“宋屿的18岁,和苏沐阳的第一年。”
“我知道你总觉得……我们不一样,”苏沐阳的声音比平时轻,“但对我来说,你跟我分享的半块橡皮,比我妈给我的游戏机重要;你给我讲题时画的草稿纸,比餐厅里的牛排好吃。宋屿,钱是我家的,不是我的,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用这个衡量的。”
宋屿捏着相框,眼泪终于没忍住。他想起上周苏沐阳陪他在图书馆刷题到闭馆,两人踩着月光走回宿舍,苏沐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想起他发烧时,苏沐阳翘了自习课,跑遍三条街给他买退烧药;想起每次他因为家境自卑时,苏沐阳总会说:“宋屿,你厉害的地方,是我永远学不来的——你能在食堂里一边啃馒头一边背单词,能把旧练习册写得比新的还整齐,这些比什么都重要。”
服务员送来打包盒时,苏沐阳把剩下的牛排和意面都装进去:“明天当早餐,你早上总来不及吃早饭。”宋屿点点头,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笔记本,递到苏沐阳面前:“这个……是我给你的,本来想等你生日,但现在想给你了。”
苏沐阳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看见宋屿写的字:“苏沐阳,谢谢你把我的18岁,从灰色变成了彩色。下次生日,换我带你去吃烧烤摊,我请客。”苏沐阳笑起来,眼睛亮得像窗外的星星:“好啊,我等着。”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凉意,苏沐阳把外套披在宋屿身上。宋屿攥着手里的钢笔盒和笔记本,忽然觉得,原来所谓的差距,从来都不是钱能衡量的——苏沐阳有他的霓虹闪烁,他有他的尘埃里的光,而这束光,因为苏沐阳的存在,变得越来越亮。
车开回学校时,宿舍楼下的路灯亮着。宋屿下车前,苏沐阳忽然叫住他:“宋屿,18岁快乐。以后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宋屿回头,看见苏沐阳靠在车门上,白衬衫在夜色里格外干净。他用力点头,转身跑进宿舍楼,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暖得发烫。
回到宿舍,宋屿把钢笔插进笔袋,把相框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他打开苏沐阳打包的牛排,咬了一口,忽然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好吃。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他提笔写下:“苏沐阳,我的18岁,因为你,才完整。”
第二天早上,宋屿刚走进教室,就看见桌肚里放着本压轴题集,封面上贴着张便利贴,是苏沐阳的字迹:“宋屿,一起考去北京,好不好?”宋屿抬头,看见苏沐阳坐在不远处,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宋屿忽然笑了——原来最好的友情,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的财富,而是你带着我看霓虹,我陪着你数星光,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