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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咳咳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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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箱子整齐地码放在院子中央,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段燎像只守着宝藏的兴奋大狗,围着箱子来回踱步,时不时伸脚轻轻踢一下,听着里面设备沉闷的碰撞声,嘴角咧得几乎要挂到耳朵根,他掏出手机,手指翻飞,在新建的清水村宣传小分队群里噼里啪啦打字:“速来,惊喜已到,后院集合。”想了想,又单独给隔壁院发了一条:“虞清宴,来一下呗?”
没等多久,王逸晨和司徒悠悠就一前一后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好奇和期待,紧接着,院门吱呀一声轻响,虞清清宴瘦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哇~~靠。”司徒悠悠刚踏进院子,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印着专业品牌LOGO的箱子,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绕着箱子转圈,嘴里啧啧有声,“段燎,你这…你这手笔也太吓人了吧?我的老天爷,这配置,这得是拍院线电影才舍得上的家伙事儿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箱子外壳,“你真舍得给我们……呃,给村里用?这要磕了碰了,我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
段燎双手插兜,努力想摆出一小意思,毛毛雨啦的淡定姿态,但嘴角那压不住的笑意和挺得笔直的胸膛早已出卖了他:“咳,那个……哈,都是些身外之物,能为咱们清水村做点贡献,值了,值了。”他一边说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了刚走进来的虞清宴脸上,那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求表扬的意味:快看我,快夸我,我厉害吧,都是为了你哦,快夸我,快夸我。
王逸晨也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箱子上的标签,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和震撼:“段燎,这……这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些设备,我们之前想都不敢想,有了它们,这次月神祭的拍摄效果绝对能上一个天大的台阶。”他郑重地拍了拍段燎的肩膀。
司徒悠悠还沉浸在设备的震撼中,她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虞清宴,职业病瞬间发作:“清宴,有了这些宝贝,咱们这次拍摄绝对能出神作,特别是你,月神祭的核心,我想好了,到时候你戴着面具跳舞,那神秘感和力量感,最后,最关键的时刻,当你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抬手,缓缓地、缓缓地摘下那张面具……”她双手做出一个揭开的动作,眼神充满了导演对完美镜头的狂热,“镜头推上去,特写,把你那张脸,那汗水,那眼神,拍进去,那种从神性回归人性的冲击力,绝对炸裂,绝对能成为整个片子的点睛之笔和高光时刻。”
“不行!”段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了出来,声音又急又响,把王逸晨和司徒悠悠都吓了一跳。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带着不解和询问。
段燎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刚才那点得意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张着嘴,喉咙发干,死脑子快想啊,快想啊,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他急得心脏狂跳,眼神慌乱地扫过众人,最后求救似的死死盯住虞清宴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猛地蹿了出来。
“那个……那个……虞清宴他……他以后是要回去当医生的,中医!对吧?你们想想,这视频要是发出去,网上传播那么快,到时候……到时候那些看宣传片的人,一看,哇,跳舞跳得这么好,人还长得这么……这么……”他卡壳了一下,差点把好看秃噜出来,赶紧改口,“这么精神,那还得了?肯定有一大堆人,不管有病没病,都跑去挂他的号,就为了看他一眼,那……那他还要不要看病了?医院秩序还要不要了?这不是给虞清宴造成天大的麻烦吗?绝对不行!!”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由充分,腰板都挺直了,眼神带着一种你们看我说得对不对的笃定,望向王逸晨。
王逸晨听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段燎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清宴以后是要行医济世的,不能因为拍个宣传片就给他带来这种困扰,这个镜头……确实不能要。”
司徒悠悠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失望和不甘,她看着虞清宴那张在月光下清俊得不似凡人的脸,简直像看着一座无法开采的金矿:“哎呀,这……这也太可惜了吧,那……那侧脸呢?就一点点侧脸?或者就拍个下巴轮廓?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行不行?保证认不出来。”
段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虞清宴。
虞清宴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司徒悠悠急切的脸,又掠过段燎那紧张兮兮、写满快拒绝的眼神,最后落在王逸晨带着歉意的脸上,他沉默了几秒,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好。”
“太好了!”司徒悠悠虽然还是觉得遗憾,但总算松了口气,立刻又精神起来,“清宴,谢谢你,你放心,分寸我一定把握好,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王逸晨也如释重负,感激地对虞清宴道:“清宴,真是……太感谢你了,从祭祀服到排练,再到拍摄……你一直在帮忙,我代表村里所有人谢谢你。”
“只要对村里有好处就行。”
段燎在旁边听着,内心小人儿已经泪流成河,无声呐喊:嘤嘤嘤~我的高清□□虞大师绝美正脸珍藏版啊,就这么没了,没了!!
王逸晨很快叫来了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帮忙搬设备,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小伙子们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沉重的箱子抬起来,朝着司徒悠悠他们临时征用的小院方向走去。
人群移动间,段燎像条滑溜的鱼,趁着搬抬设备的混乱和光影交错,悄无声息地又蹭到了虞清宴身边,两人并肩站在院门边的阴影里,看着大家忙碌。
段燎的心跳得飞快,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虞清宴的侧脸,他屏住呼吸,身体极其缓慢地几乎是以毫米为单位,朝着虞清宴那边倾斜、靠近……直到两人的手臂外侧,隔着薄薄的夏季衣料,轻轻地若有似无地贴在了一起。
那一点微乎其微的触碰,带着对方体温的微凉和衣料的柔软质感,他紧张得眼珠子都不敢乱转,只能死死盯着前面搬箱子的小伙子的后脑勺。
然而,预想中的闪避或斥责并没有到来。
虞清宴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搬运的队伍上,像是没有察觉到身边那点小心翼翼的靠近和触碰,他的身体没有移动分毫,手臂也没有收回,就那样任由段燎的手臂外侧,轻轻地持续地贴靠着自己。
月光如水,流淌在两人之间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里,也流淌在段燎因为紧张和隐秘喜悦而微微颤抖的心尖上,那一点无声的被默许的贴近,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段燎心潮澎湃,几乎要溺毙在这无声的纵容里。
清晨的山岚尚未完全散尽,天光就已刺透枝叶间的薄雾,照亮了通往老山君殿的蜿蜒小径,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气息和泥土的腥气,月神祭在即,空气中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凝重感。
王靖走在最前,步伐依旧稳健,他身后一步远,是拿着镰刀的段燎,与上次吊儿郎当光顾着说话的惫懒不同,今天的段燎神情专注,目光扫视着前方山路两旁过于茂盛的枝条和藤蔓杂草,他挥动镰刀的动作带着一种略显生疏但异常认真的力度,唰唰的声响在山间格外清晰,每一次挥臂都用力斩断碍事的枝杈,将它们利落地拨到路边,努力为身后之人清理出一条干净易行的通道。
而他竭尽全力清理通道的目的地,自然就是紧随其后的虞清宴。
虞清宴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棉麻衣裳,走在段燎清出的路上,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重要祭祀整理心神,王铁柱则落在最后,背着个小竹篓,不时好奇地左右张望。
王靖偶尔回头,看到段燎挥汗如雨却一丝不苟的样子,又看看安静行走、心无旁骛的虞清宴,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情绪,他并未多言,只是加快了脚步,一鼓作气,四人很快登顶,抵达了那片被岁月和风雨浸透的青石平台。
老山君殿的石壁前,香火再次燃起。
王靖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注视着虞清宴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上香、执礼、默祷……虞清宴的动作流畅虔诚,每一个姿态都蕴含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与难以言喻的庄重。
直到虞清宴将最后一缕青烟送向石壁,缓缓直起身,双手合十再松开,整个祭拜仪式结束。
王靖紧绷的肩背线条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他向前走了半步,停在虞清宴身侧,那双惯常严厉刻板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不加掩饰的赞赏和欣慰,他侧过脸,极其郑重地对着虞清宴点了点头:“清宴,做的很好。”这一声肯定,承载着过往无数次的审视和此刻彻底的交付信任,也是他对这个年轻人所有的期许与认可。
虞清宴微微颔首:“应该的。”
王铁柱也松了口气,脸上堆起憨厚的笑:“王靖叔,那我们回去了呗?”
“走。”王靖心情显然极好,语调都比平时轻快了些。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快,日头渐高,重新经过那道熟悉的三岔口和奔流的溪涧时,王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手指了指瀑布上方远处山林的一个方向:“你们先回吧,我得绕到山那边坳子里的护林屋去一趟。”
王铁柱立刻拍胸脯:“王靖叔您放心去,下山的路我记得清清楚楚,保管把清宴哥和段哥安全带回去。”
王靖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转向虞清宴,声音沉缓地叮嘱了一句:“清宴,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不再多言,转身踏上了通往密林深处的另一条小径。
剩下三人继续沿着山涧旁的小路往下走,阳光越来越炙热,瀑布冲击深潭溅起的水雾随风飘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没走多远,走在最前面的王铁柱眼尖,指着瀑布下方不远处的溪畔石滩喊了起来,声音充满了孩子般的惊喜:“段哥,清宴哥,快看!那边,好大一片树莓,都熟透了,红彤彤的!”只见一片荆棘丛生的野地里,密密匝匝的灌木上挂满了饱满晶莹、红得发亮的浆果。
“嚯,看着就好吃,走,摘点回去,上次的都没尝够。”
王铁柱却嘿嘿笑着拦住了他:“段哥,段哥,您打住。”他指了指那布满坚硬倒刺的荆棘丛,“您瞧瞧这刺,又尖又密,您忘了上次在后山就为了捡个帽子又掉沟里的事了?您还是安心搁这儿等着吧,我去就行,手脚快着呢,保证给您和清宴哥摘最大最甜的。”
“嘿,你小子皮痒了是吧。”段燎作势要抬腿踹他屁股。
王铁柱早有防备,像条滑溜的泥鳅,哧溜一下就从段燎身边窜了出去,大笑着朝那片树莓林跑去,只留下一句:“等我啊,很快就好。”
段燎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随即看着前方奔腾咆哮的瀑布和下方被水气蒸腾、仿佛蒙着一层薄纱的幽碧深潭,眼睛一亮,他转头看向虞清宴,声音因为燥热带上了一点急促:“虞清宴,这里太热了,瀑布底下肯定凉快!咱们去那儿泡泡脚等胖胖?离得也不远。”
虞清宴看了眼不远处瀑布下方水花激荡形成的白色水雾带,又感受了一下扑面而来的带着水腥气的凉意,点了点头:“好。”
两人离开了小路,踩着溪涧旁湿滑的鹅卵石和青苔,朝着瀑布下方靠近潭水边缘的一片相对平坦的浅滩走去,越靠近瀑布,轰鸣声震耳欲聋,飞溅的水雾浓得像绵绵细雨,瞬间濡湿了发梢和衣衫。
段燎为了找块落脚稳固的大石,小心地在布满湿滑水藻的溪石间跳跃,潭边的石头被水流打磨得光滑异常,又覆盖着一层青苔,他一个不注意,脚下猛地一滑。
“哎哟!”
“噗通!”
水花飞溅!
段燎整个人重心全失,狼狈无比地侧摔进了浅潭的边缘,溅起的浑浊水浪足有一人多高,好在水不深,只是边缘地带,只淹没到他的腰部,但他半个身子都泡了进去,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和长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湿透的布料沉甸甸地粘在皮肤上,透心凉意激得段燎一个激灵,牙齿都忍不住磕碰了一下。
他从浑浊的水里挣扎着坐起来,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滴滴答答往下淌水,胸口剧烈起伏着,又尴尬又懊恼。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撑着湿滑的石头想爬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细微的,嗒。
段燎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就在他几步之外,清澈瀑布水流飞溅形成的薄薄水雾帘幕下,虞清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另一块相对平整、离水更近的石头上。
他正微微偏着头,左手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脑后,右手则捏着一根看起来平凡无奇用黑色细绳编发带末端。
那微一用力,发带如同束缚黑瀑的最后一道枷锁,被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三千青丝失去了束缚,黑色绸缎骤然倾泻而下,带着惊人弹性的光泽和分量感,滑落肩背,直垂腰际,发丝间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在细碎的阳光照耀下,流动着七彩光晕。
他微微侧过脸,轮廓在朦胧的光雾中显得愈发清晰,那被水雾浸透的素白衣衫,紧贴着流畅优美的肩颈、腰背线条,湿透的布料几近透明,透出底下温润如玉的肌肤底色,薄薄地覆盖在匀称的骨架上,清晰可见锁骨的凹陷和肩胛骨的起伏,水珠沿着他被打湿的长发发梢滚落,顺着脖颈滑过那起伏的锁骨线条,一路没入衣襟更深处。更多的水珠则顺着他被水汽濡湿的饱满光洁的额头、挺直鼻梁和微抿的淡色唇线下滑。
那平日里清冷出尘的人,此刻站在迷离的光影水汽里,墨发如瀑,湿衣贴肤,矛盾的气息在他身上交织,冰与玉的洁净禁欲,水与光的潋滟诱惑,像山间迷路的精怪,又像临水自照、无意勾人的神祇。
段燎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冰冷刺骨的潭水,忘记了满身的狼狈湿粘,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失控地死命地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巨响,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他的目光死死地、失神地钉在那片光雾弥漫中的人影身上,思维彻底停滞,大脑空白一片,只剩下视觉神经传递而来的,极致冲击性的画面在不停轰炸,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虞清宴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那被打湿的如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抬起,目光穿透薄薄的水雾帘幕,落入了段燎僵硬的近乎呆滞的眼中。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水光阳光,似乎流淌过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波纹,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被此刻段燎无限敏感的听觉捕捉得异常清晰,那声音带着一点蛊惑意味的喟叹:“水温…尚可。”声音微凉,却让段燎浑身更烫了半分,虞清宴的视线向下,在段燎湿透贴身的狼狈身影上似有若无地扫过一圈,最后重新回到他直勾勾、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脸上,唇角似乎牵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既已湿身…不如一并洗净再回?”
段燎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整座弹药库,全身的血液地凶狠地朝着一个地方奔涌,脸颊像被岩浆整个烫过,滚烫得灼人,强烈的几乎无法呼吸的羞耻感和失控感汹涌而来,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水下,那蛰伏的猛兽已然苏醒,带着蛮横的力量彻底失去了约束,狰狞地展示着存在感,正凶悍地将他贴身的湿冷布料撑起,死死顶在冰冷的泉水里。
要命!完了!彻底完了!
段燎猛地低下头,狼狈不堪地将整个身子沉得更低,几乎要蜷缩起来把自己埋进冰冷的水底,他根本不敢再看那沐浴在光雾水汽中的身影一眼,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每一次心跳都敲打着难以言喻的羞耻和煎熬。冰冷的潭水浸泡着下半身,却丝毫不能浇灭下腹那团越烧越凶、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邪火,那邪火顺着脊椎一路烧到头顶,把他整个人都烧成了煮熟的虾子,通红、僵硬,灵魂几乎要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拉扯和视觉的灭顶冲击下魂飞魄散。
他只想把自己彻底埋进这冰冷的潭水里,再也不要冒出头来,可偏偏虞清宴那平静无波又似有所指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像羽毛搔刮过他最敏感躁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