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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分四十八秒
      ——嗡
      似是春风拂过,微凉的水汽覆盖高温,故时清一口血喷了出去,浑浊的精神海终于清晰了许多,他用精神丝凝去,只见漆黑的夜幕里突然冒出了一颗黯淡的小星星,薄薄的星光却将这个局域网硬生生扩大了两倍,连上了另一片小而亮的星幕,十几颗明亮灿烂的大星星划出道道闪闪发光的流星般的轨迹。

      一片死寂的局域网也开始注入活力,只不过话题歪的厉害。
      【斯莱:真稀奇,你这神经虫居然还活着啊】
      【樊竹:你这嘴是蝉的消化道吗,除了噪音还会说些什么】
      【斯莱:啊!樊竹,你这臭虫】
      【故时清:别吵了,我脑袋快炸了,南瑾在我们后面,樊竹跟我在一起,是一只长棘虫】
      【樊竹:炸不了,你脑子快融了,看上去简直像蛞蝓的□□现场】
      【故时清:樊竹,把你那破嘴闭上,你以为你好到哪去,你肠子全漏出来了】
      【林长锦:好了,都别吵了,怎么还有源质扯东扯西,不要命了?斯莱你带柯蒙西小队去找南瑾】

      林长锦揉了揉眉心,将精神丝从临时雄虫网中拉出,投入剩下这片没跟斯莱走的临时雌虫网中,凛冽狂风刮得肌肤生疼,他往雌虫怀里缩了缩,顺带指明方向。
      [林长锦:东南方,九公里降低高度,再过600米迫降,快点]

      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在几十米的高空上能清晰看到地下那只巨大的长棘虫在埋头啃食,身上遍布几米长的绿色尖刺,密密麻麻像只刺猬,臂上还挂着一颗通体鲜红的果实。
      阿萨德朝后挥手,队里仅有的三只翅种便松开手,把连同他在内的几只雌虫往下扔去,强烈的风压把阿萨德的银发从衣领内吹出,那缕长发挣脱了发带的束缚,在无形的激流中舒展飘舞,肆意飞旋,发丝像被阳光点燃的细线,在逆光中飞出无数纤细的金芒。阳光为它们镀上了微金与琥珀色,仿佛缕缕融化的金银,灼热,神圣,稍不留意便会随风飘散。

      气流在耳廓里轰然炸响,又被抽成了真空,只留下一种尖锐到极致的嗡鸣。一只银色的鸟猛地闯入了荆棘林,樊竹瞪大了眼,下意识想要伸手接住,蓦然从交错的棘刺中对上一双湛蓝的瞳,下一秒,他便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风稍歇,银发骤然失重,缓缓垂落,如倦飞的鸟收敛羽翼,然未及肩头,新一阵风又悄然而至,掌心还未收拢便再次腾跃而起,在眼底映上一面飘扬的旗帜,在心底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痒意。

      “看什么呢?”
      最后一只落地的雌虫把林长锦放到樊竹旁边,林长锦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常用的急救用具,先用绷带把樊竹的手紧紧绑住,随后三两下捞起肠子用除辐射液冲干净,破口处用绳子绑紧后塞回去,再用绷带把裂开的地方紧紧缠在一起。
      樊竹像是这会才反应过来,一口血喷了林长锦一身,痛苦地哀嚎挣扎出声:“你不能先给我来点麻醉,亢奋剂也行啊!”
      故时清一脚踩住樊竹扭来扭曲的身体,“我包里就剩这两样了,忍忍。”

      另一边,雌虫已经将长棘虫围在了一起,似乎是预感到了不妙,长棘虫开始焦躁起来,四处冲刺却脱离不了包围圈,只见那只银色长发的雌虫掌心微拢如弹簧刀般弹射,轻而易举将粗壮的棘刺一根根折断,断裂处涌出大量的白色胶质修复伤口。
      其他雌虫也是各做各的,分工明确,很快就把棘刺拆了个七七八八,一只翅种雌虫拢了一怀的白色胶质过来,“林长锦阁下,队长让我把凝胶拿过来,料想您这边可能会用到。”

      林长锦正在用绷带堵故时清身上对穿的洞,刚塞进去就虫就嘎嘣昏了过去,倒是比樊竹好处理了很多,伤势也比樊竹好很多,虽然洞多但都不致命。
      闻言他抬眉看了一眼,樊竹的血根本止不住,脸色愈发苍白,但周遭风沙四起,根本不是涂抹凝胶的环境。
      【樊竹:在考虑怎么让我们团灭?】
      【林长锦:你真是不怕死啊】

      “你,去涂。”

      “好,好的。”雌虫愣了一下,将厚厚的凝胶往伤口处涂抹。
      凝胶量多,厚实且粘度十足,并不会直接触碰到这位阁下的肌肤。

      冰冰凉凉的触感抵消掉了部分剧痛,樊竹终于有余力去观察四周,长俏的睫毛抬起,露出底下黑亮的复眼。雌虫这才发现,这位阁下竟分化出了罕见的黑发黑眼,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微蹙的眉头和颤抖的嘴唇,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水晶,带着一种惊心动魄、凋零的美。
      他被覆在掌心之下,像一具被抽取灵魂的精致人偶。
      雌虫的心顿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拽住了,醇厚的美酒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

      “带着你那鼻涕虫一样恶心的目光滚开。”
      一股毛骨悚然的压力逼近脑域,轻声话语如冰冷探针,乍得刺醒了这只浮想联翩的年轻雌虫,雌虫吓了一跳,雄虫脸上毫无表情,但那眼神深处却有着一种令虫不寒而栗的漠然,“再看一眼,我把你眼睛剜了放进今晚的食谱。”

      “对,对不起阁下,我,我······”雌虫猛地退后一步,竟狼狈地坐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往前看去,一路过来温润如玉,待虫谦谦的林长锦阁下目光竟要更加悚然,刹那错觉让虫幻视一条预备捕猎的巨蟒,打量着该从哪里下嘴。

      林长锦手上正忙,没时间处置这只胆大包天的雌虫,“闭嘴,滚!”
      雌虫瞳孔紧缩,懊悔地退开几步,但也不敢离太远,只是这次视线落在了队友身上。

      樊竹也看了过去,不到一分钟就差点让他们三虫造成灭顶之灾的长棘虫死得悄无声息,甚至没发出一声吼叫就已经被拆解成一块一块的。
      无论看多少次樊竹仍惊叹与羡慕于雌虫们身体素质,仅凭□□强度便可轻而易举杀敌,当战线失防的时候,死得最快的永远都是雄虫。
      而那只银发雌虫似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优雅矗立一旁,从修长指尖蔓延出一根长长的苍白的骨刺,虚虚一划坚硬的甲壳便四分五裂。

      游刃有余,面目轻松。

      为什么···
      如果当时······
      恍惚间,樊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灼热的大地,爆炸,尖叫,鲜血,饥饿,疼痛,死亡······

      剧痛再次寻到了他,滚烫的铅水正被强行灌入他的脑腔,带着灼烧一切的恶意,疯狂地扩张、挤压。
      胀!
      这是最原始、最恐怖的感受,他的精神海源质仿佛一颗过度充气的气球,内壁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都在承受极限的张力,樊竹几乎能感觉到大脑皮层在压力下扭曲变形,沟壑被强行抚平,脆弱得像一层即将破裂的薄膜。
      眼角蔓开一片极致繁华的墨绿色虫纹,还在缓慢向外蔓延。

      “啊啊啊······”
      樊竹痛苦地尖叫起来,疼痛让他一下子崩断了手上的束缚,他下意识用手死死按住两侧太阳穴,手指深陷皮肉,血液很快就渗了出来,似乎这样就能阻止那无形的膨胀。
      快吃,孩子,快吃
      活着
      你一定要活着
      吃快点,再快点,要快,要活着

      凄厉的尖叫吓得林长锦一个哆嗦,故时清还没包扎完,抬眉看去,樊竹抠着自己脑袋满地打滚,绷带都蹭松了,好不容易冲洗干净的伤口和凝胶都沾染上厚厚一层粉尘,“蠢虫!你在发什么呆,把他摁住啊!回去我就去协会举报你。”
      在没发生战斗前,缓冲带内辐射是虫体能正常接受,可一旦未开化虫族入侵并发生战斗,这部分缓冲带会被成为涉战区,最典型特征就是辐射上升,区域内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物质都会带上极难清除的污染和辐射,直到战斗结束才会恢复常态。
      在暴露的战场上使用凝胶是大忌,因为凝胶的吸附力极强,很容易将泥土、血液等辐射超标的物质携带下进到伤口内,对后续的消除辐射,断肢重塑和伤口愈合都有着极大影响,会造成极为剧烈的疼痛。
      本来该在更好的条件下涂抹的,但战线失防,必须得争分夺秒撤离出去。

      “啊,我,我······”雌虫看上去有些惶恐和犹豫。

      这是能够犹豫的吗?
      林长锦几乎要被气笑了。
      [林长锦:阿萨德,滚过来,你带的什么玩意!]

      充满怒气的质问声突然在雌虫们的耳边炸开,除阿萨德以外,所有雌虫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阿萨德余光刚侧过去就知道大事不妙,几乎是飞扑过来将樊竹摁住,“抱歉,林长锦阁下,他是新入队的。你先过去帮忙,让他们尽快拆解打包。”

      “阁下,得罪了。”才布置下去,阿萨德就快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包裹住樊竹下半身裸露出来白森森的断骨,随即从樊竹头顶单膝下去撑起他背脊,从后方以一个怀抱着的姿势双手从樊竹胸前交叉过去抓住手腕,形成一个牢固的控制姿势。

      怀里的雄虫挣扎得更厉害了,那感觉不像是在摁压一副血肉之躯,更像是在制服一头濒死反抗的野兽,他全身的肌肉在剧痛的催化下疯狂收缩绷紧,阿萨德还必须得收着力气,以免给雄虫造成二次伤害。
      几次对抗下来,汗水从额角、脊背涌出,阿萨德都有些震惊了,雄虫完全不力竭,甚至无师自通反压手腕上来抠他小臂,见血了侧头用尖牙去撕扯,手臂的痛感一路灼烧到肩胛深处,阿萨德甚至看到雄虫喉结滚动几下,压根不敢去细想他到底吃了什么进去。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杀伤力巨大的雄虫。
      这只雄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又是一声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惊悚至极的嚎叫,雄虫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力量大得惊人,阿萨德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阿萨德脑后那头柔顺的银发轻飘飘打了个旋,无声无息向前扑洒开来,如同有生命力的银色触须,精准地拂过了雄虫因布满血丝的眼球。

      那双前一秒还因剧痛而持续翻滚、混沌一片的眼睛,骤然间停止了转动,被一种更为原始黑暗的东西覆盖,阿萨德来不及描述那种深入骨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的恨意,像极寒之地凝结的冰丝,莫名的惧意竟让他短暂停止了动作。
      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僵凝固起来,而仅需这松懈的一秒,那双沾染污垢和血迹的手爆发出令虫毛骨悚然的力量向上扑杀,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阿萨德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格挡或闪避动作,而那手并非抓向阿萨德的脸或颈部,而是凶狠地纂住了那几缕还在空中微微颤抖的银白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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