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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共享的频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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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当沈怀序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放在孟晚舟桌上时，他没有再听到迟疑的推拒，只有一个低低的、几乎听不见的“谢谢”。
孟晚舟接过早餐，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沈怀序的手背，带着清晨微凉的触感，却让沈怀序心头一跳，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他们之间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逐渐被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取代。
沈怀序依旧热情，但不再带着那种近乎鲁莽的闯入感。孟晚舟依旧安静，但那安静里不再有冰封的壁垒，更像是一种内敛的、只对身边人敞开的柔软。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
阳光斜照，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书本翻页声。
沈怀序做完一套物理卷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侧头看向旁边的孟晚舟。他正对着一本英文原著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摩挲，似乎遇到了难解的句子。
沈怀序看着他那副专注又有点困扰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悄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解开锁屏，插上一只白色的耳机，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其中一只，递到了孟晚舟面前。
孟晚舟被这突然递到眼前的耳机弄得一愣，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沈怀序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另一只耳机，又指了指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首纯音乐的歌名。
A River Flows in You。
然后，他对着孟晚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这是一个秘密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邀请。
孟晚舟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只小小的白色耳机，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在课堂上听音乐，这对他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沈怀序没有催促，只是举着耳机，目光清澈而期待。
几秒钟的沉默后，孟晚舟极轻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那只耳机，动作有些僵硬地，塞进了自己的右耳。
几乎是同时，清澈而温柔的钢琴旋律，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淌入他的耳膜。
音符跳跃，带着淡淡的忧伤，又蕴含着无尽的希望与温柔，瞬间将他从那个晦涩的英文句子中剥离出来，带入一个只有旋律构筑的静谧世界。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沈怀序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逐渐放松下来的侧脸轮廓，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也戴上另一只耳机，将手机音量调到恰到好处，然后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看着孟晚舟。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埃。
两个人，共享着同一段旋律，在喧嚣世界里，偷来了一方无人打扰的净土。
一曲终了，下一首是节奏稍快的轻摇滚。
孟晚舟睁开眼，正好对上沈怀序含笑的眼眸。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却没有摘下耳机。
沈怀序用气声问：“觉得怎么样？”
孟晚舟抿了抿唇，低声回应：“还好。”
沈怀序挑眉，故意逗他：“只是还好？我觉得特别适合你现在看的这本书，有种……在荒原上独自前行，但心里有光的感觉。”
孟晚舟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沈怀序会这样解读音乐和他正在阅读的内容。他重新看向那本书的封面，又感受着耳中流淌的旋律，一种奇异的共鸣在心底滋生。
他问：“你……常听这些？”
沈怀序也趴着，脑袋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条细细的耳机线而被拉近：“嗯，都听一些，烦躁的时候听点激烈的，安静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有时候，音乐比语言靠谱。”
孟晚舟沉默着，表示同意。语言会带来伤害，会暴露不堪，而音乐，只会包裹情绪。
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是一首旋律悠扬、带着空灵女声的英文歌。
沈怀序忽然说，眼神亮晶晶的：“这首，我最近单曲循环，歌词写得特别好。”
他轻轻跟着哼唱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有些跑调，却带着一种真挚的、笨拙的热情：
“And I don't know where we're going,
But I know we're moving on...
And I don't know what the future holds,
But I'm glad that you're the one I'm holding...”
译：我不知道我们将去往何方，但我知道我们在前行……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很高兴我正紧握着你的手……
他的英文发音不算标准，哼唱也断断续续，但那简单的歌词，在此刻此景下，却像带着魔力，一字一句，轻轻敲打在孟晚舟的心上。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很高兴，我正紧握着你的手……
孟晚舟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却又被沈怀序那双映着光、带着笑意的眼睛牢牢吸引。
沈怀序哼完那几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唱得不好，但这歌词……是不是挺应景的？”
他没有明说应什么景，但彼此心知肚明。
孟晚舟看着这个像太阳一样闯入他灰暗生命里的少年，此刻表露着毫不掩饰的真诚，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发出“嗤”的声响，蒸腾起大片大片的雾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只是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女声空灵地吟唱着关于勇气与陪伴的诗篇。
阳光移动，将两人趴在桌上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根白色的耳机线，像一道纤细的桥梁，连接着两个不同的频率，在此刻，共振出相同的和弦。
他们没有再说话。
也不需要再说话。
有些理解，有些靠近，早已超越了语言的范畴。
直到下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这片静谧的结界。
两人几乎是同时直起身，有些慌乱地摘下了耳机。教室里的喧嚣瞬间回归，将那个私密的音乐空间冲散。
沈怀序收起手机和耳机线，动作利落，耳根却还残留着一点红。
孟晚舟低头整理着书本，心跳依旧有些快。
“走吧？”
沈怀序背上书包，看向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自然，但眼神里多了一点只有他们才懂的东西。
“嗯。”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
夕阳将走廊染成暖金色。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点。肩膀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电流。
共享过秘密的频率，聆听过彼此心跳的节奏。
就像那首歌唱的，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此刻，他们正在并肩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