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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悲欢离合 ...

  •   其实将军所见亦真亦假,只是这猜想太令人震惊,是以将军也慌了神,待他反应过来,人已到了天门口。
      只是将军冷静了下来,他问自己,你要知道什么呢?
      你要去找谁?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最后他转身,回到了人间,他不能去问王奇,也无法去向当事人求证,于是只能自己憋着。
      他有太多要想明白的了。
      倘若无名村庄真在长水之畔,那确实能解释当初怀夜为何会拜托亭梧照看那里,只是村子底下的阵法又是为何,天帝带走村里人是为何,那本古书是为何,将军只觉头疼,好像有根看不见的丝线连着这些,就在他手边,可他怎么也触不到。
      还有,他的族人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奇告诉过他,白泽一族因为参与了北海带领的叛变,本就战死、处决了一部分族人,剩下的那些,经历过岁月,逐渐衰落消亡,可现在,看到那本古书,却又有了一个新的可能。
      那本古书想来不是凡人所书,既然出现在无名村子,自然大有可能便是白泽一族的遗物,甚至那些书架上的书,也大有可能是受白泽遗荫,北海叛变大约作不得假,可叛变的真正原因,以及白泽一族消亡的原因就有待商榷了,而初禾他们几人费劲千辛万苦给他看这些的原因也十分耐人寻味。
      更别提初禾和亭梧虽不在天宫,但到底还是天帝手下。
      只是这些是真是假,终究还未可知。但无论真假,总要有些准备。
      关于应龙的记载实在太少,将军最终还是去了常青城,他本想去刘府,但想了想又改道去了何府。
      将军这一番内心激荡,甚至忘了这天刘沁要回门,这天天气不好,下了场暴雨,将军便买了一把伞,别人行色匆匆,他却走得温温吞吞,也得亏将军又来回折腾了一番,到得何府时,刘沁已经回来了,将军在门口被守卫拦下,但将军不慌不忙掏出了一根朱钗,这朱钗诚然便是赵颦儿打赏他的那支。
      朱钗色泽艳丽,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所铸,末端是一只翩然欲飞的彩蝶,镶着四颗细小珍珠,垂下的金粉流苏熠熠生辉,样式、成色、款式、材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上品,将军长得气宇轩扬,又客客气气的补了些银两叫门口仆役通传一番。
      那守门的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拿着朱钗进去禀告,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跟着跑出来,便是将军之前见过的那名绿竹,她看到将军似乎尤有些害怕,大约先前将军的突然出现真把她吓着了,也不敢多言,只恭恭敬敬的请将军进去,却不走正堂,专走些避着人的小路。
      将军再见到刘沁,觉得她并未有何消瘦,看来过得挺好,只是做了人妇打扮,想来赵颦儿的担忧的确多余,她是真的愿意嫁去何家。
      “轰隆隆!”外头打了高大一声雷,绿竹又被吓了一下,刘沁便爱怜的对她道:“你先下去吧。”
      绿竹领命退下,刘沁再见到将军也不惊讶,虽然似是偷偷带人进来,但举止仍是落落大方,她将朱钗递回给将军问:“白公子今日造访,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见她豪不惊讶,问道:“你知道是我?”
      刘沁道:“这簪子是长乐公主的,可若是她来,自然不需要递什么信物,更何况我前天见她时她头上还戴着它,她挺喜欢这朱钗,也不会随意送人,更不会遗失,但她一向大方,前日既然说她来解决,自然会恩威并施,在你手里并不奇怪。”
      将军点头,刘沁心思缜密,比起赵颦儿要沉稳许多:“我来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些有关应龙的信息。”
      刘沁挑眉:“白公子对这些志怪传说倒很有兴趣,今日还听家父说起过呢。”
      将军抱拳:“望不吝赐教。”
      看将军这般认真,刘沁为难道:“不是妾身不想告知,只是有关应龙的描写实在太少,如今最多的,不过是父母长辈口口相传吓小孩儿的故事,当不得真,只是若是神话故事是真的,而达观之战又却实无他,那他应当还是活着的。”
      将军受教,恰此时,刘沁的脸忽的变得通红,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她咳了许久,模样凄惨,鬓发微乱,我见犹怜,她慌忙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瓶,混水喝了下去,不停用手揉着胸口抒气,半晌才好了些,只是脸上的妆也花了些,露出她略显苍白的容颜。
      将军打量着她,待她完全平复,才问:“他知道吗?”刘沁这样子,明显有所准备,得这病肯定不是一时半会。
      刘沁无所谓的笑了笑:“老毛病了,连公主都不知道,他又如何知道。”这里面的“他”指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刘沁继续道:“不过也不关这病如何,我只当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刘沁虽是女流,但这份心性确实令人佩服,将军沉默了一会道:“可有时若想要自己快活,便可能会有很多人不快活。”
      若盘踞在他心头的想法是真的,若他想要为白泽一族讨回些什么,势必会影响很多人。
      “那你便将每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来活,怎么舒爽惬意怎么来,人死不过一抔土,生时还不能快快乐乐那才是白活一遭。”
      刘沁看得通透,可将军到底不如刘沁,只是说到底,将军虽看来薄情,其实却最重情,他晓得自己若是要任性,天下便未必能平安,他确实也不愿百姓遭罪。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怀夜?”
      “自是知道的,他可是人间第一善人啊。”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自三千年前便再无踪迹,神话传说里,他参与了天宫之乱,重伤不治。”
      将军的内心并无波动,大约本就没报希望,所以不再绝望。
      刘沁忽道:“我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幅画像,那是庙里神明的画像,不知是否巧合,那神明同你长得很像,只是记得不甚清楚,我今日回家又找到了这本书,书里说那庙里祭拜的是能除去灾祸的神明。”
      将军仍是不语,刘沁聪慧博识,看来通过将军长相和话语猜出了什么,这一说大约便是试探,然刘沁又道:“只是即便神明,也总有悲欢离合,心中亦总有轻重。”
      是啊,人生不过一次又一次的离合,一次又一次的悲欢,究竟是离悲,还是合欢,端看你怎么去看它,而孰轻孰重,总要好好比过才知道。
      将军拱手相拜,这是因为感谢。
      刘沁又笑了笑,她脸色苍白甚至有些病态,但因心如明镜而无阴霾,即便疾病也无法遮掩她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丝明媚。
      将军真心道:“谢谢。”
      便在将军离开之时,刘沁小声道:“愿您护佑我们。”接着她似乎听到一声混杂在雷声雨声里的保证,只是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将军的踪影。
      但即便是这声保证如在梦中,刘沁仍然高兴,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就像这天气一样,再阴云密布的天气也终会有晴朗的一天。
      这样便好。
      将军知道那声“我们”指谁,因那一声保证,将军便去了皇城,皇城戒备森严,当然不好随意进出,但将军不过顺道去瞧瞧。
      他兴许护不住整个人间,但一两个人总是可以护住的吧。
      长乐公主并不在闺房,而在御花园里,她在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此时骤雨方歇、天色渐晚,花园里倒很亮堂,无数宫娥举着灯笼来来往往,只是两人躲到了个阴暗角落,那男子便是前天所见赵颦儿遇到就躲的那位世子。
      赵颦儿眸色明亮,似乎有些激动:“你烦也不烦,总要找来,当真那么喜欢我?”
      那世子倒很淡然:“我来是为了跟你道别的,我已得圣上批准要去边关,五日后便动身。”
      赵颦儿似乎怔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世子摩挲着腰间玉佩,只脸色仍然平静,他道:“我知你不喜欢我,我会去三年,三年里,你若找到喜欢的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你若找到喜欢的人,也不用写信给我,只需从你收藏的五石先生墨宝中挑出你最喜欢的一幅,找人带给我,我便知道了。”
      五石先生是现世里最了不得的术法家,很受大辽权贵追捧,赵颦儿亦十分痴迷,只是五石先生天赋过人,便素来高傲,便有个规矩,无论何人求字可以,却只能求一次,平常即便练字抒情,所作题材亦不重复,即便对着帝王龙子也不例外,是以五石先生的书法较之其他书法大家要稀少许多,赵颦儿仗着她父皇宠爱,四处收集,也不过收到四五副,如今这世子竟要拿走她最喜爱的一幅。
      可赵颦儿并未反对世子的提议,她看了他一会儿,末了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世子头微低、眼眸半垂,不置可否道:“我不过是不想彼此后悔。”只是说这话时,他摸索着玉石的手指骨节泛白,一看便是用了许多力气。
      将军原想着是否要帮些忙,但现在看大可不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而赵颦儿的兴许已握在了她自己手里。
      而他自己的呢,又要去何处寻找呢?
      将军想着,便想到了梦里的花海,梦外的客栈,头上的木头簪子,最后,便想到了他胸前的木头吊坠。
      兴许现在黎民苍生要重一些,但说是比较,自然便要将所有筹码都摆上才好,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
      等他想起全部,他自然不会再如此纠结,无论那猜想是真是假亦都有出路。
      俗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将军惯然是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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