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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他与姜莱的婚礼,定在金秋十月办。
      港人迷信风水,事前寻过大师,“合八字”“看良辰”,千挑万选,寻到一天,
      既要宜事嫁娶,
      又要利家族兴旺,
      更要佑子孙福运绵长。
      婚礼排场不消说了,靳家有心,表面功夫自然做得足,不过策划公司上百号人,轮不到靳屹森操心,他眼中的婚礼,无非就是
      ——白纱、誓言、鸽子蛋。

      那枚婚戒,主宝是拇指大一颗粉钻,还是靳先生去年自拍卖会上得来,原本镶在欧洲中世纪某灭亡小国国王的皇冠上,火彩油亮,鲜见流通,正好也就改镶成戒指。

      靳太太对此,半开玩笑,绵里藏针,
      “瞧你们俩个父慈子孝,儿子结婚,倒把你这个做老子的,殷勤坏了!”
      靳先生不大爱听,说:“将来一家人嘛!”
      靳太太冷笑,若无其事地,从保姆怀里抱过啃手指的小女儿明琼,逗她:
      “我们Julie马上第一个生日啦,BB想要什么礼物,daddy不记得,我们不理他,你跟妈咪讲,妈咪一定给你最好的……”
      “Julie的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
      靳先生皱起了眉,只是不想生气,“礼物早都备好啦,看你,她还小嘛,钻石也还是石头,不给人带,干放着不也是落灰?”
      又望靳屹森,寻他附和。

      靳屹森整个置身事外,懒笑地耸耸肩,
      “反正也不戴我手上。”
      难得他回家来一趟,瞧人家庭官司倒胃口,干脆早餐也不吃了,拿了车钥匙就走。
      靳先生扫兴去瞅靳太太,
      靳太太睨一眼,没趣地哼一声。

      这也不能够怪人小器,她是这家里女主人,女人嘛,天生对晶莹璀璨的珠宝,总有种特殊的钟爱以及占有欲。
      更何况,去年拍卖会,正在靳太太生日过后不久,靳先生一下子豪掷千金,任谁不以为,那是讨太太欢心的礼物?
      现在知道,原来那是给儿媳妇备的……
      人能高兴才叫面团儿捏的了。

      靳先生婚姻经历丰富,至今有过三位夫人,红颜知己……那更是不好认真算的,
      现如今这位靳太太,芳龄26,比靳屹森还小两岁,向来老夫少妻,老的那个占了青春的便宜,年轻的那个自然更要娇气些,
      面对几个比自己还大的“继子女”,平时已经刻意端起“靳太太”的架子,生怕镇不住人,矮人一截,就要仰头瞧人的鼻孔。
      现在他们倒在她面前,演起了父子是父子的戏码,她是外人,不正点着炸药桶?

      何况早就不开心过一回了,
      靳屹森的婚礼,就是这位靳太太一手操办,排场起先更大,应了几十家媒体报道,
      不过,因为姜莱一句不喜见报,都取消了。
      靳先生是更中意这未过门的儿媳妇了,低调、稳重,不喜张扬,不正好克他靳屹森?
      只有靳太太,自己的主张被驳回,凭空受到俗套的挑衅,翻出好大一个白眼——
      “Eason好福气咯,娶到个大陆公主!”
      家中人多口杂,谁背后讲谁一句话,转眼就传到靳屹森耳朵里,他倒是半点也不觉得委屈,笑起来,愈发地添油加醋,
      “不是公主,我也不肯,俯首帖耳了。”
      不是这样不懂事的女人,也不合适做他的太太。

      结婚前夕,钟令嘉回港,做他傧相。
      对于靳屹森的婚事,他一向持反对态度,一见了姜莱,就更加知道了他的盘算,
      他不赞同,也告诫他:
      “向来玩儿鹰的,常都教鹰啄了眼,结婚不是那么任你占尽便宜的事,你好拿它当游戏玩,小心,最后别要被它玩死!”
      这话说得真够重的啊!
      靳屹森也免不得皱了皱眉头,然而只那么一瞬间,他就只是笑笑,算不得多认真,
      “你从哪里看她像只鹰?”
      她,不远处的姜莱,正处在人群中心,众星捧月,她穿白纱,格外地圣洁高贵。
      靳屹森举杯送口酒,笑说:“姜莱不是那只鹰,她跟我投缘,是玩儿鹰的人。”
      既然玩,总不该教个玩意儿,啄了眼睛。

      钟令嘉从他眼角眉梢,看得出些许得意。
      自然,这桩联姻,姜莱是靳先生挑的,他家老爷子点了头的,他更是入了眼的,
      重要是她又肯做他的“自己人”,
      两个人心照不宣,现在一样地志同道合,来日就再一样地合则聚,不合则散,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不算天造地设地一对般配?
      这样的四全其美,皆大欢喜,
      他怎么能够不志得意满?
      可是,钟令嘉对他摇头撇撇嘴,浑似过来人地拍了拍他的肩,很老气横秋地说:
      “我是怕你哪天成了人家的鹰。”
      成了人家的玩意儿,又落得个不甘心。

      他还没领教过的,这世界上,从没有让谁占尽便宜的道理,尤其是——
      人与人,男与女,性与爱……
      一旦缠上,轻易就乱套。

      靳屹森乍一听那话,天方夜谭一般,更好笑地从鼻腔中轻哼一声,很不经心,
      “放心,这种玩火自焚的蠢事,你是独一份儿,再过一百年也没人赶得上的!”
      “MD!反骨仔!”
      钟令嘉是一下教他踩着断尾,痛得都骂人了,“我吃饱了撑得,跟你对牛弹琴!”
      靳屹森很没有道德地大笑。
      钟令嘉眼睛越过他肩头,无意往后一看,眉毛一挑,马上换了张看热闹的脸,说他:
      当心,“麻烦”上门。

      可靳屹森是真的艳福不浅,
      “麻烦”实际也是个美人——姓倪,长相很有八十年代女明星的风情,盘靓条顺,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甜得很性感,
      钟令嘉就是记不太清楚了,
      是他的前一位,还是前前一位?
      只记得当初他情陷西西里,靳屹森的身边还是她,那会儿倪小姐私下玩笑说他,
      “你跟他真不像能做朋友的人。”

      钟令嘉识趣地起身离了他远远的。
      靳屹森也懒得去瞧,总归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请自来,挺胸拦在了他眼前,
      “Eason,好久不见。”
      他确实很久不见倪佩儿,乍一看,她样子大变,耳目一新,以前的波浪卷发剪成齐肩,笔直地,像两片颊边的黑丝绸软刀,
      从前好像也爱穿裹身裙,前凸后翘、纤毫毕现,现在利落套装,像个真的律政丽人。
      他一时半刻没有应声,
      倪小姐先轻轻笑了,“一拍两散也才一年多,就已经记不得、认不出了么?”
      靳屹森勾了下唇,很有点凉薄的笑,
      “我在想你怎么进到这里的?”

      倪佩儿很是坦然,“喏,同你爸爸讲话那个,你才叫了程叔叔的,他最近,很愿意献殷勤,再三请我,来观你的婚礼。”
      靳屹森立刻半嘲半笑地了然,
      “一个结了婚的老头子……”
      “别瞧不起人!”她朝他扬扬眉毛,“这份殷勤他乐意献,我就一定接受吗?”
      “更何况,”倪佩儿一笑,露出两颗小梨涡,“结了婚也不是出了家,就是做了和尚,也没几个不偷吃荤腥的,你说对不对?”
      靳屹森似笑非笑,“我说他老。”

      “你可真该积点口德了!”
      她藏在酒杯后面轻笑,眼睛睨着他,他那双眼睛兴致寥寥,连假装都懒得敷衍,
      倪小姐心里寒凉着,梨涡却还是笑着的,忽想起,“你还有顶帽子落在我那里,灰色的,那年爱丁堡回来带过的,记得吗?”
      靳屹森不做声,她自顾地说:
      “前几天整理房间,很无意翻出来,想寄给你,又怕给你添麻烦,今天打算带过来,又忘记了,你得空,不如来取一趟?”
      “帽子?”
      靳屹森眉尖微挑,就望她笑了,“隔这么久,什么帽子不也早变了绿帽子?”
      倪佩儿立刻冷笑,哼声说:“你不要讲这么没有良心的话,变了没变,你亲自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怕的是,你不敢了。”

      玫瑰花墙下的男人微眯起了眼睛,
      靳屹森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真是得天独厚地传神,多情的时候能哄人,无情的时候也够瘆人。
      倪佩儿眸光一闪,撇开了脸,似是而非地感叹,“你娶的太太,跟你真是般配,看起来既漂亮、又聪明,一点不像个傻女人。”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看相?”
      她笑起来,“女人站得足够高,眼睛高得过男人的头顶,也就不拿“男人的爱情”还当一回事,当然做不成傻女人了。”
      她讲这话略带些自嘲的味道,
      女人的自嘲,往往也是自怜。

      靳屹森向来听得太懂,戏谑勾唇,说:“这世界也不需要那么多,聪明的女人。”
      他杯中的香槟已喝光了,恰好近处来个侍应生传话,说那边要照全家福,靳先生请他过去,靳屹森放下酒杯,转身打算走了。
      倪小姐却从后拉住他的手,
      “Eason,”
      靳屹森不由微皱了眉,女人已经从侍应生手取过一杯香槟,微笑放进他的手中,
      “算我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梨涡弯出一点弧度,勾勾缠缠,藕断丝连,自作聪明的女人,在男人眼里从来是最傻不过的,但,装作“自作聪明”的女人,
      这就又是另一项说法了。
      靳屹森眼里一点别样的笑意一闪而过。

      “今天找上你的那个女人是谁?”
      新婚夜,实际是个屁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宾客散尽,反倒,余下种酒尽茶消的冷清。
      头回结婚的人,才晓得婚礼原来这么累,笑也笑得烦躁疲乏了,酒应付灌了不少,躺下来,人都是抽离的,太阳穴抽筋地跳。
      可麻烦上门的后果,这也就该露出来了,
      靳屹森从来也没打算把人当瞎子。
      女人的嗓音先从衣帽间里传来,人再出来,已经换掉了礼服,套件白丝绸睡裙,两根细极了的带子,挂在肩头,要掉不掉的,
      垂下来两缕头发丝,卷曲地,蜿蜒掉进慵懒的领口里,勾出点半隐半现地圆满……

      靳屹森枕着双臂,本来仰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听见才睁开了,望着她笑说:
      “今天找上我的女人,那太多了……”
      他原来打算逗逗她玩的,
      结果,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听出他故意,就懒得啰嗦,直往浴室去,
      人走动,身上的绸子跟着晃,松一处、紧一处,像层流动地水波,摇摇曳曳,
      “怎么,这就吃起靳太太的醋了?”
      “你的飞醋,谁也恐怕吃不过来,”她不以为意地睨他,“你也别拿话试我底线,”
      “说好的,结婚,谁也不是为了当个免费玩具共享中心的,管好自己,哪天害我跟你一起见报、丢脸,马上一拍两散。”

      靳屹森一下子好笑地皱眉,“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免费玩具共享中心?”
      她就不肯再跟他胡缠了,
      曲线一晃,应过来的,就只剩下关门的啪嗒声,顺手,又是一声闷闷的锁扣响。
      露水情人一夕变正宫,
      原来换回来一把锁……
      浴室里的水花,隔了层玻璃,跟落地窗外的海浪,慢慢就融成了一片,远远近近、起起落落,夜里的潮汐似得,成了白噪音。
      靳屹森瞥着那毛玻璃幕布里似得一撇影儿,扯了把领结,头胀痛得更狠了,
      屋里渐渐闷热起来,港岛好像下雨了。

      托斯卡纳今天也许也在下雨。
      车开到山顶,最后的粉紫色没褪干净,豆大的雨滴,就突如其来,从晚霞中倾倒,
      噼里啪啦,砸在车顶、车玻璃上,视线模糊,外界立马黏成浆糊,变成画家打翻的调色盘,搭配一支混乱的雨季交响曲,
      雨总是识趣地把情人困住。
      打火机的光在车里刺啦一亮,
      他刚点燃一根烟,女人的手就伸过来,明目张胆地劫走了。
      他一笑,也懒得再点,偏过脸去看她抽,女人红唇白雾,手指尖夹一根烟,细枝撷花似得,笑得挑衅,迎面轻轻吐向他。
      她隐在雾后面,上挑的眼尾像只狐狸,特别地骄矜,特别地漂亮,特别地——
      合他的胃口。

      那副样子,刺激起他的口腹之欲,勾他贪肉,既原始又野蛮,陡然就发起狠来,
      猛地俯身,抓住她的脖颈,狠按过来,
      那纤细的一截颈项,同他的手掌虎口,格外地吻合,他迫切同她接吻,用力地把她舌间残留的烟雾,一并都吞吃入腹。
      她把他的皮带拉开,坐到他的身上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剥开衣冠楚楚的伪装,原来一半是人,另一半是兽,
      他吃掉她,而她消化他。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把车子也变成只泊在水面的船,随波荡漾、风雨飘摇。
      他是甘愿被她征服的,
      他又从被征服中,升腾起征服的快感。
      男人矛盾的欲望的病,阴暗、恶劣而下等——引诱圣女放荡,又望风月从良,
      她能带给他double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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