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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陶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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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北临脸色不妙，阿莓急忙冲过去，拽着他的袖子解释：“我们在让炎日骑侠住到小缇的领地来。”
苏北临无视她，径直走向秦晰，目光扎根在他脸上，硬是逼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
秦晰正欲开口，鼻子里忽然传来一股气味。
是油烟的气味，并不算浓郁，可他对气味格外敏感，每回闻到异味，都会有片刻的呼吸不畅。
他很确定，之前屋子里是没有这股味道的。
随着苏北临走近，味道就越来越浓。
现在是清晨时分，昨晚刚下过暴雨，苏北临从外面回来，脚上的球鞋残留着泥迹，衣服上也有深深浅浅的水渍。
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的，彻夜未眠的疲惫感尽显无疑。
一时间秦晰很想问他，昨晚出去干什么了。
女孩们都杵在门口不敢吱声。
她们记忆里的苏北临永远是乐乐呵呵的，不管她们犯了再严重的错误，顶多也只会板一小会儿的脸，只要及时认错，再拉着他衣袖撒个娇，很快脸上就会恢复柔软的笑意。
她们从来没见过苏北临像现在这个样子。
夏天天亮得早，旅社里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出于截然不同的原因，都睡不了太久。还不到七点，负责保洁的李婶已经开始干活了。
提着水桶从苏北临门口路过时，她听见动静，便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苏北临不友善的目光，立刻面露愧色，准备识趣地走掉。
这时，苏北临叫住了她：“李婶，你把她们带下去。”
“小苏哥哥……”这下阿莓急了，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分明是她怂恿秦晰进屋来的，还向他保证过不会有事，没想到苏北临会真的发脾气。
苏北临低头，看见阿莓又委屈又着急的神情，表情略一缓和，“你们先下去玩，我要处理一些事情。”
阿莓问：“你会怪他吗？”
苏北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小碎步跑到秦晰面前，用弱小的身躯将他挡住，“是我让他进来的，你怪我就好了，你不要怪他。”
紧接着，橙橙也挺身而出，站到秦晰跟前：“还有我。”
“……”
两个女孩牵着手，在秦晰面前筑起防线，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苏北临心中五味杂陈，耐着性子说：“你们先跟李婶下去。”
阿莓执拗地仰着下巴，“你先答应我不会怪他。”
无奈之下，苏北临不得不保证，绝对不会怪他，女孩们才终于肯跟着李婶走了。
走到了楼梯口，阿莓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道：“炎日骑侠，你要来给我过生日。”
在她身后，橙橙也抬起手，小幅度地还对秦晰挥舞，甚至连子苹和可弥，都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一出生离死别，苏北临无比凌乱，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晰：“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秦晰让这话问得有点愣，“没有做什么。”
苏北临不想多做纠缠，只说：“公路解封了，你赶紧走吧。”
秦晰没有挪动，半晌后问：“她们是你……收养的？”
苏北临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要不然呢，还能是我生的？”
秦晰突然想到园区负责人说的话，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也可能是别人生的。”
苏北临更加见了鬼，“我都弯成回形针了，哪个别人要跟我生？”
“……”秦晰转而说，“她们很可爱。”
苏北临说：“她们当然可爱，就是眼光不怎么好，偏偏喜欢什么炎日骑侠。”
秦晰怔住，“你是因为我演了《炎日骑侠》，所以……恨我？”
苏北临不敢置信，怒极反笑了。
“可是，”秦晰仿佛大惑不解了，“你说不管我们谁演，你都会高兴的。”
“所以你就可以陷害我了？”
秦晰蹙眉：“我没——”
“我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秦晰你好意思吗？”
“我——”
秦晰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又看见苏北临的目光垂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那个青碧色的陶罐还被他拿在手上。
“抱歉。”秦晰赶紧说。
他拿着陶罐的手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正准备将陶罐放回桌子时，苏北临喊了一句：“拿着啊，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秦晰眨眨眼，一直紧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刚要开口，又听见他抬高音量继续说：“做来放你的骨灰的，等你死的那天，我就把那个大好日子写在后面，中间再添条杠。你要是急着用，现在就可以拿去，怎么样，喜不喜欢？”
“……”
秦晰不再多说一句话，也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以很快的速度沿着楼梯走了。
不一会儿，楼下院子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西郊位于山区，清晨总是多雾，雨后更加朦胧。苏北临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望，看见一辆沾着泥点的白色汽车停在庭院中央。
这时，女孩们全部冲了出来。秦晰摸了摸她们的头，然后上了车。
地上的湿泥被轮胎卷得到处飞溅。女孩们站在庭院里，看着汽车驶进雾里，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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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天气变化无常，昨天还是瓢泼大雨，今天就出了大太阳。
苏北临再次醒来，是让阳光给晃醒的，刚一睁眼，就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冲出了房门，一边大叫一边张望。
女孩们不在游戏室里，也不在各自的房间里，整座旅社都找不到她们。
一楼大堂往左拐，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后厨。
旅社平时并不提供餐饮，后厨都用来供几个员工自己做饭。苏北临进去时，郝妈妈正在洗碗，一见他就展颜笑道：“醒啦？给你留了碗面，快来吃吧。”
“我姑娘们呢？”苏北临问。
“老郝已经带她们去学校了，你快来，把面给吃了。”
苏北临刚睡醒，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毫无知觉就被郝妈妈往手里塞了把叉子，软软地嘟囔着：“怎么不叫醒我啊？我都睡过头了……”
今天本该是他带女孩们去小学办入学手续的日子，原本去年就该让她们去上学的，结果小缇生病，没能抽出身来，这才磨蹭到了现在。
“看你睡得那么香，这不舍不得嘛。”郝妈妈说，“就让老郝去呗，反正他每天闲着也只知道打牌，出去跑跑腿还对身体好呢。”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茄丁拌面，“快尝尝面还筋不筋道，放了好一会儿了，要是糊了我就重新给你煮。”
苏北临尝了一口，说：“筋道！”
郝妈妈欣慰地笑了，接着又叹了口气：“你都好久不吃我做的饭了。”
这么一吃，苏北临当真有几分饿了，一口气吃了好几大叉子，才腾出工夫说话，“我都这么大人了，总不能还白吃白喝你们的吧。”
“怎么不能啊？郝湘湘都多大了，不还赖在家里当寄生虫吗？”郝妈妈皱起眉头。
一说到郝湘湘，郝妈妈就打开了话匣子，尽情跟他抒发了一番这个知名不孝女的最新不孝行径。苏北临一边当个乐子听着，一边继续吃面。
最后，郝妈妈言归正传：“反正我跟你郝爸爸，从来没把你当成过外人。”
“我知道的，”苏北临笑着说，“我这不是平时太忙了嘛，哪来的时间回家吃饭啊？”
“再忙也得吃饭啊。”
“吃，我这不正吃着嘛。”
郝妈妈洗完了最后一个碗，悠悠地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跟那个什么侠的认识啊。”
苏北临拿筷子的手凝滞了一瞬，故意曲解道说：“影帝嘛，谁不认识啊？”
郝妈妈笑了笑说：“你姑娘不是最喜欢那个侠了吗？怎么不早点带他来，让姑娘们见见啊？”
苏北临拿着筷子的手沉默了片刻，说：“我跟他不熟的。”
“刚刚她们还在问我，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看她们还挺喜欢他的。”
苏北临淡淡地说：“他不会来了。”
郝妈妈没说什么，把最后一个碗放回了架子上，背对着苏北临，过了片刻缓缓开口：“他是不是，就是那个……”
苏北临迅速说：“不是。”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反正什么都不是。”苏北临不耐烦了，低头用叉子戳了一下碗里一片无辜的小白菜叶子，结果用力过猛，与碗壁擦出刺耳的声音。
郝妈妈默默闭上嘴，埋头洗碗了。
当初苏北临说要去拍戏，郝妈妈听着不靠谱，但也没提出反对意见，知道这孩子就是这性子，什么天马行空的都想试试，便也由着他去。
那会儿的西郊连个电影院都没有，她又不懂上网，演艺圈再是鼎沸，要传不到她耳朵里来。
不过，光从每回苏北临打电话来时高高兴兴的语气听来，她判断苏北临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尤其是有一天，苏北临告诉她，他在圈子里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尤其甜蜜，就连吃个团年饭好端端坐在饭桌上，都能兀自笑出声来。
可过了没多久，苏北临突然回来了，说不拍戏了，以后都不拍了。
起初郝妈妈还当他跟以前一样，干一行干腻了，就不想干了。
后来她才渐渐发现，这次回来的苏北临，和以前比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可是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说，她只能靠着从郝湘湘那儿拷问出的一些零星线索，大致推断——他多半是失恋了。
等苏北临吃完了，郝妈妈走过来收拾空了的面碗，顺带看了他一眼。
本不是多么异样的眼光，可心里有鬼的人，偏偏能从中读出别的意味。
“您别多想了，”苏北临闷声道，“我跟他不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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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车上，赵小青的手机响个不停。
给她发消息的，是秦晰影迷会的会长。
秦晰的影迷会，是个非同寻常的存在，一方面低调到像个地下组织，另一方面却又仿佛无所不知，总能在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冒出头来。
作为电影演员，秦晰不吃粉丝红利，不过郑曼习惯了未雨绸缪，总想着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是得有点粉丝基础兜底，所以一直让没赵小青把粉丝运营这块给丢了。
这粉丝运营说来也简单，只需要在个人主页上与粉丝跟进一下最近的行程，几个月发一次图，跟许多走偶像路线的明星相比，几乎算得上是消极营业了。
可就是这样，秦晰竟然还积累了一帮极其忠诚的粉丝。
虽然秦晰的团队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他的……特殊情况，但粉丝们都像是心照不宣似的，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除非有新作上映，其他时候几乎从不跟团队主动联系，也从来不会主动在秦晰跟前亮相。
这回影迷会会长一连发了五六条CM消息，看得出来已经是急得火烧眉毛了。
【小青姐，到底是谁在台上打他啊？/流泪/流泪/心碎/心碎】
【我们木木都被打懵了，还不知道还手，不能看着我们木木脾气好，就这么欺负他啊/流泪/流泪】
赵小青回复：【没什么事的，那个打人的员工已经道过歉了。】
这条一发过去，对方又来了一波语音攻击。
赵小青随便点开一条，就听到女生压制着、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连听了三条，中心思想都差不多，越听越令她脑仁疼。
她决定等一会儿下了车，再打个电话过去，好好抚慰一下粉丝们受伤的心。
赵小青退出了CM软件，又去网上搜了搜关于这回意外事件的报道。公司反响很及时，舆论控制得不错，基本没什么负面评论，只有那群惯黑气焰嚣张一如往常，只不过骂来骂去，无非就是“懦弱无能”“软柿子”“没明星相”这类司空见惯的论调。
她决定不再看了，锁定了手机屏幕，扭头地后排的秦晰说：“小秦老师，你别担心，这回是因为行程太突然了，以后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秦晰不说话，赵小青又接着说：“我回去就跟Mandy说，以后出来跑行程，必须给你配好保镖，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驾驶位上的闻鑫附和道：“是啊，小秦老师，而且就算没有保镖，还有我呢，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赵小青眼神复杂地瞟向闻鑫：“是吗？”
闻鑫说：“是啊。”
赵小青几次欲言又止后，说：“可是你连个前台都搞不定。”
闻鑫说：“哪有搞不定，我不是把她制服了吗……”
“哦，让我想想啊，你抓住了她的手腕，”赵小青说，“然后她把你的手甩开了，并且问候了你的全家。”
闻鑫气鼓鼓地说：“……我只是不会骂人而已。”
赵小青放声大笑起来，又转过头问秦晰：“小秦老师，他竟然说他把前台制服了，你说好不好笑？”
“……”
“小秦老师？”
赵小青扭过头，这才发现，秦晰手里一直捂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个罐子，被他静悄悄地放在腿上，两手轻轻遮挡着，好像很珍惜的样子。
她正想随口问问秦晰这个罐子是哪里来的，下一刻却神色一变，惊愕地张开了嘴。
秦晰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