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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四次“偶然”相遇 ...

  •   朝存下了颗黑子。

      黑子颜色杂,是掺白的残次品。

      棋盘上白多黑少,朝存偏偏就下在白子包围圈里,下在没气的地方。

      主打的就是离经叛道,执迷不悟。

      朝存可不管什么规则,把包围圈的一个白子丢下地,拿残次品代替原先白子位置。

      一番折腾,朝存看着密密麻麻、又下得一团乱的棋,他为自己的“天赋异禀”表示沉默。

      手一抬,掀翻棋盘。

      黑白棋子散乱,几乎所有棋子掉到地上,包括那个残次品。

      始作俑者朝存忽略混乱,端坐期间扶额叹气。

      房间门打开,里面的情形直直闯入降宿眼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降宿第一次见朝存,是在一个夜晚,一个房顶上。

      降宿好好地躺在那拔瓦片,一个黑影就从他头上飞过去。

      没听到响,是跳过头摔下去了。

      再是另一个身影出现,这人没跳过头,站另一头边缘往下望。

      然后两人就上演了一人躺着望天,一个站着瞅地、尴尬到不能再尴尬,堪称他娘猎奇的诡异戏本!

      降宿当时人都傻了,虽说不是来杀他的吧,但暗卫就不知道拦一下的吗?

      谁家暗卫这么不管主子死活的!

      那人不一会就走了。

      降宿有意回头,毛都没见的。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

      再见朝存是在暗商。

      只要能给得起钱,暗商什么事都能接,上到刺杀皇帝,下到给人耕地。

      可惜,当时降宿不雇人。

      “离大人。”

      “嗯?”

      暗商在各地都开设分部,二楼廊道,朝存正站在栏杆边往下看,闻言回头。

      “何事?”

      听谈话,朝存在暗商的地位还不低。降宿注意朝存,是因为朝存身上好像有特别的东西。只要一眼,降宿心脏就会莫名地振。

      想上前,想靠近。

      朝存声音清冽,和他表现来出的气质一样,清冷淡漠,拒人身外,是高处无法攀登摘取的艳花。

      降宿心里的冲动就更盛了。

      降宿骨子里有防备,要不是这个,他早随心而去,搭讪朝存。

      朝存下楼,降宿却是上楼。

      暗商里不能动武,降宿放心不带暗卫,一人只身来暗商。

      朝存也是一个人。

      没有人数上的气势碾压,一上一下,上位者所在的高处往往会压下位者一等。

      如今是个例外,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谁好。

      暗商柜台有个小沙漏,刚好卡在沙子平分的时间。

      降宿不自觉深呼吸,放空自己,屏蔽声音,享受此刻抑制的心跳。

      中间两人擦肩而过,降宿不动声色瞥向对方。朝存那双黑眸没有什么情绪,其至都没看降宿。

      两人分道扬镳。

      ——

      第三次见,降宿被追杀,朝存“顺手”救了他。

      黄昏落日,降宿意识到不对时,他正往城外赶,不多时就有三十几个人出现。只能说还好没在城里对上,那座城靠近降宿养私兵的地方,事闹大大,指不定就会暴露。

      降宿这时身边的暗卫只有十一个,身手算得上好的才七个,而对方全是。

      无法,降宿边退边打。

      只要熬到太阳彻底落山,援兵就能到。

      后面被包围,只得硬打。剑出鞘,身上不消片刻就挂彩。

      刀刃在前,暗剑在后,暗卫又各被牵制,降宿无处可避,心下一狠,要用身体撞开一道口子。

      这时,有个冰冷的,含着怒意的声音兀然响起。

      “别动!”

      与之一时的,是几十枚银针打在在场所有人身上,定得人猝不及防。

      可能是降宿被围得太严,针擦过他们才扎降宿身上,他用力一挣,竟是挣脱了!

      那人背光而来,太阳还离山有点高度,降宿看去,夕阳刺眼,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

      降宿脑子没认出来,心脏到是先跳了。

      近了才确定,来人是朝存。

      和之前在暗商时一样,朝存没分给降宿一点注意,脸色阴沉沉的,大步向降宿身后去。即使没离太近,降宿也能感觉到朝存散发出的森冷之意,冻人心寒。

      事发突然,降宿脑子没有反应过来,降宿就目睹朝存一脚踹上一个刺客,把人按在地上暴打。

      降宿:?刺客的刺客?

      朝存出招快且狠,让人不忍直视。

      降宿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给自己人拔针,再杀其他刺客。

      太阳落山,天一点一点暗下,危险也悄然而生。

      援兵来了,朝存也停了。

      降宿绷紧神经,视线定格朝存,没敢靠近,也不敢先动。

      八方圈围,无声的防备中,朝存抬头,睨了眼降宿。

      降宿看到了溅在他脸侧的血,像妖冶的狐狸蛊惑人心,又像嗜血的狼蓄势待发,只待下一刻他放松警惕。

      朝存一言不发走了。

      降宿的暗卫们给他让路,降宿不明所以,总觉得他们气势不对。

      降宿头刺痛一下,不准备细想。他上去看那被揍的人,虽然看得不太清,鼻间齁人的血腥却彰显了这人血肉横飞的下场。

      听知情的暗卫说,这人在城里被朝存挡路了,骂了他一句“死全家的”。

      ——

      事不过三,过三的事就是缘。

      个屁!

      这人三番两次出现降宿面前,他要没点目的,降宿就当条狗炖了。

      说是这么说,降宿第四次遇朝存后,他和朝存做了笔交易。

      机会不会自个从天而降,降宿能活到如今,是秉持着主动出击,不争便败的道理。

      降宿是世国当朝太子,皇帝死时,他还年幼,丞相代为管理朝政。如今降宿长大,丞相野心不足,便设法害死降宿,去辅佐他皇弟。

      降宿万幸没死。

      就因为没死,他才要杀回去。

      兵马正在养,降宿缺的是自身。

      之前学的功法虽然行,但还是太弱了,朝存的他看着就可行。

      朝存没有杀他的打算,要杀早杀了。

      降宿管他的目的如何,利用他也好,是其他也行。如果是皇位,降宿就赌朝存没兴趣,朝存一看就是混江湖的,肯定没兴趣。

      “离公子,我要求两个,一个是教我武功,另一个是保护我的安危。时间不定,是一年两年,也能更久。离公子愿意,条件、价钱,合理的随便开。”

      降宿不用朝存帮他杀回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降宿懂。

      隔阁包厢内,对面而坐的朝存先是喝了口茶,并没有在听到“随便”俩字后就狮子大开口,他平静道,“我不要钱。”

      降宿眯了眯眼,他知道有些东西,如果付出的不是金银,就要付比金银更难得的东西。

      比如,他的命。

      降宿摩挲着杯壁,压下杀意,装作无事,“离公子想要什么?”

      只见朝存伸出一根手指,似笑非笑地比了一个数字“一”。

      “太子殿下的一个人情。”

      话落,茶水静止无波动,两人相对无言。

      却不知降宿心里到松下一口气。他根本就没说他是太子,但是朝存暗商的身份摆着,也是不奇。反倒说明朝存要和他打开说亮话。

      降宿掩藏眼眸深沉,扯个“真心”的笑打破寂静,“不愧是暗商。”

      “太子也说是暗商,暗商隶属中立的民间势力,民间无非是人。”朝存手指点过杯沿,白皙指节吸引降宿的视线移动,白得降宿怀疑朝存不是正常人。

      朝存举起茶杯向降宿示意,大有种喝酒碰杯的架势。

      可茶杯也只能装茶,哪来的酒?

      降宿内心呵呵,第一次知道,割裂还能形容人。

      朝存唇角上弯,眉眼也沾上世俗的笑意。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只求后半生安逸无事。将来太子坐上皇位,别忘了这恩情就行。”

      降宿对于朝存的美貌,心里只有一点触动。

      他们还不相熟,朝存也明显有男人特性。

      降宿只是有好感,不会像个痴汉似得痴迷朝存。

      他是太子,这样他很掉价的。

      降宿忽略突突跳的心脏,入乡随俗地模仿朝存,抬起茶杯回应。“好。离公子,我们以后就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了。”

      降宿是太子没错,但出生以来,他的权力都在被削减。要不是他费劲拉拢家族臣子,这太子之位就早没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降宿都懂。

      暗商属于民间势力,不搞朝廷那套,甚至可能鄙夷。

      暗商势力之大,连丞相都要让面子,那在暗商里有不小地位的朝存,就更不可能甘愿低头。用君王臣子的关系,只怕是会搅黄这次合作。

      即是合作,那就要有诚心。

      朝存要的东西不是钱名利地,是降宿以后,甚至当了皇帝也可能给不起的,他不至于傻到污了朝存的耳。

      眼下降宿能给的、最稳妥的诚意,就是降宿的诚心。

      茶水喝尽,双方谁都没有离开,朝存看降宿欲言又止,直接开口,“太子还有何事?”

      降宿就把那晚上的事说了,问那人是不是朝存。

      朝存沉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降宿。

      降宿一心只想要答案,并不在乎朝存的冒犯,试探追问,“所以你是不是?”

      “……是。”

      于是两人就这么成了。

      ——

      朝存一身青衣,白丝束黑发,明显的儒家公子哥打扮。要不是降宿见过他杀人,降宿也会把朝存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朝存样貌俊朗,怕是朝廷新选出来的探花也不及朝存。

      就是脑子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降宿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屋,怕引火上身。他受宫里的阴影很深,是一时半会改不过的。降宿身体改不过来,不代表脑子不会转。

      “离哥你这是…怎么了?”

      称呼什么的,反正朝存也没说,降宿也就这么叫。主要是他也很敬佩朝存,实力上的敬佩。

      别看朝存沉稳冷淡,他今年其实也才十九。离弱冠差一年,只比降宿大三岁。

      这人私底下也犟,不会围棋就不会吧,降宿又不会笑他,但朝存就偏偏和棋死磕上了。

      是比臭棋篓子还高深的存在。

      什么不会规则就创造规则。下什么、下哪里、怎么下,让会下棋的人不忍直视,奇葩得如妖魔鬼怪,什么都有!

      降宿跟朝存半年了,看朝存下棋就是在折磨他的眼。

      但这是朝存第一次,气得打翻棋盘。

      朝存放下揉眉心的手,起身去捡棋子,平稳气息,语气控制在不冷不热的范畴。

      “太子先说你的事。”

      相处半年,降宿知道朝存性子就这样,话不多,但也不少,也会笑。

      可有的时候,降宿还是以为,朝存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傀儡。

      之前见朝存发火,还是他暴打刺客那次,降宿拿不准朝存是不是东怒西怨的人。

      降宿观察朝存没迁怒,动身过去帮忙,边捡边道,“听动静就来看看了,还以为你出事了。离哥,你教我的那几招我都学完了,什么时候教下一招啊?”

      朝存扫过那半真半假的笑,收好棋子,语气略带着疲惫,“先这样,我要出去一趟。”

      降宿一听要出门,想了想书桌上的大把文书,还是先晾几天好了。

      他跟在朝存身边转,眼睛笑眯眯的,“离哥,这次去哪啊?”

      降宿是认准朝存会带上他,才这么说的。

      这半年朝存有事就带降宿出去。

      江湖比朝廷的趣事还多,降宿上次出去,就目睹了五个人的爱恨情仇。就是不知怎么,降宿正边上看得正乐,朝存就冷不丁问,“好笑吗?”

      语气说不上来阴阳怪气,像平常朋友间不经意的闲聊。

      朝存盖好棋篓,收进柜子,声音听不出咸淡,“这次不一样,我去礼乐诗家。”

      降宿听了不免一顿。不带?可这也不像是不让他去的啊,去向都说了。

      朝存突然盯着降宿看,他脸上平淡,但眼里情绪复乱,似乎又是一言难尽,像着什么不懂常识的毛头小子。

      “你知道礼乐诗家吗?”

      “不知道啊。”

      朝存:呵呵,他就知道

      降宿是皇子,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当然不会放着好好的礼仪政事不学,去看什么江湖琐碎。

      朝庭可事事与江湖不合,几乎是各过各的。面上是和和气气,暗地里是谁也瞧不起谁,争着要压对方一头。要不是考虑到民间闹起来——主要是防暗商搞偷袭,双方早开占战了。

      降宿去归去,也是带着看戏的心去。

      朝存不说,降宿基本也就不会了解。

      礼乐诗家,闻如其名。重礼仪重规矩,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家族,家规一等一地严。诗家并不拒客,只要是没犯恶事,坐实罪证的都可以进。诗家重情重义,暗商虽为民间势力却也造福三方,没道理让多带个人都不可。

      朝存又解释,“诗家以前是中立,现在支持向朝庭开战,他们和祈玥溶朝家的关系也挺微妙。”

      众所周知,祈玥溶朝家和世国皇室不对付。

      难怕祈玥溶被冠“魔窟”的帽子,也已经被灭了,这污名也还是留有蹊跷。那么诗家就还是会坚守这份情义。

      拿降宿身上,去了就是任两把刀悬头上转。

      一言就是找死。

      二言还是找死。

      降宿:“…………”

      朝存没什么情绪变化,有莫名扫了眼降宿,“记得得藏好身份。”

      降宿突然觉得那文书也挺可爱的,跟朝存打商量,“离哥,我不去行不?”

      朝存语气冷淡得不容拒绝,“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四次“偶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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