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银火 ...
-
离开了那江南水乡，在云翊的强烈要求下，二人来到了凡间的京都，虽然花樱在这里不算有好的回忆，但是她口中描述的京都繁华的令人向往，果然和往日途经之地相比，这里马车往来商贩吆喝，目光所及皆是雕梁画栋，繁华中带着规整的威严。
“京都果是富贵迷人眼。”云翊看着车水马龙听着粉艳楼阁中传来的姑娘嬉笑声，不自觉的感叹着。
清雨则完全相反，低头戴着白沙帷帽，本不想因为银发装束引人注目，但绝世的身姿与气质再加上帷帽的神秘，反而使他在人流攒动的街道上更加醒目了。
云翊饶有兴趣的看着旁人的侧目，甚至还挥手回应两边楼阁欢笑的少女，在怀家那一段时间整个情绪都太压抑了，难得有这样思绪轻松的时候。春风得意少年郎便是如此吧，清雨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跑在前面时不时招呼自己凑热闹的云翊，将来做个闲散的修行人也未尝不可。
云翊看见前面出现一个摆摊算卦的老先生，登时来了兴趣，拉着清雨跑到卦摊前神采飞扬的笑道：”老先生好，我们要算卦。”
算命的见到生意来了，拈着小胡须，满脸堆笑的问道：“小兄弟想算什么？仕途、气运、姻缘，我都算得~”
云翊瞥了清雨一眼，坏坏的笑道：“帮我师父算算姻缘吧。”
“云儿！”
清雨恼羞的欲要把云翊从摊位上扯下来，却不料他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的巴在桌案上，嘴上还念叨着：“算着玩嘛算着玩。”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交给老朽了，这么大一个人脸皮如此薄~”算命的打着圆场，生怕这单生意跑了。
“我不是。”清雨叹了口气无可奈的端坐着，看着云翊饶有兴趣的模样，也不好再生气。
云翊哈哈大笑，他知道帷帽下清雨的脸色肯定是绯红的，那样的神情真是好看有趣，清雨掀起面前的纬纱，果然，耳根已经红到了脖颈，犹如燕瑶池纤柔的莲花。
算命的仔细端详一番，翻开面前的书本，而后微眯着眼睛掐着手，一副神秘的做派。
“老先生，怎么样啊，你能算出来吗？”云翊的语气略微挑衅。
算命的摆摆手，急忙说道：“你师父的面相可是上上等，不过着姻缘嘛~啧啧啧~”
见算命的吞吞吐吐起来，云翊是个急性子，拍了拍桌子，示意算命的继续说。“姻缘嘛~可以说是~‘一朵鲜花头上戴，一年四季无花开，一心想要花开时，采花之人未到来’。”算命的得意的拈着胡须，“错过错过啊~”
“错过？”
算命的将手中的书啪的盖在桌上，“哎呀，就是你师父姻缘未到时，那人且在身边，等你师父姻缘成熟，却只能和那个人分离。”
“这么苦情！”云翊惊叹道，“老先生，你到底是算命的还是说话本的？”
“嘁~我这可是童叟无欺！”算命的两条小胡子跳起脚来。
云翊翻了一个白眼，清雨在桌案上默默的放下几枚铜钱后带着云翊离开了。
“这算命的就是胡诌，我都可以出来摆案卜卦了。”云翊伸着懒腰，刚刚一路走来太过兴奋，小腿有些酸酸的，他转过身看着清雨说道，“师父，我们找找落脚的客栈吧。”
清雨点了点头，云翊侧下身子想看看清雨是不是还红着脸，结果被送了两个‘栗子’，云翊有点吃痛的揉着额头，听见帷帽下穿出清雨冷冷的声音，“学了一身的顽皮。”听到清雨这么说，云翊便知晓他不是真的恼火，放心的咧嘴一笑。
沿街走到巷尾，一家略朴素的客栈出现在他们面前，“就这里吧。”清雨说着便走了进去。没想到外面看着冷冷清清的客栈，里面却热闹非凡挤满了人，都是投宿住店的。
“两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门边的店小二很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云翊走到了清雨的身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聒噪，“住店。”
“可巧了不是，就剩一间客房了，二位请吧。”店小二笑着说道。
清雨点了点头，同住在一个的客房倒没什么，正好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他们这一路修行基本就是靠打猎与替人排忧解难过活，如此的修行也教导了云翊待事认真和持心端正。眼下这笔银子还是怀三郎盛情之下给的，若不是云翊嚷嚷着要来京都，他绝不会收下。
“小二，你这店生意不错啊。”云翊和前面带路的店小二闲聊着。
“客官不是为了‘银火祭’来的吗？”店小二反问道。
“银火祭？”
“就是烟花会。”清雨冷冷的回答了云翊的疑惑。
“是的。”店小二接话道，“咱们京城一年一度的‘银火祭’每次都是万人空巷，这还有不少外地来的呢，不然平常我们小店哪里这样热闹呢。”
云翊侧过脸来凑在清雨的身边，还未开口，清雨便知晓他想去凑这个热闹，说道：“夜色将暗，我们再去不迟。”
“嗯嗯！”
天边才蒙上红霞，云翊便忙着拉清雨出来了，果真如同店小二说的，主街上已满是人群，多是结伴出来参加‘银火祭’的，左右的商贩卖着精巧的玩意儿，各式各样的彩灯装点着街道，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好看。
云翊手里提着一盏绫绢灯笼，融入在这宛如星河的街市里，人流涌动，云翊下意识的拉住了清雨的手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揽了过来。虽隔着面纱，清雨身上贴切的寒意还是扑面而来，云翊不知怎么的心跳有些快，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为了掩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笑着问道：“师父，烟花是什么样的？”
“犹如千树万花开于夜幕。”清雨很是淡然的回答道。
“那一定很壮观。”
“是啊。”
二人并肩于人来人往的街市中，吹糖人的摊贩前围满了孩子；也有做着芬香糕点的妇人，少女们吃的面上甜蜜蜜；更有舞刀弄枪的杂耍，阵势热闹让人只顾着拍手叫好。
此时清雨驻足于卖彩灯的摊贩前，几位文人墨客正在为灯面提字，云翊看过杂耍便也跟着清雨凑了过来，他看着那些才子抚须吟诵再致提笔镌写一气呵成，颇有意思。忽然一滴冰凉细小的水珠落在了他的鼻尖上，云翊疑惑的仰面望去，一滴接一滴细细蒙蒙的雨落了下来。
周围的商贩都开始收起摊子躲避突然降临的雨水，那几位正在兴头的才子也纷纷弃笔躲雨。
“啊，怎么这样……”云翊心里失落极了，但也只能跟着清雨来到一处街边亭子里避雨。
亭子里渐渐站满了避雨的路人，云翊和清雨被挤在了柱子边，他用一只手努力的撑着身体，尽量保留一些空间给身前的清雨，“师…傅…”
清雨撩开了帷帽边的面纱，洁净无瑕的面容与云翊狼狈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云翊心里不由感叹，清雨是怎么做到在这样慌乱拥挤的境地还能保持一丝的优雅。
不知何时，清雨手中多出一条手绢，他抬手轻缓的动作落在了云翊的额间和面庞，淡雅如雾的气宇令人得以喘息，他的眸子似乎揉进了世间的山川河流，清明大意的神色撩拨心底的涟漪，云翊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开口道：“没有看到烟花真是可惜。”
清雨微微一愣，说道：“很想看吗？”
云翊点了点头，“只能等明年了。”
清雨收回了手中的丝绢，向四周看了看，伸出一只手探出亭外，而后拉住了身边的云翊就这样钻进了雨帘之中。
“师父！你身上淋湿了。”云翊慌忙抬手为他遮雨，可是却发现那落下的雨水哪里沾到清雨半分，再看自己，也未感觉到雨水。原来是清雨在他们的周身施了一层结界，雨水就这样打在了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外，云翊十分惊喜的说道：“结界还可以这样用吗？”
“可以，不过有些浪费灵力罢了。”清雨笑着看着满脸好奇欣喜的云翊，拉着他走到城中河边。
烟雨蒙蒙，船舶载着欢歌笑语的人在河中欣赏雨景，丝竹环绕之音相融于滴雨涟涟，清雨轻轻纵身一跃落在河中一艘小舟上，侧过身对着河边的云翊伸出一只手来，雨落莲花处处生，他置身于朦胧间犹如连接了梦境，躲过了潇潇廉纤，却躲不过心底那柔柔润润的爱意，肆意生长占满心田。
“云儿，来。”
听到呼唤，云翊也跟着跃到了船头，清雨微微笑着，只见他轻轻挥手划向水面，一层水雾宛如白纱随即升起，与正在飘落的雨滴相迎，在半空中碰撞溅出朵朵晶莹的‘花火’，冲出水雾后扩大绽放消散如雾如尘，如果凡间的烟火可以用绚烂来感叹其华美，那这玉霓盛开便是青云出岫至极、春寒料峭之态的盛景。
“万点空濛。”云翊仰着脸又喜又痴的望着清雨为他而绽放的‘雨之花火’，他渐渐靠在了清雨的身边，指尖细细缓缓的沿着袖口摸到了那只冰凉润玉般的手，感觉到手掌的微微一怔后，便被牢牢地包裹在那修长的手中。
云翊的心里升起一束燎心的火苗，随着冰凉的触感袭来，激的胸口炙热跳动，他侧过脸看向了清雨，不知不觉间已经并肩而立，那近在咫尺的眸子宛如明珠般清晰透亮。
“云儿年纪渐长却还孩子心性。”清雨开口道，语气略带宠溺和怀念，云翊儿时最是喜欢牵着清雨的手去梅城听书吃点心了。
云翊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慌忙松开了手，略带羞愤的说道：“师父，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清雨笑着，若不是隔着水雾缭绕，他定能看见云翊那涨红的面庞和复杂的神色，河中船舶里的人陆续探出头惊叹的看着那奇特的雨中‘烟花’，甚至岸边也渐渐有撑伞的人围了过来。清雨再此挥起衣袖，一阵雨雾弥漫消散，宛如飘纱拂过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