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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没有选择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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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魏永继有些激动地把青年邀请进门。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青年的神情有些空洞,甚至说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感受到他的目光,青年弯着眼对他笑了笑,揽住他的脖子,猛地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魏永继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体香,能看清对方细腻苍白的皮肤上,是如何泛起诱人的薄红。青年在他呆滞地眼神中,俯下身,在他的耳旁轻轻吹气,惹得他哆嗦起来。
忽然,魏永继感觉有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在他肚子上。一时间,他竟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到青年浅笑着,淬毒的目光阴狠地盯着他:“别动,魏永继。”
霎时间,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还没来得及挣扎,刀锋便轻轻抵住他的喉咙。青年用另一只手牢牢摁住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魏永继冒了一身冷汗,他疯狂地想自己之前得罪过什么人。事实上,他得罪的人非常多,只是大部分都是无权无势钱也不多的普通人,不会对他的事业造成什么损害——也是现在魏永继才想到,那些有钱有势的反而在乎的东西很多,脸面,地位,钱财,反倒是他得罪的普通人没有多少可以在乎的,如果真想报复他,首先从命下手的只有普通人。
“这……这……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僵硬地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在这张小眼睛的胖脸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别紧张,”青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帮帮忙。你会帮我的……对吧?”
魏永继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青年瞬间没了笑意,单手掐住他的脖子。那么大的体重,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他提了起来,狠狠甩到了墙上。随着一声令人肉痛的咔哒声,魏永继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刚吐出几声呻I吟,嘴巴就被青年用透明胶绕着脑袋缠了起来,手和脚也是,他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就是这样,对方还要在他肚子上狠狠踢了两脚。
“老实点!”青年抓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逼着他站起来,“一月十七日的案子,记不记得?”
魏永继赶紧拼命点头,头皮都被扯出了瘀血。
“这个案子,你-必-须-输。懂了吗!”
又是捶到肚子上的一拳,如果不是被胶带缠着,魏永继肯定要吐出来了。他刚想点头,就又被砸到地上,踢了一脚,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碎了。
“懂了吗?”
他抓住机会疯狂点头,像狗摇尾巴一样。
青年终于又笑了,只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渗人。他才发现青年双眼有一根横向的血丝穿过眼珠,为这神仙般的好样貌增添了非人的鬼魅,苍白唇瓣的内里红如鲜血,更衬托得青年如同魔鬼。
“证物,你知道的吧。那个手机在哪?”
“唔唔唔!”魏永继想让对方把自己封口的胶带弄开,却又被踢了一脚在屁股上。
“自己带我去。”
魏永继只能像条蠕虫一样扭动着身体在地上一点点挪着,而青年则悠闲地拿着刀紧紧跟着他。上楼的时候,他被抓着头发、磕着身体拖上了二楼,浑身哪里都疼,稍微一动就锥心刺骨,可一旦自己停下,就会被青年在身上划一刀。
“唔唔!”终于挪到了位置,他顾不得疼了,用头一下下敲着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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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个vivo手机,被塑封袋装着。江赫隔着袋子把手机开机,是划线解锁。
“怎么解锁?说!”他又踹了魏永继一脚。对方赶紧用头在地上敲着,江赫不喊停他也不敢停下,反反复复地敲,敲了好几遍江赫才看懂,隔着塑料尝试了一下,是正确的。
江赫拿出早准备好的塑料袋把手机装好,低头看了看被他踩着的魏永继,显然不能这样把他解开,但一直绑着也不行。魏永继被他的目光吓得一直在颤抖,脸都白了。
捂晕他?江赫没有把握,搞不好会把他捂死;敲晕也一样,而且在身上留下显眼的伤口也很有风险。他的目光看向屋内的东西:他们正在魏永继的卧室,陈设简单,但一看就能感觉到花了不少钱。不过江赫没太关注这些,他看到了床头柜上有几个没见过的药罐,他一个个拿起来看,没想到真找到了一个安眠的。
江赫割开魏永继嘴上的胶带,强硬地喂了几片下去。
等了很久,或许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直到用脚踢对方都不会有反应,江赫才给魏永继松了绑。
临走的时候,他想了想,把几片安眠药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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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赫走到良城夜色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虽然还是很热闹,但舞池里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密集了,相反卡座上的人多了起来。他的目光在舞池里快速搜寻起来,没看到张海娟。他看了眼上二楼的电梯,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了楼梯。
守着楼梯的人没有理他,混在玩乐的人群中,只是用目光看着。江赫对此是有预料的,任务既然布置了下去,不管是要奖励还是要灭口,肯定会允许他上来。
走进包厢,里面的场景还是和前几次一样,似乎这些人对于下流玩乐永远不会腻味。江赫直接走到张弘毅的面前,把塑料袋从怀里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张弘毅朝旁边看了一眼,马上有一个戴眼镜的烂仔过来把手机拿出袋子,检查了一番,让江赫把手机解锁后,又看了里面的内容。看完后,眼镜男对张弘毅点了点头。
“江赫是吧?来唱歌。”张弘毅对他露出个笑来,右手拍了拍旁边的女郎,那个女人便扬起热情的笑脸把他拉过来坐在张弘毅旁边。
“大哥,”江赫拿起话筒,“感谢大哥看重我,可惜我今晚有要紧事,我唱首歌就走。”
张弘毅似笑非笑:“什么事啊,这么急?”
“我妈今早死了,我家里没人,得帮她火化。”
张弘毅似乎是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头,手伸到外套里,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一沓厚厚的红色纸币,往少了说也至少得有五千块,“拿去,别说大哥不照顾你。进了我红义帮,以后就是我张弘毅的人了,这钱你收好,不许客气。歌,你也别唱了,回去吧。”
江赫接过钱,这沓纸币被张弘毅身上的热气给熏得有了温度,在浑身冰凉的江赫手中甚至有些烫人。他虽然知道这是收买人的把戏,引诱他在黑I社I会里陷得更深,却不能控制地感动了,甚至流下了眼泪。
这一流泪,便停不下来,他甚至开始抽噎,虽然他心里完全没有哭的意思。
“谢谢大哥!”
江赫一手抓着钱,一手遮住流泪的眼睛,从夜I总I会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好像有很多值得他伤心的事,可那情绪又没进到他的心里——相反,江赫的内心非常平静,准确地说,他其实什么都没想,所以眼泪才显得莫名其妙。
选择火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根本买不起墓地。或许他的那个生父买得起,但江赫已经下定决心不与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关于怎么把人送去火葬场,他的想法很简单,叫辆车来送就好——可惜县城没有火葬场,不然事情就简单多了,还能多省一点钱。
太奇怪了,为什么江琳琳一死,他的生活反而变得轻松。即使不算上张弘毅给他的那些钱,他现在也有两千多元,晚上不仅能睡在床上,有被子盖,还能有足够的钱让自己吃饱——建立在一个人的死亡上的生活,让江赫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话说回来,虽然下定决心要火葬了,他完全不知道火葬场的电话,只知道最近的火葬场要去到市里。
江琳琳的尸体被他用床单裹着,放在了客厅的地上。因为是冬天,所以尸首完全没有腐烂迹象,让江赫对把她放在地上这一行为生出了罪恶感。
“对不起。”
江赫摸了摸妈妈的手。他似乎总是没得选,总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推着走自己不想走的路,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总是频频被斥责,又被迫习惯,只能拼命地向前跑。
一想到火葬场的事,他就觉得苦恼,紧接着就是深深的疲惫。至少今晚,他想先休息一会儿。
江赫从口袋里翻出从魏永继那里拿来的药片,直接生吞下去。听说吃太多安眠药会死的,要是他今晚能死掉,似乎也挺好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睡床,只是搬来了被子,睡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