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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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人，庄凝于是松开手，乖巧地承担起带路的任务。
他们共同走过了一小段水泥路，然后来到了破旧的楼下。
这栋楼是五层的，没有电梯。从里到外，墙面上都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还画着许多的数字，黑的红的一大片，就连水泥台阶上也都密密麻麻，内容包括而不限于开锁关锁，驾照包办，房屋出租，隐疾治疗等方面。
推开生锈的铁门，庄凝带着秦树风一步步爬楼。这时候四点不到，虽然是周末，但许多单休乃至无休的打工人都还没下班，楼道里安静得过分。
他们并排着。
庄凝听见秦树风的薄底皮鞋敲打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还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味香水。今天的秦树风穿了很正式的西装，头发甚至打了摩丝，盛装打扮得如同将要出席一场盛大的宴会，在这样破旧而狭隘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秦树风这时候问：“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庄凝干巴巴地笑了下：“快两年了。你以前怕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吧？”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想过秦树风会回答，然而秦树风定定看他一眼，却回答：“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以前也住过。”
以前也住过？是指也住过这样的地方吗？
庄凝是真的有点疑惑，他从前接近包养秦树风的时候并没有详细调查过对方，因此对秦树风的家世背景并不大了解，只依稀知道对方是个背井离乡来杭市读书工作的大学生。
或许秦树风也有他自己的不如意，那么现在看来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付出了不少汗水。
秦树风没有继续谈论这个，庄凝转移话题道：“马上就到了，我住在五楼，就是这间。”
作为“东道主”，庄凝率先拉开大门，秦树风紧随其后。
玄关处只有一双拖鞋，秦树风理所应当没有换上。他把伞收好放在鞋架旁，进门后径直打量房间的样貌。
很简单的布局，一室一厅。正对着门的是狭小的客厅，摆着桌椅柜子之类的物品，旁边的屋子门紧闭着应该是卧室。沿着客厅走廊往前走，尽头是狭小的卫生间和厨房。
秦树风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庄凝去厨房给他找一次性塑料杯子倒水。
倒完水后庄凝扭过头，突然发现秦树风的头发上有水珠，黑色的高定西装上有一块颜色明显变深，应当是被雨水淋湿了。
如果秦树风能够把伞撑得更加合理的话，那么是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的。不过这话庄凝当然不会说，因为他想起刚刚自己走在对方的左边，而自己没有一点儿被淋湿的迹象。
庄凝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问道：“你的衣服有点湿了，要用吹风机吹干吗？”
秦树风矜持颔首，默认了庄凝的提议。
吹风机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庄凝进门去拿，转身发现秦树风也跟了进来。
不顾主人同意进入卧室不是礼貌的行为，但秦树风看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以一副主人的做派扫视着庄凝的卧室。
他的视线从灰白色的墙壁移到单人床上的枕头被子，再看向床头柜上的一个水杯，所有的细节都表明庄凝是独居的。
最后秦树风的眼神落在床头柜上的那本书上。
秦树风用很新奇的眼神观察着，那本书他知道，不止知道，好几年前还读过。
是《活着》。
他想：“庄凝以前不爱读书的，真是稀奇。”
秦树风进来了，庄凝总不好说“请你出去”。
床边刚好有个插座口，庄凝干脆让秦树风坐到床沿，脱下湿西装后，亲自给他吹头发。
秦树风则微微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次当年自己给庄凝吹头发的画面。
庄凝那时候洗完头总是不及时吹，胡乱一擦就躺床上玩手机。秦树风很看不惯这样的行为，于是就会冷言冷语讽刺一番，然后给庄凝吹头发。
庄凝是很娇气的，很难伺候的，吹风机靠近一点热了要被说，吹久了不耐烦了也要被说。
秦树风走了这么一遭，深刻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庄凝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不仅仅体现在物质生活条件上，更多的是庄凝的气质、谈吐、心态等内在方面。
而且庄凝现在看起来很胆小，像可怜的小仓鼠一样，只要轻轻一吓唬就会缩在窝里。可是，即使小仓鼠过得一点也不好，也不会寻求前主人的帮助。
所以，秦树风觉得他应该多一点耐心，应该再多一点主动，不然的话小仓鼠很容易又会被吓跑。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庄凝按掉吹风机，说：“我去开门。”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
“小庄，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庄凝还没回答，只见身后动静，秦树风已经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三个人。
秦树风认出来，这是资料上和庄凝相处得非常融洽的母女，眼神瞬间带了几份警惕，不是所有的邻居都会娴熟地邀请共进晚餐。
“这位是……”
庄凝介绍道：“对……这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
然后庄凝又对秦树风说：“这是我的邻居王姐。”
秦树风：“王姐好，我确实是庄凝的朋友。我们好久没见了，这次来他家做客。”
王丽华总感觉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怪怪的：“噢噢噢，这样啊。既然你家来客人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我刚做好的饺子你要不要，要的话我给你拿几个？”
“不用不用，你们留着吃吧。”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冲进来：“庄凝哥，上回那本《活着》你看完了没？”
“……”
王丽华训斥道：“庄凝哥哥家里有客人呢，这么没大没小的。”
然而小怡非但没因母亲的话而沮丧，抬头望见穿着衬衫的高大男人时反而喊道：“秦树风？”
这下子，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愣住了。
秦树风在人前一贯维护他道貌岸然的形象，礼貌问道：“小姑娘，你之前认识我？”
小怡眼里闪光：“我之前看过你演的《逆风》!可惜后来没播了。”
秦树风显然没想到，时隔两年居然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个小演员，难得有点无措。更宿命般的是，《逆风》是当年涂导监制的片子，也是庄凝最初包养给的那个甜头。
秦树风笑笑：“以前确实演过戏。”
后面的事情顺其自然。
秦树风给高高兴兴的小女孩签完名，母女俩回去了。然后他来到刚刚的卧室吹头发，庄凝见此去厨房忙活。
现在又有一个全新的难题摆在庄凝的面前：冰箱里还放着昨天的剩菜，现在能用的只有地上篮筐里摆着的几个鸡蛋和几根蒜苗，实在是难以招待所谓的客人。
总不能，搞个蛋炒饭吧？
要不，等下还是不要留秦树风吃晚饭了。
但是，如果他问我能不能留下吃晚饭呢？
胡思乱想间，庄凝回头时惊讶地发现秦树风站在身后，不由得抽了口气。
怎么……跟上次酒吧卫生间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秦树风神色看起来不算好：“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庄凝：“啊……好。”
然后庄凝送秦树风到门口。
秦树风随手拿起玄关处的伞，突然回头道：“庄凝，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庄凝心跳慢了半拍，“啊”了一声后回答：“之前那张卡注销了，那我们存个电话号码吧。”
秦树风想说“我一直没有换电话号码”，看看庄凝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号码，但还是没有选择为难落魄的前男友。
庄凝一边报号码，秦树风一边存，存完之后秦树风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对方的手机，很快地推门离开了。
庄凝划拉着手机屏幕，有些心虚地从黑名单里扒拉出秦树风的微信。
当年分手的记忆再次被重温，他们是怎么分手来着？
他受不了秦树风的冷淡与管控，出去花天酒地找陪酒少爷嗨皮，又被秦树风的冷言冷语所刺激，当众在酒宴上泼人家红酒，完了马上拉黑对方的联系方式，从此再也没联系过。
一别两年，再次相见。
坐回床上，庄凝一看，床头柜上居然放着那件黑色的高定西装！
难道是秦树风公司的事太紧急以至于忘了衣服？庄凝今天也是有些迷糊的，居然也没有想起来这事。
他打开聊天框，斟酌着打字。
庄凝：【你的衣服还落在我这里】
对方很快回复。
秦树风：【忘记了，下次来拿】
庄凝：【好。】
庄凝：【这次谢谢你送我回来，也没请你吃饭，那个油费要不我转你吧】
秦树风：【不用】
庄凝：【谢谢】
秦树风：【嗯】
关上手机屏幕，庄凝闭眼沉思。
自从他们酒吧重逢，到酒店见面，再到这次雨天见面，秦树风的态度好像变得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庄凝想了想，把原因归咎于对自己的可怜与同情。毕竟他展示出来的身份是一个被迫陪酒的服务生，一个住破旧出租屋的可怜人。
他又想着“人穷志不穷”，穷苦是现实无法改变，但生活还得继续。
这回线上下聊天时，庄凝也不是没考虑过要求秦树风借他九万块的事儿，再加上自己手里七七八八的钱凑到十万块，尽快在后天交苗哥的差。
但是那些借钱的话，在庄凝脑子里打了个滚又通通消失了。即使秦树风对当年狂妄无礼的自己讨厌至极，如今也愿意冒雨顺路送自己这个前任回家，已经是很体面了。
庄凝不敢去赌，也不想去赌，秦树风是否真的有复合的意愿。就算真的有，如今两人生活的差距摆在这里，倒像是他庄凝为了钱不怀好意复合一样。实在不行，那就去银行借钱吧，能借多少借多少。在这件事情上，庄凝好像还保留着一些仅存的自尊和傲气。
想到这里，庄凝扒拉出那个前同事常杰的微信。聊天记录里都是他曾发过的消息，要求对方还钱，三天了，至今还是已读不回，不知道到底是不想回还是出什么事。
庄凝打定主意，要是明天对方还不回复的话，他就亲自去公司找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