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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   杨浚以为白燕庭在府里,然而在府内转了几圈却是没看见人影,问了门口的管事也说没见公子出现过。这可令他一时间有些慌神,毕竟客人已经在等着了,末了没见到人实在太过失礼。

      杨浚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之马不停蹄的继续奔走起来。

      与此同时,白燕庭从外面回来了。他因为懒得多走路,直接绕道去了府邸南侧的小门。那小门平时是走泔水车用的,根本就无人看守,恰好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如此快步抄近路回到屋里。进了屋,白燕庭想换身衣服,刚唤来丫鬟伺候,偶然一侧脸,却看见杨浚迎面走了过来。

      “呀,公子,这是刚回来啊?”杨浚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转悠回来。他抬脚进屋,见白燕庭穿着一袭齐齐整整的青绿锦绣服,腰上虚束着一条细细的革带。革带勾勒出他的腰线,将他的上半身衬的尤其挺阔,好似一堵坚实的墙立在门前。看打扮一眼便知他是刚从衙门回来。他喘着粗气问道:“公子今日不是休沐吗?怎得还去了趟衙门?初来乍到的,也太过勤勉了些。”

      白燕庭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随手扒拉了几下领口,然后不住的抖楞着,往胸口里鼓风:“什么勤勉。”他说话时一咧嘴,唇边绽出一颗洁白的虎牙。虎牙很小,落在唇的左侧,并不十分招眼:“衙门今早差人叫我,说是京城有特派使要来,非拉我去应付。真以为老子在京城的时候有多大面子,任谁都能应付的来?烦人!”

      白燕庭在杨浚面前向来是坦然,各种牢骚话、粗话都敢对他说。只因杨浚自八岁起就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边,无怨无悔的做跟班儿,没有与他见外的道理。

      眼瞧着白燕庭的面色不大好,杨浚连忙帮着伺候的丫鬟替他换了件轻薄的衣裳,又拧了帕子擦了把脸,及至把他伺候的舒坦些,方才轻声细语的站在他身边说道:“公子,今日有人来访,此刻正在偏厅候着呢。”

      白燕庭皱了皱眉头,略有不情愿的将刚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了回去:“谁?”

      “江宁迟家的大小姐,迟乙矜。”

      白燕庭天生一副好相貌,说他目如朗星也好,鬓如刀裁也罢,都不过分,只是身上总透着股不拘小节的痞气。只见他一边想,一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水滴顺着唇角流淌下来,他胡乱用袖子一抹:“迟家?”他砸吧了一下嘴:“该不会是那个欠了咱好多钱的迟家吧?”

      杨浚笑了一下:“正是那位。”

      白燕庭保持着姿势没动,饶有兴致的忖度片刻,眼睛鼓溜溜的一转:“难道是来还钱了?正好我最近手头缺零花,又怕父亲回来唠叨,懒得去账上支。若领了这笔款子,倒是方便。”白燕庭越想越合意,随即欢欢喜喜的扬手往前方一指:“快带路!”

      短短的几步路被白燕庭走的意气风发。他穿过一条长而笔直的行廊,那行廊正与侧厅相接,稍一抬头便能看见厅里的人影。

      厅里有俩人,正是迟乙矜与丫鬟晓戈。俩人围着桌子有说有笑,仿佛正说到兴头上,只见迟乙矜狠一眯眼睛,笑出一排白牙。

      白燕庭远远的看着迟乙矜,目光逐渐从打量变为了欣赏——尽管眼前的女子算不上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但是气质与寻常人不同。她的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说不清其中蕴藏着的究竟是灵动还是狡黠,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整个人十分鲜活,一点不似从前见过的大家闺秀们,一个个皆木讷讷的,仿佛是木头人一般。

      有意思!

      白燕庭渐渐走近,脚步声愈发明显。迟乙矜觅声回头,两人的目光正巧撞在一起。

      突然间与陌生人对视,迟乙矜并未感觉有丝毫异样,只是认为对方与自己方才想象的不大一样,一时间有些意外罢了。

      两人彼此见过礼。白燕庭绷着脸,人模人样的坐在椅子上,抬手向迟乙矜示意道:“迟小姐,坐。”

      迟乙矜依着他手指的位置坐在他身侧不远处,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黄梨木的方桌,一人守着一边,面朝同一个方向。

      下人进来换了新茶、新茶碗,然后随着晓戈与杨浚两位随侍一同退了出去。如此,偌大的侧厅内只剩下了白燕庭与迟乙矜两人。

      白燕庭闲闲的端起茶碗,吹了吹边上的茶叶沫子。他手大,手指又细又长且骨节分明。小小的茶碗被捏成了一枚弹丸:“听家父说,白府与你迟家的渊源极深,可惜我长久在京中供职,未能有机会亲近,倒是辜负了老一辈人积淀下的缘分了。”

      一番话说出来是为了客套,听着倒是有几分恳切。

      迟乙矜勾着嘴角不说话,只等对方发问,自己才好开口,否则怕自己一时多话,寒暄没了边,反倒容易乱方寸。

      果然,心里想什么便来什么。白燕庭放下茶碗,双手伏于身前:“迟小姐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紧的事情?”

      迟乙矜点了点头:“原是打算来拜会白世伯,未料到白世伯出门远行,不过得以见到白世兄,也是好的。”她倒是一点不露怯,几句话说的白燕庭心里挺美。眼看此刻厅内气氛正好,迟乙矜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青色的锦囊。她捏着锦囊继续道:“之前我家生出些变故,以至于如今的光景大不如前。前些日子我翻查自家的账目,忽然看见迟家曾欠了白府一笔款子未清,不免心生顾虑,怕此事万一弄不好会伤了两家情份。”

      白燕庭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见她小心翼翼的从锦囊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这纸看着有些年头,却被保存的十分完好,除了几道折痕外依旧算得上平整。

      迟乙矜将纸摊在桌面上:“这是我家宅子的地契。”

      白燕庭看了一眼地契,一脸诧异的问道:“这是……”他抬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下。

      迟乙矜低下头:“拿这个抵了先前的债罢。”

      白燕庭皱着眉头瞪大双眼,嘴巴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及至他按捺住情绪想了一会儿,又试探性的问道:“这地契的价值可是远超你我之间的债额。”

      迟乙矜摆出一副羞愧而又为难的模样:“我家能变卖的皆已变卖了,除了这个再无旁的可抵,银钱更是拿不出来的,如今连吃饭都困难。一大家子人眼看是没活路了,这几日一直在往外赶人呢。”

      迟乙矜故意把话说的特别惨,白燕庭听完后很难不动情,他下意识的将搭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心里软软的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迟小姐你有心了。”

      “不。”迟乙矜一点儿不领情,反而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该还还是要还的。”

      白燕庭不明所以:“不必啦。”

      迟乙矜好像忽然来了精神似的,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白世兄你心眼儿好,但我不能讪脸呐。这个地契你收着,若是方便,不如折我些现银,你看可行?”

      现银?现银!

      话说到这里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而白燕庭也像是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他怔在椅子上,默然无语的忖度片刻,末了悠悠然的勾起唇角:“迟小姐,你怕不是来清帐的罢。”

      白燕庭做事跳脱不羁,头脑也活络,略略一思考便察觉出这其中的深意。但是他平日里个性张扬,事情既然被想到便不愿再故弄玄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扭过身子:“得了,你有话且直说罢。”

      迟乙矜自知被对方瞧破玄机,在丧气的同时翻开眼皮,偷偷的进行察言观色。好在白燕庭的脸上未露恼怒,反而笑微微的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真是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迟乙矜觉得自己好丢脸。

      然而在某方面迟乙矜与白燕庭略有相似,以至于当二人撇开“面具”,坦诚相对的时候,反而更了的轻松,心里也更敞亮痛快。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平静温和没有了,轻声细语也没有了,两人犹如棋逢对手一般,眼睛里直冒光。白燕庭盼着破了迟乙矜的局,而迟乙矜盼着说服白燕庭,让他非遂了自己的心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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