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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谁是驸马 ...

  •   冯令瑜刚来的时候整日在屋子里,门窗紧闭,蜡烛也不点,萧恂出门后便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这天被两位婶子拉出来,按在织布机前,拍胸脯表示要教她织蛮族纹样的布料。

      她直摇头,她这辈子第一次摸织布机,如何操作一概不知,遑论蛮族的纹样。

      婶子十分惊讶,看她冷冷淡淡的,默默咽下去,“肖公子对你可真好。”

      冯令瑜最终还是没织成布,却莫名其妙和二人聊了起来,她们似乎对他俩的一切过去都有兴趣,不停问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他们来到这儿过得可还适应,还有人伸手扒她的面纱,说没有男人在这儿,这玩意是可以不戴的。

      她挥手躲过,萧恂已经编好一套完整的说词,她只需要顺着编下去,起初她还忍耐着,后来被问得烦了,便说:“为了躲避战争,我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她们长叹几声,恍然大悟,不再追问。

      冯令瑜乐得自在,从坐在屋子里发呆,转成坐在院子的矮凳上发呆。

      晚上萧恂把人牵回家,她又默默抱了他半晌,房门被“咚咚咚”敲响,是几个妇人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

      今日把她拉出去的一个婶子说:“我们也是刚得知,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所以我们几个合计一番,把孩子们带过来,你们看着哪个顺眼些,便留下解闷吧。”

      冯令瑜还未反应过来,婶子一扬手,几个孩子冲过来抱她的小腿,又跳又闹,她觉得脑门被吵得抽痛,几番推拒,不用内力便推不开,无奈地看向萧恂。

      萧恂忍着笑边扯开他们,边说:“各位请先离去吧,我和夫人需要休息。”

      “哥哥,我想学乐器,”他的衣角被拽住,低头,是一个穿得粉嫩的男孩,奶呼呼地说,“我想像哥哥一样。”

      婶子们不好意思道:“我们也是有私心,蛮人的音律我们听不懂,也参和不进去,多得肖公子,令我们再闻乡音,也让我们坚定了,无论走多远,我们始终都是大周人,所以,想让孩子们跟公子学一门手艺,来日无论漂泊到哪里,也让他们记着,他们都是大周人。”

      萧恂温柔地笑,俯身揉了把男孩的头,他说:“此事要问我家娘子的意见。”

      “师娘!师娘!”

      冯令瑜早便脱身躲得远远的,“我没意见。”

      这事很快定下来,结果就是萧恂更忙了,早出晚归,院子里的乐器声总是传到房里,用枕头蒙着脑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冯令瑜睡不下去了,跑出去,被几个婶子拉着看肖夫子教学,瞬便坐在织布机前织了一小段布,她深刻意识到人的底线是一步步被拓宽的。

      夜里萧恂正缠着她说:“我看见你织布了,给我也织一件衣裳吧,求你了。”

      “我织得可丑了。”

      “没关系,我想要。”

      门忽然被打开,他们赶忙分开,一个孩子见状,缩着脑袋退回门外,敲了几下房门,“夫子,我可以进来吗?”

      “你已经进来了。”冯令瑜腹诽。

      “夫子,这是我娘做的白煮鸡蛋,挑了最白的两个送给夫子。”他把碗放在桌上,转身跑了。

      刚关上门不久,又是一阵敲门声,又一孩子走进来说:“这是我娘做的酱牛肉。”

      然后是烩鱼、烤山羊肉、干煸豆子、卤水……各种菜摆满了一桌。

      萧夫子的地位水涨船高,作用也显而易见,这些孩子们从小在这儿出生长大,蛮族语说得很好,穿上蛮族的衣裳,走街串巷,与当地的孩子并无差别,冯令瑜因此得知萦州的情况。

      京城送来对灏王对炽焰军的封赏,同行的还有她的哥哥冯翦,看样子应是准备让他代替她的位置。冯翦先是装模做样地哭了一番,说:“我这小妹死得好惨啊,至今还寻不到尸骨,让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安心。”他参合许多幽萦两州的事务,既得灏王支持,张禁将军也对他奈何不得,只是把炽焰军牢牢抓在手上。

      冯令瑜觉得不能再拖了,必须要让张禁知道她还活着,再探问了蛮族燕婉公主的态度,冯翦来了之后,蛮族对他的戒心更重,各处边防增加守卫,由此可知,公主并未和灏王勾结,先前冯令瑜遇袭,也与她无关。还有个叫华子的孩子说,从郡主府救下的伤兵,都被妥善安置,就住在公主的行宫。

      冯令瑜:“住在行宫的共有几人,分别有什么人?有没有斯文俊秀的年轻公子和姑娘?”

      华子:“不知。”

      冯令瑜:“再探。”

      华子撒腿便跑,晚膳前跑回来说:“有个挺斯文的公子,其余的都是老人。”

      冯令瑜的心稍稍放下,只是不知这公子,是陈鹞还是裴柳。

      正巧第二日是公主的继位典礼,全城轰动,他们早早做好准备,一身寻常蛮人打扮,立在道旁,等了一个上午,街道尽头终于出现了公主的马车。

      冯令瑜裹着厚厚的面纱,觉得自己要被晒晕了,她又不客气地靠着萧恂,小声问:“从前我出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萧恂以为她体验过草民的生活后决心痛改前非,给她一个“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眼神。

      她像没看见,自言自语:“这样不好,往后,我得给夹道相迎的百姓每人一碗凉茶。”

      马车驶过他们面前,车前马匹上坐着衣冠楚楚的杜衷,旁人跪下山呼“公主千岁”,他们蹲在人群中,冯令瑜使劲直起腰探着头,风吹起纱帘一脚,她还未看清公主的相貌,便又落下,待马车走远了,她有些落寞地蹲回原地,“杜衷如今真是不得了了啊……”

      萧恂道:“别急,我们待会儿便能见着公主。”

      还好继位典礼前没有许多繁琐的仪式,一个略矮的台子,杜衷坐在侧边,正中央的座位前一块帘子盖得严实,有点大周“垂帘听政”那味儿。只有一个礼官高声宣告公主的生平事迹、多位首领骤然被谋杀,公主多艰辛地度过难关,以及,公主和驸马的爱情故事。

      啊,美好的爱情故事,通常始于一方耍流氓,不——英雄救美。简而言之,杜衷被她派到这么来,说好听些,是对蛮族人民进行思想上的拨乱反正,澄清首领被杀这事儿都是方作干的,跟幽州人没关系,跟炽焰军更没关系,这事儿说难听些,叫挑拨离间。果然他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这礼官说得很晦涩,架不住冯令瑜很会联想,她马上就想到了月黑风高的夜晚,杜衷被几个蛮族大汉围在墙角,可怜巴巴,马上就要被打一顿,这时公主从天而降,她自接手蛮族事务,全力发展农业,打击黑恶势力犯罪,恰巧马车经过,看到几个人欺负一个小伙子,自然下车制止。两个人就此看对眼了。

      天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发出了一声洪亮的笑声,就在蛮族的子民纷纷被公主和驸马的爱情感动的时候,她竟然!大笑一声!此举果然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她扯了扯萧恂,也旁人张望,企图蒙混过关。

      礼官翘着兰花指生气,“你们两人,为何不跪?”

      周遭的汉人们马上为他们求饶,“公主,驸马,他们是江湖乐师,来到蛮族不久,并不清楚咱们的规矩,公主饶了他们这回吧!”

      杜衷也望过来,只是他们两人的脸上,一个糊着黄泥水,一个裹着面纱,他应该认不出来。

      旁人还不住为他们求饶,冯令瑜揉了揉酸痛的小腿,站起来,她早就不想蹲了。

      礼官几乎跳脚:“哪来的刁民!大周礼仪之邦,你竟这样不懂规矩!”

      此时帐帘后传来一声颇有兴味的问询:“哦?乐师?不知本公主可有幸,聆听乐师的音律?”

      华子大声嚷道:“公主!肖夫子精通天下所有的乐器,会弹全部的曲子,他很厉害的!”

      萧恂眼神询问冯令瑜,“在下应允”,帘后之人却道:“今日是我的继位大典,自然应该奏响我们蛮族的乐器——八弦琴,以及我们的《奉农歌》,若你技艺不精,弹错了一个音,本公主就砍了你的脑袋,用你的血,来庆贺今日之喜,你说如何?”

      华子着急道:“公主,夫子到咱们这儿不足半月,连八弦琴都没见过呢!”

      “是谁说他会弹天下所有的乐器?”

      “我……”华子急得直跺脚,拉着身旁大人的衣角,他们纷纷为萧恂说话:“童言无忌,公主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冯令瑜扯了把萧恂的袖子让他低下头,问:“你可以吗?”他轻轻点头。

      “去吧。”她喜欢看戏。

      台上很快放了一张矮桌,摆了一架八弦琴,萧恂请先试弹片刻,公主同意了,他拨弄琴弦,很快熟悉了各弦的音色,用不甚流利的蛮族语言对对公主所在的帘帐道:“在下准备好了。”

      冯令瑜翘首等待,他果然没令人失望,《奉农歌》是蛮人常哼的小调,他们每日都能听到,他用第一次接触的八弦琴,非常顺利地弹完整支曲调。

      周遭人都站起来欢呼,她看向杜衷,他似乎认出了萧恂,神色有些激动。

      帘后也传来掌声,有人缓步走出来,说:“乐师令本公主折服,竟是比我的驸马还要俊俏的一位小公子,不知,你可有兴趣留下来,做我的二驸马?”

      冯令瑜震惊了,倒不是因为她调戏萧恂,而是因为她的样貌,的确,与她想象中有几分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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