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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欲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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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恩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迷迷糊糊解开锁屏,猛然惊坐起。
居然快十点了,昨晚入睡太快,没来记得调闹钟。她掀被子下床,两三下洗漱完把被子叠好走出房门。
彼时喻淮桉和袁彬礼刚好在客厅,喻淮桉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大喇喇敞着,袁彬礼蹲在他跟前,俩人的姿势亲密得有些怪异,朝恩在转角处看了会儿后迈步过去。
“醒了?”喻淮桉先看见她。
朝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再一次懊悔没调闹钟。
“桌上有早餐,包子油条豆浆稀饭,你看你吃哪个。”袁彬礼转过头脸来,朝恩这才看清他们在干什么。
袁彬礼在帮喻淮桉上药,看他手臂的情况,像是被滚油之类的高温液体烫伤了。
“不要客气。”袁彬礼见她干站着,解释道:“喻淮桉买的。”
后面加这半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话外之音似乎在说“喻淮桉买的你放心大胆接受”,显得他俩关系很不一般。
朝恩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茶几上堆着好几个食品袋子,她没有挑,就近拿了包子和豆浆,边吃边看他们俩人。喻淮桉肤色偏冷白,衬得手腕处硬币大小的伤疤红得可怕。
“怎么弄的?”朝恩咬了口包子,低眼一看,居然是土豆馅。
“不小心烫的。”喻淮桉说。
袁彬礼牙齿扯断医用胶布,边缠纱布边念叨:“真是搞不懂你,外面是不能吃吗?再说他也没回来,不及时处理皮都磨烂了,大早上还沾水。”
朝恩听得懵懵懂懂,只抓住了及时处理四个字,“你不会是昨天烫的吧?”
袁彬礼呵一声,“那不然呢。”
“手成这样还打游戏?”朝恩放下手中的豆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傻不傻?”
喻淮桉撇开袁彬礼的手,看她一眼。
傻?周路齐在那儿,他不去才是傻。
“没看出来你集体荣誉感还挺强。”土豆包太好吃了,朝恩接起拿起第二个。
“就他?”袁彬礼继续呵呵,站起来坐在他旁边,“这东西跟他没关系。”
俗话说早上要吃得又好又饱,于是朝恩吃了三个包子,一杯豆浆,一颗茶叶蛋。吃完她给吴静打了电话,总算接通了,说一个多小时后到家。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袁彬礼在打游戏,喻淮桉单手抱着胳膊垂眼浏览手机,朝恩无所事事,干脆把卷子拿出来写。袁彬礼一抬头就看见她垫在手掌上悬空做题。
“没必要吧?”袁彬礼下巴都惊掉了。
朝恩进入学习状态什么也听不见,没理他。
袁彬礼震惊地看向喻淮桉,喻淮桉把他手机抢过来,袁彬礼直叫唤,“关我声音干嘛!”
“吵。”喻淮桉这会儿惜字如金。
袁彬礼看看喻淮桉,又看看朝恩。
心说你俩真是绝配,一个学习,一个下围棋,专注的时候都是这种僧人入定的讨嫌样!
11点半,朝恩准时收拾书包离开,袁彬礼挽留她吃午饭,朝恩摇头:“我家里人回来了 ,昨晚很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她看了眼喻淮桉,“你们吃饭吧。”
她语气一丝不苟,诚恳中带有几分严肃,袁彬礼忍不住笑她,“你感谢人的方式只有请吃饭?”
朝恩沉默了会儿,她身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有点存款,成绩还可以,抛开不吃饭,总不能教他们学习吧?她有些犯难。
袁彬礼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缄默了这么久,脑瓜子一转,“下周有部电影要上映,刚好想去看,请看电影怎么样?”
朝恩眼睛瞬间亮了,“好啊。”
朝恩走后,喻淮桉往自己的房间去,袁彬礼跟在他后面一直不停地念:“看电影诶?看电影诶!看电影诶!!”
喻淮桉打开门,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被子叠得跟豆腐干一样,枕头也规规矩矩得摆在中间,床下是一双鞋尖对齐的粉色拖鞋,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回过头来,伸手关门,袁彬礼用胖墩墩的身躯拦住他,“叫我爹。”
喻淮桉睨他一眼:?
“叫了我就借口不去。”袁彬礼嬉皮笑脸道。
喻淮桉把他推开,“我补个觉,别吵我。”
砰的一声,袁彬礼被关在门外。他狂捶了几下门,里面没半点反应。
睡人家睡过的床。
狗屁洁癖,双标狗!
喻淮桉没和袁彬礼说笑,他是真的困,眼皮子像被胶水给黏住了。但这会儿趟在床上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像有跟弦绷得紧紧的。
整个房间似有若无散发着她留下来的味道,喻淮桉觉得这可能是错觉,他烦躁地长臂捞过手机,冷着脸点开很久以前袁彬礼一脸坏笑发给他的东西。
青春期的悸动谁都有,他也没法例外,或许是太久没释放了,满则溢。他深深叹口气,戴上耳机,把声音关了,没有耐心直接拉了进度条。
他本来对片就没意思,看了一眼后更没劲儿了,干脆闭眼把手机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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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想在家待,朝恩早早来了教室,李娟娟坐在第一排,听见有动静嗖得一下把卷子塞进桌肚里,朝恩完全不在意她在干什么,只是诧异她来得这么早。
朝恩坐下,拿出刚买的课辅资料。李娟娟似乎在看剧,声音开得很大,朝恩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多吵闹的环境都不会影响她的学习状态。
临近上晚自习,杨思娜到了教室直奔朝恩座位,“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朝恩停笔,余光里喻淮桉斜靠着墙,姿态懒散地看着手机,他今天来得早,俩人简单打了招呼后各做各的事,没有闲聊。
杨思娜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朝恩顿了一下,“家里人回来了。”
喻淮桉寡淡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借住一晚而已,即使俩人睡隔壁。
她不是故意要瞒杨思娜,实在是教室里人太多,有些事传来传去容易变味,给别人徒增烦恼。
杨思娜哦哦两声放心地走了,喻淮桉在这时看过来一眼,朝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看回去。两人在嘈杂的教室内对视了很久,久到朝恩脸皮发烫。
直到候长斌从前门进来,两人相交的视线才分开。
晚自习课被邓周琳插了一节,她讲完题发了套卷子下来,说是市一中特级物理教师出的题,水平直逼省里的高校,耳提命面警告大家必须认认真真做,千辛万苦搞来的,要是谁敢交白卷她绝对饶不了。
喻淮桉一直趴在桌面睡觉,以往都是朝恩把卷子从他手臂下方塞进他桌肚,这次,朝恩卷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喻淮桉大概率是不会写的,邓周琳指不定明天要让他滚出去。于是,朝恩做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绞尽脑汁将喻淮桉那张写成——我很认真但我水平有限我真的尽力了
邓周琳确实非常重视这套卷子,星期一上午交上去的,星期二上午就批改完了。
她站在讲台上,拿着张卷子睥睨全班,“做得还算认真。”
随即视线落在了靠窗的位置,朝恩心里一咯噔,邓周琳笑了下:“奇了怪了,喻淮桉你也会写作业了?”
看上去是要夸他,朝恩的心脏又落了回去,
没想到,下一秒。
邓周笑容瞬间消失,冷脸呵道:“谁帮你写的?”
喻淮桉当然说不出是谁帮他写的,他连这张卷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地接受邓周琳的训斥,邓周琳劈头盖脸骂完,让他抄一百遍卷子,两天之内教。
课后,鹤小天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卷子,翻来覆去地看,朝恩默默低着头背英语单词,喻淮桉伸长胳膊,一把抽走卷子。
“这字也太丑了吧。”鹤小天对着朝恩说:“比你的还丑。”
朝恩:“……”
鹤小天经常抄朝恩的作业,她的字跟狗爬了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抄错。
朝恩心说我又没办法,她几乎没见过像喻淮桉写作业,像他这种差生字肯定更烂,所以就鬼画符地写了一通。
喻淮桉祸从天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找鹤小天借了个新本子,开始抄卷子。
好心办了坏事,朝恩没想过邓周琳会认得喻淮桉的字,毕竟喻淮桉很少交作业,在她的想象里,喻淮桉舍得动手抄,邓周琳都应该夸他有进步。
“一天五十遍,你抄得完吗?”朝恩看着他优越清隽的侧脸,试探性开口,“要不——”
她凑过去了点,“我帮你抄?”
喻淮桉扔了笔,身体坐正,朝恩这才看清他写的字,虽然只有一排,但劲挺的笔力是藏不住的,字形正倚交错,赏心悦目。
“……”
喻淮桉指腹摁住卷角,抬了抬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就你那字还想帮我抄?”
这瞬间,朝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被发现了,囧大了。
但喻淮桉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行云流水般地抄卷子,像是不知道其中缘由,也像是刻意不去戳破俩人间隐约可见的窗户纸。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朝恩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两个字——感谢。
其实细究,也不只是感谢那么简单,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之后,俩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喻淮桉会在每个大课间溜去食堂吃早餐,顺便带些零食回来,酸奶,桃子味棒棒糖,奶油饼干……问她吃不吃,或者直接塞她桌肚里;朝恩找鹤小天借笔,喻淮桉把笔袋扔到跟前说就放你那儿,像是变成了她的所有物;他睡觉或者看手机的时候也会让她帮忙看着点……
朝恩则会在每一次放学铃响起的时候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回家或是吃饭。老师讲重要的事,她会一字不漏地记住,等喻淮桉清醒了再转告他。
只不过喻淮桉越叫越叫不醒,有一次拍了他半天没反应,人都走光了才揉着脖子抬头,杨思娜最近被管得很严,放学她妈妈会在校门口接她,因此朝恩坐喻淮桉后座的次数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路过石板桥,灯光太暗,车轮碾过一块石头。朝恩往前扑去,并下意识抱住了喻淮桉的腰,触及到的肌肉瞬间绷紧,坚硬得像块石板。
她心脏咚咚咚直跳,紊乱的呼吸分不清是谁的。
……
篮球比赛如期举行,每场都安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候长斌只允许一部人去当观众,通过座位依次轮,前三场比赛朝恩都没有轮上,最后一场决赛恰好排到体育课,候长斌没有理由拦着大家不看。
一语成谶,十二班对战四班,篮球场外两个班的学生各霸一方。男生倒是在为自己班加油,女生则不同,一会看看周路齐,一会看看喻淮桉。
无论球在谁手上,都声嘶力竭喊加油,两个球场上的宠儿。
张新佑指责她们是叛徒,杨思娜观察一圈,不以为意地道:“显然对面叛徒更多。”
因为对篮球不感兴趣,朝恩不怎么懂规则,但看着球场上少年意气风发,汗水和呼声交织在一起,青春的张扬和活力让她忽然有了兴趣。
尤其是最后五分钟,喻淮桉抢断周路齐连投两颗三分球,充满力量和美感的进球动作惹得全场男生热血沸腾,女生嗷嗷大叫。
“你觉得谁更帅?”杨思娜冷不丁问她。
朝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处那抹亮眼的存在,周围都为之黯然失色,笑了下,“用说吗。”
旁边扎堆的女生也乐此不疲地将两人作比较。
“没想到喻淮桉球打得这么好,和周路齐不相上下。”
“我也以为他只会睡觉,没想到打起篮球这么帅,比周路齐帅哪儿去了。”
“是吧,我上次就说了,他花里胡哨的动作太多了,故意耍帅显得人很油,你当时还骂我。”
“当时看是挺帅的啊,没对比就没有伤害。”
喻淮桉每进一颗球,场下都爆发一阵土拨鼠尖叫,朝恩被各种讨论的声音充斥,她没有在意,安安静静地跟着那道身影移动视线,直到听见有人说——
“那不是陈茶吗?”
朝恩偏头看去,陈茶披着一头黑色长发,在阳光下泛起柔和的光泽,整个人仙气飘飘。
“啊啊啊啊喻淮桉看过来了!”
“他在看陈茶!”
“陈茶也对他笑了诶!”
“她手里拿了杯奶茶,一会儿是要送吗?”
朝恩撇了下嘴角,余光里张新佑转身走了。陈茶最近这几天经常上楼找张新佑,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了喻淮桉的微、信号和电话。
平心而论,陈茶长得很漂亮,是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更别提男生了。
八卦无处不在,旁边的女生打开了话匣子。
“她不会是要追喻淮桉吧?”
“那肯定,明摆着的事,又不是她班的比赛,翘课来看,手里还拿了杯奶茶。”
“万一是看周路齐的呢?”
“不可能,他俩是亲戚。”
“靠,这你都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家里基因真好。”
“快看快看,喻淮桉又看她了,他俩不会已经谈上了吧!”
……
视线再次回到前方,上半场结束,12班落后4班1分。喻淮桉歪头擦了下汗,别人都穿篮球服,就他穿件蓝白色秋季校服外套,格格不入。
汗水打湿了他前额,兴许是热得不行,他一边脱外套一边往12班这边走,陈茶在这时上前一步挡住他去路。
“喻淮桉。”她微微一笑,递出奶茶,“请你喝。”
周围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
朝恩离他们很近,喻淮桉停脚后,她扭头看向杨思娜,“张新佑人呢?”
杨思娜注意力全在场上,摇摇头,“不知道。”
朝恩提议。“有人先去吃饭了,要不我们也去?”
杨思娜瞪大了眼睛,“你不会以为已经结束了吧?还有下半场没打!”
朝恩想了想:“我好饿,这样吧,我先——”
话未说完,一件衣服扔进了怀里,朝恩转头,周围人的视线也跟着投过来,喻淮桉站在不远处,微抬下巴,“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