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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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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温玉对曦玉说完尸怪的事,虽然缓解了一会由疑虑产生的压力,但很快感觉到更大的压力,以曦玉的性格她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张温玉痛苦捂脸,感到尤为后悔。
仄狭的空间,混浊空气里溢着腐败的气息,巷道冗长,不见活物,两侧灰白墙面上爪痕深凹。
张温玉举手覆上爪痕,爪痕间距与人类手掌大致相同,这应为尸怪所留,不出错,虎子家就在这附近。
冷风暗涌,在潮湿的转角边,虫蝇叮咬着残缺的半截狗尸,零落的内脏与血肉散发恶臭。
不远处,另一只死亡的黄犬赫然正对着半敞的木门,它的躯体也是被咬得七零八落。
张温玉戳了戳小石精,小石精顺势爬上了他的手指,歪着脑袋。
张温玉笑说:“帮我埋了这两只小狗。”
小石精的躯体微微发光,力量涌进地面,地面泥石变得像柔软的面团一样,一点点的将它们躯体包裹入内,然后地面又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很厉害。”张温玉夸赞着它,石精得意地挺起胸膛,踩着他手指回木针钗上。
推门而入,狭小院落满地狼藉。
张温玉转身看向门外巷道,微微皱眉。
巷道交错,尸怪的行为全靠欲望驱使,智商不过三岁孩童,它是怎么穿过复杂巷道,无人遇见,进入虎子家里?
即使是阴差阳错,前后那么多户人家,偏偏他只听闻虎子受伤。
这尸怪就是从他家里蹦出来的一样,张温玉目光微移,已过了两日,虎子的家似乎还没人来过,门前垃圾至今都无人清理。
虎子父母呢,自从出事后,虎子好像都没主动提过他们。
倒塌的衣架上没有女人的衣服,显示着这个家里仅有他们父子居住。
可虎子父亲呢,即使是个赌鬼,总该晓得一无分文的回家吧。
“进屋里看看吧。”张温玉边想道。
一把铜锁还挂在门上,但它的门扉破开了个洞,张温玉微微低头钻了进去。
密闭的房间里,老鼠悉悉索索,一柱光柱从房顶瓦洞斜照而下,正对着一个简陋财神像。
张温玉靠近光柱,黑色老鼠一溜而散,地面上摊着大量凝固的血,旁边是死去的家禽鸡鸭,
尸臭与家禽粪便混杂,在不通风的屋里,甚是难忍,感觉多停留一会,人都会腌出味来。
但他还不能走,张温玉屏住了呼吸,两三步走到了窗前,猛的一推。
窗户却纹丝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外面封住了它。
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将窗子封了?张温玉转身,忍着臭气,缓慢地观察着周围,脚下无意碰到细长的柳条。
这柳条周围散落着珍珠大小的药丸,这是什么药?之前有个男人说虎子父亲在吃承恩寺的灵药,会是这个么?听他们说这药神之又神,他还真是好奇。
张温玉捡了几粒,在虎子家里中扯了张白纸包好,放入乾坤袋里,打算回去查一查这是个什么玩意。
他微微抬头,突然发现这面墙上布满了爪痕,很浅,就像指甲刮过皮肤留下的一样,要不是自己捡药靠近墙边,可能他走了都不会注意到它们。他身体一震,迅速走到了破损的门边,不出所料,正对房间的这一面门扉上也有很多痕迹,并且这爪痕的力度,在门上,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重。
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曾经关着个尸怪,虎子在说谎,不是尸怪闯入,而是他本来就在。
张温玉眼神逐渐冰冷,以尸怪的力气这个木门根本拦不住它,会造成那么多抓痕的原因是,被囚禁在房间里的那段时间,他还没有完全成为尸怪,还没具备尸怪的力量。
半人半尸,既有人的理智,也有尸怪的疯狂。
上面的瓦洞是为了观察房里的人吧,家禽从上面丢下,血气与生肉能使人更快的激起转变。
张温玉闭上了眼,尸怪身份成谜,可现在他隐约觉得这个尸怪与虎子父亲有关,他的五指扣紧门扉,眼前浮现出虎子那双清澈的眼睛,他不想怀疑这个孩子啊。
一声钟鸣,红漆木门缓缓关上。
灯火昏沉,安静的房间,阴影突而掩住了书本,书写的笔骤然停住,墨水晕开了白纸。
纸上字迹虽略显潦草,但形势工整,看得出也是用心而为。
张温玉拿起书,是祭奠亡者的书记,这种经文一般只有在祭奠亡魂时才会用得上,他合上了书,沉下一沉,问道:“你身边有谁出事了么?”
虎子叹了口气,回答:“我的那两只狗,大宝和二宝。”
“那你父亲没事?我查了一下,大家好像有两三天没看见他了。”
虎子笑出了声,就像是听到了奇怪的事一样,歪着头,看着张温玉,说:“张恩人,我父亲还活得好好的。”
拖着缓慢的步伐,一名瘦弱男人从黑夜里走来,双臂低垂,不自然地晃动着,摇摇欲坠的破旧布包斜挎在拢耸着的肩背上,整个人显得十分萎靡。
与他相反,虎子一见着他,就立马兴奋的地跑上前去,笑着抱住了瘦弱男人,随后乐呵呵地向张温玉介绍道:“张恩人,这就是我父亲。”
瘦弱男人微微抬头,干枯的手搂住虎子肩背,他们看起来到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张温玉抓住了男人搂住虎子的右手,刚刚进来时他就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右手只有四指,这和尸怪在虎子身上与墙面上留下抓痕数目一样。
虎子看到了张温玉怀疑的目光,主动拉住了张温玉的手按在了父亲的手腕上,说:“你不信,你摸摸看,他还有心跳呢。”
隔着一层冰冷的皮肤,虎子父亲的脉搏在有力的跳动着,张温玉微微愣住,他之所以会怀疑虎子父亲,是因为被困在屋里,又不惹邻里怀疑,除了一直住在房里的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但尸怪是死人,而死人是不会有心跳的。
虎子父亲一言不发,面不改色的任凭着张温玉打量。
张温玉沉默着,突然想起周围的邻居告诉了他的一件事,虎子并非他父亲亲生,而是他母亲红杏出墙的孩子。他母亲奸情暴露后,在暴力下对他父亲吐露了实情,然后夜里便偷卷了家中的钱财,与情夫一块离开了帝都。被妻子背叛,他的父亲日益消极,沉迷酗酒与赌博,在滥毒输得一无分文后,就会对虎子拳脚相加,有时甚至会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虎子丢在大街上乞讨,用虎子博取路人施舍,然后从中拿走钱财,继而有了本钱再去赌坊烂钱。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视孩子为工具的人,今天却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如此安静,并且居然还在听从着虎子言行。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虎子看起来对打骂过他的父亲一点怨恨也没有,甚至对他无比亲近。
虎子突然说话,打断了张温玉的思绪:“因为要躲债,所以他经常会消失几天,我已经习惯了。”
虎子的表情诚恳,不像是在撒谎。
但话虽如此,张温玉的疑虑仍在,虎子家中存在的奇怪痕迹,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要小心虎子的谎言。张温玉放下了男人的手腕,假意说到:“抱歉,是我多虑了,我太好奇尸怪来源了。”
虎子摇了摇头,喃喃说:“没关系,你这也是关心我。”
夜间关了门的承恩寺,未经允许,外人不能逗留。
屋外突响一阵脚步声,一名矮小的术士正端着一碗满满的药水,小心翼翼的低头向屋子方向走来。
张温玉退了几步,藏在了门后。
为虎子端药的术士,一心盯着药碗,根本没有发现外来的陌生人,他将药放置桌上,突然听到门“吱—”的一声轻摇,转过身,只看见屋外绿树无风晃动。
离开虎子房间,张温玉趁着术士们不注意,翻墙溜出了承恩寺。
张温玉平稳落地,惊飞了两三只麻雀,随即感觉肩上一沉,一只乌黑的八哥落在了他的妖上。
它仰起圆圆的脑袋,扯着嗓子在张温玉耳边发出又尖又长轰鸣:“救命啊——救命啊——”
噪聒的声音,让张温玉的头歪到一边,另一只手捏住它张着的嘴。
发不出声音的八哥,扑腾着黑不溜湫的身体,在他肩上左左右右地跳动。
张温玉在它的身上感觉到了淡淡的妖气,这大概一只刚刚修炼的小妖。
“有什么事?”张温玉边问边放开了手。
“救命啊——”
一放开,八哥又重复地叫出了声,嗓门比之前更大。
张温玉不想在大街上吸引别人奇怪的目光,又重新捏住了它的嘴。
空中吹来一阵阴风,张温玉身后被人一撞,再抬头,看到了个绑着两条发鬏、脸颊抹着两点红圈,看起来很滑稽的小鬼。
小鬼的嘴夸张地撅成了一个圆形,发出短暂的一声:“喔—”
张温玉傻傻地跟着说:“喔?”
小鬼咧开了嘴笑,仅到张温玉小腿高的小鬼,突的一下,像猴子一样窜到了背上,两条小脚在他肩上晃啊晃,看起来无比自在。
小鬼身子小小,重量却不小,压得张温玉肩疼。
张温玉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后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不断地推动着他前行。
发生了什么?张温玉迷迷糊糊地想着,在身后力量的推动下,他重新回到了客栈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