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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忙了一周,到了周末,夏槿一如既往地被温然一通电话勒令回家。

      “脸色怎么这么差?”这是温然开门见到夏槿时的第一句话。

      “哦。”夏槿往沙发上一躺,“没睡好。”

      这两天天天加班,还得在微信上定期向温然汇报自己和顾洵的交往进展。

      “没睡好就搬回来。”温然把夏槿从沙发上扯起,摁到餐桌边,“一回来就躺下成什么样子?把早饭吃完了再睡。”

      夏槿拿起牛奶喝了口,嫌烫,把牛奶放远了些,嘟囔着说:“家里离公司远。”

      “你从这里开到公司,也就多了二十分钟。”温然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提着两罐保温盒。

      夏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咬了口油条,“又给小姨煲汤?”

      “汤煲多了。”温然提着两罐保温盒搁在桌上,“你小姨说今天有手术,来不及喝。”

      夏槿莫名其妙,“那你给谁?”

      还有谁有这闲工夫喝汤?

      “夏临在医院实习。”温然提醒道。

      “……”夏槿没搭话,咀嚼了半天才把饭咽了下去,“你去送啊?”

      那怎么还有两盒。

      “对啊。”温然擦了擦手,回头看她,“我给小顾也煲了份,你帮我问问,他在哪间办公室。”

      “咳咳——”夏槿听到这话,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牛奶,她拿纸巾擦拭嘴角,再次确认道:“你还要给顾洵送?”

      “……”夏槿丢下咬了一半的油条,拿起被自己丢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不紧不慢地挡住了温然的去路,“我也有阵子没见着顾洵了。”

      “我也难得有空,让我去送吧。”

      “也好。”温然像是早就知道夏槿会阻挠似的,把两个保温盒往桌上一搁,笑着说:“那就你去送吧。”

      “……”夏槿看着温然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看电视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中计了。

      她盯着桌上的两罐保温盒看了半晌。

      这哪里是煲多了?

      这分明是一开始!就准备了两份!

      -

      夏槿胡乱地套了件外套就来到了江大二医。

      给在麻醉科实习的夏临送完饭,夏槿提着那罐保温盒,在自己找个地方偷摸喝掉,和老老实实给顾洵送去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几天下来,她心底的愠恼已消了大半,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避而不见吧,走到医院门口,还是转了方向,往顾洵的办公室走。

      只是电梯门开,刚走到顾洵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夏槿的脚步一停,隐隐觉得不对。

      过往安静的走廊传来极其尖锐的争吵,夏槿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讲的是江州方言,她听不懂。

      正想着要不要往前,就听见那声音忽地拔高了半截,走廊处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夏槿本能地后退半步,也叫她眯起眼睛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美工刀。

      自下而上蔓延的冷意攀上脊背,夏槿浑身一颤,吓得忘记作出了反应,正想着无声地后退去拉楼梯间的门想着躲避。

      可不知是不是心急,那道消防通道的门,如何也推不开,反倒因为自己拉门的动作让那名行凶者注意到她,拼了命地挣开想要上前来拉住他的人。

      一个箭步上前,拿着刀就要往她身上砍。

      夏槿心头一紧,短短一刹那忘记了呼吸,用力地想去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躲避。

      可是来不及了。

      那人已经冲到了自己的前头,夏槿腾出一只手向后推开重门,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推不动。

      夏槿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己不会今天就此交代在这里了吧。

      她偏了偏头,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挡。

      眼前只剩一道银光闪过,她的左侧冲进来一人,用力地拽过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后。

      在一片混沌之中,看见顾洵的半张脸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

      只是瞬息之间的事,夏槿反应不及,本能地被顾洵一扯,躲在他的身后,余光只瞥见那名行凶者的手在自己向后躲的那一瞬间,在空中挥了一下。

      四周入耳的是人群中的尖叫,可她依旧在聒噪的环境中,清楚地听见刀片划破皮肤的声音。

      下一秒,离自己不到半步的行凶者已大步流星赶来的警察扑倒,卸了刀,摁倒在地。

      “顾洵!”夏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听见身前液体嘀嗒落地的声音,这才堪堪地回过神,她绕到顾洵身前,只看见他脖子上的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

      血汩汩地向外涌出,染红了白大褂的领口。

      夏槿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大脑在此刻像是待机了般空白,夏槿不知该做什么,只得死死地拽着顾洵的手,她坐在地上接住顾洵摇摇欲坠的身躯,哭得撕心裂肺地喊人来帮忙。

      顾洵脱了力地靠在她的怀里,夏槿条件反射地想去捂顾洵脖子上的伤口,周遭的医护人员在这时骤然围了上来,乱哄哄的讨论和几近尖锐的抢救声包围了她。

      后来几近混乱的场面,夏槿已经记不太清了。

      再次睁眼,眼中映入的事一方苍白的墙角,夏槿没反应过来,从身体向外扩散到全身的疲倦使她再次闭上了眼。

      “那人从七楼跳下去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抢救无效,一小时前宣布死亡。”

      “医院让你现在呆在这,晚点警察也会来跟你了解点情况。”

      “你这脖子上的伤再深三毫米,就很危险了。”男人冷笑了声,“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我知道,你小点声。”这声音是顾洵的,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过,但听起来还带着一点笑意:“你赶紧下班吧,我真没事。”

      “行,你跟你女朋友好好说说。”男人轻嗤一声,“她真的被你吓坏了。”

      夏槿的呼吸一滞,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顾洵被送去止血缝针完,安顿在了这间小病房里。

      病房不大,四四方方的白墙,夏槿往这儿一站,只觉得阴冷无比。

      顾洵躺在窗边的病床上,脸色惨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夏槿坐在顾洵的床边,只瞧见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和眼前满眼的惨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是不是入秋,天气转凉,短短一刻,夏槿的脑子就瓮声作响,她打了个寒颤,感到了从脚泛到头的冷意。

      她像是被人摁在了冰冷的水池中,喉管呛满让她无法呼吸的液体,怎么也流不出。

      夏槿第一次感到窒息。

      那会子顾洵还没醒,自己趴在顾洵的病床边想着守一会儿,惊魂未定,怕吵醒顾洵,只得坐在床边无声地啜泣。

      谁知就这么睡着了。

      夏槿动了动,察觉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的外套,她揉着被自己枕得发麻的手,也不知自己就着这个姿势睡了多久。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下眼,这才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顾洵,病床周围拉上隔绝外界的帘子,以及站在床头,两手插兜注视着顾洵,神情凝重的孟浩。

      “醒了?”顾洵留意到她的动静,靠得正了些,伸手将她身上随着她动作又要滑下的外套重新提到她肩上披好。

      夏槿打了个寒噤,将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拢了拢,转头看他,目光从他发白的双唇下移,落在他脖子上被纱布掩盖的伤口上,“你怎么样?”

      “伤口有点痛。”顾洵嘶了声,不动声色地瞥了孟浩一眼。

      “行了,你休息吧。”孟浩看不过去,不耐地啧了一声,对夏槿说:“他没事,今晚都能下床回家了。”

      “真的吗?”一想到顾洵倒下的那幕,夏槿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他都晕倒了,也没事。”

      “没事。”孟浩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死不了。”

      -

      夏槿眼瞧着孟浩拉开帘子出去了,这才半站了起来,伸手想去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刚一伸手,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残留着早已干透的血,她将手一翻,不自然地把手撤回来。

      这一动作很快,但还是被顾洵捕捉到了,他眼疾手快地擒住夏槿的手,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道。

      夏槿一愣,终究还是忍下将手抽回的念头,顺着顾洵的动作,任由他的指腹在自己手中捻过,将自己的手掌缓缓展开。

      直到看清上头凝固的血渍,顾洵眼睫颤了颤,一手去拿搁在床头的湿巾,手指施力在她掌心反复揉搓,一寸一寸地擦去夏槿手上的血迹。

      “你这是什么反应?”夏槿怕顾洵误会自己也跟着受伤,连忙解释道:“这血是你的。”

      “嗯。”顾洵的唇绷得很直,这字像是从鼻子里蹦出似的,夏槿感觉他的情绪不对,正想说什么,便听他问道:“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不躲?”

      “……”夏槿憋着嘴,想起那惊险的一幕还是觉得委屈,“你们医院那门设计得太重了,我都推不开。”

      顾洵松开紧抿的唇,仔仔细细地把夏槿手上的血擦干净,把用过的湿巾丢在床边的垃圾篓里,又抽出了一张,瞥了夏槿一眼。

      夏槿老老实实地摊开另一只手。

      “那怎么还站在那里想用手去挡?”顾洵低头看着她的手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咸不淡地笑了下,眼底流露心疼,“还用右手。”

      “后半生不画画了?”

      轻薄的湿巾透着顾洵指尖的温度,在自己的掌心揉搓着,红晕一点一点地跻上夏槿的耳廓,夏槿不自然地别开眼,闷声道:“那你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医生的手何其重要。

      “这辈子不上手术了?”夏槿看着顾洵苍白的手指,眼睛又不争气地湿润了,不敢想就这么一双手,要是因为她受伤,影响到职业生涯,那该怎么办。

      他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

      “这只是伤了脖子,缝了几针。”顾洵见夏槿这副模样,也不再和她较劲,脸上的神色和缓了些,抬起手轻轻去拭夏槿眼角的泪,还不忘安慰她,“实在不行,就回南溪我表哥的中药铺里帮忙抓中药好了。”

      总有路可走。

      夏槿拂开他的手,抽噎道:“可是刚刚孟医生说,再有三厘米就很危险了。”

      “都过去了。”顾洵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死里逃生的不是他一般,安抚地揉了揉夏槿的发顶,眼波柔和地在她面上流转,“忘了这件事。”

      他自己意识清醒地亲眼看着自己的伤口被缝合,换下那一身领口被染得鲜红的白大褂和衬衫,他自己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

      夏槿一直睡不好,眼下亲眼看见这血腥的全程,顾洵总怕,夏槿会梦魇。

      “你不后悔吗?”夏槿扯住他的袖口。

      “我真的没事。”顾洵看夏槿泪眼婆娑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地庆幸,没叫夏槿看见自己那身换下的满是血的白大褂,不禁笑了笑,扯开了话题,“你今天怎么会来医院?”

      “啊?”夏槿的眼睛眨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手忙脚乱之中,把那桶要带给顾洵的保温盒丢到了哪里。

      目光在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顾洵床边的柜子上。

      也不知道方才那么混乱的场面下是谁这么好心,给自己捡了起来,搁在了床头柜上。

      夏槿摘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叠好放在床脚,“你的?”

      “嗯。”顾洵点了下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缓地解释道:“你靠在这里睡,会着凉。”

      夏槿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睡着的位子正上方,恰好对着病房的通风口,顾洵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冷。

      夏槿还是把想递出的衣服又收了回去。

      “先套着吧。”顾洵扫视了她一眼,别过眼,轻描淡写地提醒道:“今晚会降温。”

      夏槿今天白天出来时艳阳高照,她也就只套了件衬衫出门了,病房阴冷,好像确实单薄了些,自己方才没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早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离开,与其冻死,不如就直接穿了。

      夏槿想了想,还是没再坚持,依言把外套套上了。

      只是顾洵的卫衣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口多出了一大截,夏槿把袖口往上挽了点,衣服上还残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飘进鼻腔,混着医院一点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

      闻着就像个医生。

      夏槿心想。

      不过套着他的外套,觉得好像确实暖和了不少,夏槿站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过那罐保温盒,坐回原位,说:“夏临在麻醉科实习,我妈让我来给他送汤。”

      她看了看保温盒盖子上凹进去的一角,想起来好像是因为医闹,自己慌乱时在墙上磕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你现在能进食吗?”夏槿怀疑地看了眼顾洵脖子上的纱布:“我妈让我给你也带一份。”

      “板栗鸡汤。”夏槿强调了一嘴,“我妈炖的不油腻。”

      “你有忌口吗?”她试探地看了看顾洵,在她记忆中是没有的,顾洵什么都吃,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也是因为夏槿自己不吃,顾洵也就跟着不碰了。

      “没有。”顾洵摇了下头,支起床上吃饭的小桌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替我谢谢阿姨。”

      夏槿轻点了下头,把保温盒搁在桌上,替顾洵倒到了盖子里。

      顾洵没动,抬眼看夏槿:“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嗯。”夏槿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瘪的小腹,慢慢地回想起,在顾洵被送入这间病房时,温然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说她送个汤怎么送了这么久,怎么半天没回来。

      那时候的新闻应该尚未发酵,夏槿便扯谎,说在医院碰见了江畅,就一起在医院食堂吃了。

      然后就在床边守着等顾洵醒来,结果没等到顾洵醒,自己先睡着了。

      “那你也喝点。”顾洵将汤往她的位置推了推,“或者拿着我的卡去食堂买点东西吃。”

      “你先垫垫肚子。”顾洵提醒道:“晚一点警察可能要来做下笔录。”

      夏槿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头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可她没什么心情回拨。

      “我还不饿,再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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