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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理想型 ...

  •   总统先生的步伐不紧不慢,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在距离我们一步之遥处站定,修长的身形裹在那件独特的粉紫色大衣里——尽管它让我联想到圆滚滚的紫洋葱的外皮,但那份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反而愈发凸显。

      他脸上浮着笑容,深海般的蓝眼睛眼睛闪闪发光,同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大不相同,不再那么严肃、不再那么遥远、甚至不再那么……嗯……微胖。

      心脏不规则地狂跳,尤其是对视的时候,异常得激烈,像涌动的喷泉,几乎要跳出胸脯。

      我本应该更为从容冷静地作出问候,但不知怎地,一句“日安,总统先生”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并未计较我的失礼,只是报以宽容的微笑,温柔地替我化解尴尬:“放轻松,菲奥蕾拉·鲁卡斯选手,你的表现已经相当出色了。还有乔尼·乔斯达和杰洛·齐贝林,恭喜你们三位共同跻身赛事前十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让身后的幕僚给一直默不作声的杰洛和乔尼发出邀请函。

      我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幕僚竟然是个黑人。不,应该说,果然是个黑人才对。

      一直以来,法尼·瓦伦泰先生都推行种族平等的政治主张,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一位知行合一的好人。

      和想象中如出一辙的温雅谈吐,使我的紧张感顿消。我确信,他一定能实现当初的竞选誓词——让全体国民获得幸福。

      他亲手将最后一张邀请函递给我,赞许道:“菲奥蕾拉·鲁卡斯,你作为十强里唯一的女性,在赛道上的表现,堪称本届大赛最令我意外的发现。我很期待你在未来给我更大的惊喜。”

      说着,他温和地伸出右手,手套纱质网格间的皮肤若隐若现,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的确,这看起来是个标准的握手姿态,可是握手礼一般只会出现在男性之间的社交场合,只有在极少数女性主动伸手的情况下才会用到。

      我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要和我握手的意思,若是我会错了意贸然伸手,恐怕会让他觉得我举止唐突、缺乏教养,这无疑是我最不愿造成的后果。

      但我转念一想,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不曾轻蔑地称呼我为“小女孩”,而是从始至终把我当成一名叫做鲁卡斯的选手,平等地对待我们所有人。或许对法尼·瓦伦泰先生而言,性别歧视就和种族问题一样,是旧时代的残存,是他立志要消灭的腐朽。

      于是我不再迟疑,握上了他的手。

      宽大温热的手掌几乎能将我的手完全包住,当我们的手相握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指腹和虎口处覆着一层薄茧,想必那是他早年从军时期训练留下的印记。他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恰如他给我的感觉:正派而绅士。

      只是有一点——握手持续的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总统先生是否可以松开我的手,一旁的乔尼从右后方伸出他的手:“感谢你的邀请,瓦伦泰总统。”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我和他的手臂紧密相贴,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会看到一幅奇怪的画面——总统先生握着我的手掌,而乔则是将要覆盖我裸露在外的部分指节。

      而原先在旁边研究美国邀请函的做工和那不勒斯有什么不同的杰洛,此刻突然用右手搂住我的肩膀,向着面前的法尼瓦伦泰伸出他的左手。

      “幸会幸会,总统先生,能和你这样的大人物面对面交流真是荣幸之至啊。”

      一时间,我夹在中间真是进退维谷,不由地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自己犹如被扇贝蕴养的珍珠,看似透着一线微光,实则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杰洛胸前凸起的装饰物硌得我后背不舒服,乔尼的手臂贴近的那块皮肤染上他的温度,不过最重要的是,总统先生包住我的手掌,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

      总感觉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原来杰洛和乔尼也和我一样,对总统先生怀有如此深的敬仰吗?这样一想,倒是能够理解他们想要和偶像握手的迫切心理。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总统先生一动不动,想必是被两人的热情所感动一时忘了放手。

      于是我二话不说,卯足劲挣开自己的手,总统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又马上体贴地松开了力道。

      左手抵住杰洛的胸膛将他推开的同时,我侧身为乔尼让出握手的空间。

      乔尼毫不犹豫地握住眼前崇拜之人的手,激动地上下摆动起来。

      等到他们两人终于结束与总统先生的握手时,我已经把邀请函上的文字看了不知多少遍。

      “你们的住宿统一安排在斯坦利旅馆,菲奥蕾拉——”瓦伦泰先生以一种平静的语调,严肃地提醒道,“宴会将在明晚举办,地点定在堪萨斯市政厅,届时会有马车去接你们。”

      杰洛立刻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向敬爱的总统先生致以感谢:“呦,这种小事哪儿能麻烦您,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对吧蕾拉?”

      “是啊是啊。”乔尼接过话茬,坚定不失礼貌地表达了婉拒。

      总统先生在确定了我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后,也不作勉强,他微微颔首,表示还有政务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他送给我一枚国旗徽章,表示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市政厅找他。

      “如有需要,我很乐意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市政厅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没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出色的选手理应得到特殊的奖励。”

      他前脚刚走,后脚杰洛就一把勾住乔尼的脖子,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喂乔尼,那家伙有那种意思吧,眼睛都没离开过……”

      “我也觉得是这样,太危险了,尤其是最后,幸好……”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注视着手上的徽章,不自觉地喃喃说道:“法尼瓦伦泰先生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理想型……”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们突然表情奇怪地叫嚷起来——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恶,没想到居然输给这种家伙了!”

      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反应怎么如此激烈,尤其是乔尼,晶莹的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他们两个刚刚不也很喜欢总统先生吗?

      哦,我懂了,他们一定是被总统先生的魅力折服了,所以不甘心这份尊敬之心输给我吧。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具象化比较呢?总不能取出跳动的心脏,称量比较谁的分量更重吧?

      无视他们奇怪的举动,我自顾自地说下去:“他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总统类型。”

      “……”

      “……”

      眼前的他们不约而同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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