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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浪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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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停了，林婉枝安静地等待着。
“没办法的，”阿秀的声音像是从枯井中传来，落不到实处，“这是不可改变的。”
林婉枝转身，直视阿秀迷茫的双眼，“明日巳时，镇上郭庄药铺见，我帮你摆脱这桩婚事。”
阿秀看着面前这个白衣女子，身形瘦削，或许还在丧期，发间系着素白长带，飘摇间衬得林婉枝眉眼如星，仿佛洞悉所有。
“你也不差这一天，对吗？”
……
接近中午，镇上的集市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上，商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声音交织在一起，听不真切。
郭庄药铺，一道女声响起。
“老板，请问您知道附近哪儿还收这些帕子？”林婉枝由下往上怯生生地盯着药店老板，他正百无聊赖地倚在台前，拨弄着算盘。
闻声抬头，老板打量来人，软了神色，“姑娘是打哪儿来？”
“我和妹妹从城东外，来着卖帕子，刚从李府出来，还剩了好些。”林婉枝面露青涩，嘴角挂着甜笑，软言软语道，“路过便想问问您，还有地方收这些帕子吗？”
“我和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来问问您了。”
郭庄药铺是镇上最大的药铺，李老爷家显贵，必会在此买药。林婉枝与阿秀分别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游走在小贩中探听，再次确认后离去，做足了准备。
阿秀看着林婉枝进门前还是端庄沉静的模样，一进门，仿佛戏台上演的变脸戏法。在她眼前，突然就双目泪盈盈，弱柳扶风起来。
显得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阿秀：“……”
见林婉枝给自己使眼色，阿秀勉强收起震惊，学着林婉枝的模样，试图挤出双水灵灵的双眸，好显得动人。
“你妹妹的眼睛怎么了？可是得了什么症状，要不要我给看看？”片刻功夫，药店老板已经和林婉枝言笑晏晏，看林婉枝全然是慈爱之情，忧心地询问林婉枝。
林婉枝转头，阿秀摇摇头，示意无事。
阿秀的异色她当然看在眼里，但林婉枝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于她而言，沉默也好，巧言也罢，怯懦或讨好，只要能达到目的，吃饱饭，林婉枝并不介意花心思做各式各样的“好姑娘”。
“你们刚从李府来？”
“是啊，不知道主人家谁病了，要大的药味。”
“是李老爷。”见林婉枝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药铺老板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他咳疾愈发厉害了。”
“年事已高，身子骨本来就不行了，冷热转变更为凶险，靠汤药勉强吊着命呢。”
林婉枝慢慢引导着，得到李老爷的病情与府上的细节，与前几日的信息合在一起，完善着逐渐成型的计划。
“谢谢老板，对了，这几方帕子，若令爱不嫌弃，便收着吧。”临别前，林婉枝笑眯眯地将几方精致的帕子递给老板。
“你怎么知道他有女儿的？那些帕子是你绣的吗？我们要做什么？”走在街上，阿秀犹豫许久，才小声问道。当然，她仍旧没有叫林婉枝，只是直愣愣地用“你”来指代。
林婉枝也不介意，解释道：“你看他身上挂着香囊，针脚粗略，样式却精巧，定是出自女眷之手。台上放着珠钗，是年轻姑娘时兴的款式。最重要的是……”
林婉枝卖起了关子，阿秀不由地瞪大眼睛。
“什么？”她露出稚气的一面，好奇地问。
“街坊邻居都知道，老板发妻早亡，膝下唯有一女，如珠似宝。”林婉枝如实说道。
竟如此简单？
阿秀愣了愣。
就是如此简单。
世上没有十全把握的事情，但是可以增加成功的机会。这是林婉枝从小到大的经验之谈，没有什么神机妙算，有的，仅仅是对于消息的把握。
谁知道的多，谁就越接近所谓的“神算”。
林婉枝裙摆轻旋，带着阿秀拐进小巷子。几步路后抬眼，竟是李府后门。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道袍色泽已略显陈旧，云水绣文模糊。
“小姐。”他花白的须眉下一双眼眯着，很是恭敬地说。
林婉枝将打探来的消息和老道士简要地说了说。临了，递给他一袋碎银，笑道：“事若成了，还有。”
老道士捧着银子，微微弓着腰，也笑着：“尽力而为，小姐等老朽的好消息。”
李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一个暗蓝衣裙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面带愁容。旁边一暗红衣着的年轻男子却笑嘻嘻的，摇着折扇，似乎是风流倜傥。下人恭敬地叫道：
“夫人，少爷。”
李少爷李成安揣着一把金丝扇，头戴玉冠，身上佩环叮当，他轻佻地和李夫人说：“母亲，我和竹至约好了，就不陪您进去了。”
“父亲的病，您也别太忧心了。”他略显臃肿的脸上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或许过几天的喜事，确实能冲一冲他的病气。毕竟，还有春宵一度呢。”
李成安吊儿郎当地笑着，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命悬一线的父亲，而是哪桩风流韵事。他本就是个常宿风月场的人，又对李老爷没什么感情，自是不会像李夫人那样忧心忡忡。
相反，他倒是希望糟老头子早早地走了。
这诺大的李府，也该换个主人了。
李夫人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打马远去，知其必定又去寻欢作乐了，却无可奈何。丈夫病重，儿子不省心，她捏着帕子。沉重而哀伤地吐出一口长气。
“小姑娘，你府上南处住着何人?老朽观南角有疾，恐有家宅难宁之忧呐。”
“哪来的道士，在这里胡说八道。”小丫鬟厉声斥责，“还不快离开。”
老道士倒也不恼，抚着花白的胡子，笑着摇头离去：“时也，命也，运也。”
李夫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在道士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时，清脆的声音响起：“道长请留步。”
“我家夫人有请。”
“走吧。”
林婉枝回头，轻快地对阿秀说，“回家。”
……
两人往街上走去，尽管太阳将落未落，街上仍然人声鼎沸。
林婉枝带着扭扭捏捏不说话的阿秀闲逛，观察着周围的商铺，往城外走去。她捡着摊子上的帕子看着，有时出声问问价格。
卖帕子并不是她信口胡诌，林婉枝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坠崖后，她身上还有几根簪子，是母亲赵秀云收在包裹里，忧心别院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想到赵秀云，林婉枝心中一痛。她勉强遏制心情，现在簪子还够她生活一段时间，但坐吃山空，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一条活路。
阿秀这时才忍不住问：“那个能行吗？我们也没有告诉他很多关于李老爷的事情。”
以毒攻毒，这是林婉枝想出来的法子。既然李家相信冲喜一说，必定有人对于神魔鬼怪之流深信不疑，再或者便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无论是哪一种，都留给林婉枝很大的回旋余地。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剩下的他自然会替我们补全。他既然拿了我们的钱财，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接下，必有些门路。”
林婉枝手里拿着帕子，狡黠一笑，阳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里，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她本就生得清秀，或许不算极美，但眼型偏圆，眼尾像猫儿一样垂着。笑起来时，会让人也想跟着微笑，想伸手揉揉毛茸茸的脑袋。
阿秀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一道轻浮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喜欢这帕子？”
李成安摇着扇子，倚靠在摊子旁，打量着林婉枝。
阿秀上前一步，微微挡住了林婉枝，像只警惕的小狗。
“多谢公子，我只是看看罢了。”林婉枝牵起阿秀，微微示意，“我和妹妹先告辞了，公子自便。”
李成安挡住了她们，把铜板丢在摊位上，“这些帕子包起来给这位姑娘。”又对着林婉枝笑得殷切，“聊表心意，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我到前面的茶楼坐坐。”
李成安花名在外，是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过路人纷纷避开。林婉枝护着阿秀，笑得温柔，“多谢公子，只是要先将幼妹送回家中，再与公子一续，不知公子何日有空？”
林婉枝红了脸颊，状若天真地看着李成安，心中却飞速思考如何脱身。
她知道这个李公子，浪荡子。
“那李家浪荡子又在调戏良家了，李顺那只老狐狸竟生了这么个儿子。”茶楼上，温文对着身旁的人感叹。
身旁人半倚着座位，百无聊赖地捏着花生米，在盘子里摆出各种图案。青衫清爽，他却不着调地靠在那里，透着一股懒散劲儿。
“李顺年轻时风流债也不少，儿子是蠢了点，连遮羞布都不要。”他垂眸看着远处观望的百姓，无趣地评价道。
“璟明，你看这玩意儿，真的有胆子和山匪勾结？”温文支着下巴，嫌弃地打量着。
“怎么不会？李顺半截埋到阎王殿里了，还握着家产不放手。李成安早就等着子承父业。”萧璟明哼笑着，看着底下的一出闹剧。
“璟明，我们下去吧。”温文看着事态，提议道，“这两姑娘看起来怪可怜的。”
萧璟明摆着花生米，示意你自己去。他瞟了一眼窗外。
白衣姑娘明显无力应对，连连避让，身子抵在绣架上，泪水涟涟。她手垂在身侧，似徒劳地推拒。
萧璟明收回视线，余光中却见一道银光闪过。那姑娘白皙的手搭在李成安腕上，很快又推拒着。
他缓缓笑开，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走吧。”
“啊？”
“陪你下去看看。”
“？”温文一头雾水，“你刚才不是不去吗？”
“我可没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