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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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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指头明明冰凉,却像从他骨头缝里窜出一道热电,激得许恭喜后背一颤。
许恭喜分不清这火是恼的还是欲的,空气中的血腥味未散,逼得他清醒几分。
他正要一巴掌甩过去,教这小子点规矩,受了伤还敢贴上来勾人?
可谁知策苟突地一揽,把他整个人向旁边拖了两步。
许恭喜整张脸撞进策苟胸口,鼻尖蹭上那人还未散尽的血味与热气,眼镜都被蹭落,“啪”一声落地。
“你发什么疯——”话还没说完。
“砰!”的一声巨响。
一块砖头从黑影中飞出,重重砸在策苟方才站立的位置,水泥地瞬间炸开了一角,灰屑溅出。
空气炸开一层焦灼,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带着颤的喊声,
“恭喜哥……你怎么在这?!”
许恭喜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第三道影子,又顺着那影子一点点望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但那声音他认得。
是何明。
何明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右手攥着一块砖块,力气大得指节发白,可他眼睛却死死盯着,策苟揽在许恭喜腰上的那只手。
那只手像故意没拿开似的,还稳稳贴着,又轻轻收紧,像在嘲讽。
何明抬眼,死盯着策苟的脸,像是要把那张脸盯穿。
“恭喜哥,他是谁?”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无法掩饰的颤音,连牙关都绷紧了,手却始终没放下那块砖头。
许恭喜觉得这气氛不对劲,就算他没藏着掖着策苟的身份,也不代表他能容许被这么盯着。
而且何明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这人一走出办公室,许恭喜就打电话让余倩放了这学生仔回学校。
他没有向别人公开自己性向的义务,更何况是何明这样的白纸。
他朝策苟点了下下巴示意捡眼镜。
策苟应了,低头弯腰,动作利索。可就在许恭喜转开头的瞬间,策苟抬眼,狠狠瞪了何明一眼,那眼神里藏不住的,是一抹明晃晃的挑衅。
他的右手,始终稳稳地放在许恭喜腰上,掌心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何明喉头一哽,像有什么堵在嗓子里,一股热血冲得他大脑发胀。
他咬着牙,正想张嘴。
“谁让你砸砖头的?”
许恭喜忽然冷声开口,语气锋利又无情。
何明像是被从梦里惊醒,手一松,那块砖“嘭”地砸在地上。
许恭喜皱了眉。
策苟已经把眼镜擦好递过来。许恭喜接过,戴上的那一瞬间,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他才看见何明脚边的砖,酒店制服,和那张比夜色还苍白的脸,视线越过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背后那人。
策苟半藏在许恭喜身后,一双眼半藏在他的头发之后,却仍让何明看得清清楚楚。
那眼睛在笑。
写满了嚣张与得意。
何明又不是傻子,自是知道怎么一回事。
许恭喜竟然在外面……包了个小白脸?
他从头到脚打量着那人,个子高,肩膀宽,脸长得像妖精,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视线太过赤裸,许恭喜眉头一皱,反手将策苟挡了起来。
“何明?”
许恭喜脸上带着些许不悦,前几日见这小子,还觉得就是个爱耍小心思的呆子,谁想到今天这一看,不仅呆,居然还烦人。
何明被叫到名字,猛地一惊,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恭喜哥,我以为有人欺负你。”
“……”许恭喜听完,无力又无语,觉得这解释不如不说。可他没必要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孩生气,他寒着脸警告,“我应该和你说过,你已经被组里除名了,你不该来找我。”
他话说得不重,却让何明脸色一下子白了。
他急得张口,额头冒出了冷汗,“恭喜哥,我可以边上学边跟着你,我——”
许恭喜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没再看何明一眼,转身朝酒店方向走去。
“恭喜哥!”何明正要追上去,一股力却突然从身侧猛地撞来!
他衣领被人一揪,整个人砸在墙上,那人的手臂狠狠抵着他胸口,力道大得想要把他肋骨压碎。
他疼得一咬牙,抬头一看,却被那妖精,不对,是鬼,是一只在笑着的时候,也能让人心底发寒的恶鬼。
那人眉眼深得发冷,可偏偏那双浅色的眼珠,像是被琥珀糖液泡过般,明明清透,却藏着骇人的疯意。
策苟勾起嘴角,低声唤了句:“何明?”
那语气带着戏谑,像是在叫宠物,也像是唤颗虫子,反正不是对手。
“你很想跟着恭喜哥?”
他没等何明回话,便突然伸手,捂住何明的嘴。
力道稳得惊人,像是早就练过怎么封死人的喉咙。
何明拼命挣扎,双眼瞪圆,心脏砰砰乱跳,惊恐与羞辱夹杂着冲进大脑。可他挣不开策苟的束缚,这人力道大得惊人。
下一秒,小巷里传来一声闷响。
随后一切又归于平常,只留下一股血腥味。
……
策苟回到酒店,就被经理迎了上来。
“许先生已经在房间里等您了。”
他点头,没说话。
走到熟门熟路的那间套房门前,一推门,鞋底刚落地,就看见门口地毯上,静静躺着一根长卷的头发。
房内香薰味淡极了,却偏偏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他的手指骨节一下绷了出来,半秒后又松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恭喜哥。”边走边望向会客厅,许恭喜正半蹲着拿药箱,头也没抬,只是朝沙发一点,“坐那。”
策苟眼一弯,他就知道许恭喜不忍心他受伤。
屁股刚靠近沙发,却又瞬间又弹了起来,鼻子却一皱,“怎么有股臭味。”他假模假样,明知故问,“嗯……好像是股茉莉花香精味。”
许恭喜手顿了顿,抬眼扫策苟一眼。
他出酒店半小时就回来,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打扫。但比起让策苟发现他和梁田芯之间的事,和换一个房间来的风险,许恭喜还是选择了前者。
“那你去床上。”说完就转身走进隔间。
策苟健步如飞,哪还有半分受伤的样子,紧贴着跟进去。
比起客厅还未收拾的水杯和沙发,卧室却干净得像没人进过,空气都像是冷的。
策苟悄无声息地打量四周,脸色稍稍好了些。
许恭喜坐下,翻找药箱里该用的纱布和碘伏。
他一转头,就看见策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还撩起了衣摆,露出一截腹部。
房间只开了床头灯,光线软而黏,落在那人身上,把每一寸肌肉的线条都勾得清楚暧昧。
牛仔裤低低挂在髋骨上,裤腰以下起伏明显,浅浅窝出一处弧度,像是在刻意制造视线的坠落点。
偏偏两只眼睛的眼尾微微下垂,无辜又可怜,直勾勾地盯向许恭喜,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像只在给人类翻肚皮讨摸的狗。
“不治了?”许恭喜看着他,神情没什么起伏。
这人就是善用这招,骗得他团团转。
可两人自认识起已有十五年,这小子什么心思他还能不清楚?
偶尔一点小情绪,他权当是家人间的小打小闹,可一旦越了那道线,他也疲于配合。
许恭喜微微皱眉,低头利落地剪断那圈松垮的绷带。
布条散开的瞬间,那道拇指长的伤口显露出来,伤不算深,却染得整圈血迹,活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那伤口配着周围小麦色的紧实肌肉,带着一股发热的生命力,让许恭喜羡慕不已。
“又是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的?”
许恭喜眼是冷的,心却是热的。
他还记得,当初听这小子说考进某某大学,要为民除害时,他还高兴了很久,心想在他不断努力下,家里终于出了一个正道之光。
可这人隔三差五失踪几天后,回来时还像带土特产一样,把一身小伤当宝似的带给他。
虽说不致命,却总能让他揪心,生怕自己辛苦养大的白菜哪天就蔫了叶子。
他眼睫一抬,盯着策苟的脸,一句“改行”到了嘴边,又临时换了一句,“我上次就说了,再受伤就别来见我。”
“你这又死皮赖脸地跟过来,是当我说话不顶用?还是认定我对你下不了狠手?”
翻手机也好,追来酒店也好。这人装得是听话,干的却全是违逆的事。明着顺他,背地里哪次不是踩着他底线转?
“你是真觉得我不会对你生气?”
他边说,边低头清理伤口,三两下包好,甚至还给策苟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熟练得不像话。
策苟听着许恭喜嘴里的话,脸色有点变。
他忽然伸手,将许恭喜整个人揽过来,将他一同带在了床上。
“恭喜哥。”
他声音低下去,贴着他的耳根,“你突然不接我电话,也不回家……我很担心你。”
说话的语调软到骨头发麻,像在撒娇,又像是在控诉。
在许恭喜的默许下,他轻轻贴了上来,将吻落在许恭喜的眉骨上,带着一丝丝的讨好。
“你是怪我看你手机?”
“对不起,我是真的找不到手机了……只是想借你的,打个电话找找。”
他垂着眼认错,语气低柔,神色诚恳得几乎无懈可击。
他原以为许恭喜会像往常一样,平淡听完后一句“别再犯了”就算交待。
可这次不一样。
半天没回应。
他抬眼一看,却撞进一张说不上是愠怒还是疏离的脸。
许恭喜眯着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打电话能打进短信记录,顺便查了定位?”
他每次问策苟怎么总能找到自己,那人都说是阿聪告诉的。
可真是这样吗?
许恭喜冷笑了一下。
他不像策苟那样,生来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名牌大学一毕业,就穿上那一身正义的外壳。
他是在垃圾桶边和刀棍间长大的,什么脏活没干过,什么秘密没背过?
他不想让策苟知道这些,更不想让他碰这些。哪怕两人早已熟稔得滲进彼此的命里,一层包着一层,撕不开,也分不清。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你再骗我一次,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他盯着策苟的眼,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你还有什么事在骗我?”
策苟喉结动了动,眉毛无辜地微微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