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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第七次循环的阳光撞进办公室时,蒋允是被墙面血迹的刺痛惊醒的。他盯着自己用食指画的时间轴,原本清晰的血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像被雨水冲刷的沙画。手机屏幕显示:距离上次循环结束仅过去23小时——比第六次缩短了17小时。
      “操。”他扯下领带,牛皮马丁靴碾过地板上散落的《百骏图》复印件。那些被红笔圈住的马眼,此刻正泛着几乎察觉不到的铜色光晕,像某种活物在瞳孔深处眨动。
      口袋里的虎符碎片突然发烫,蒋允条件反射摸向配枪,却摸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尘缘的字迹,钢笔墨水渗进纸纹,力透纸背:永昌路87号当铺,第十二件残件。
      下午三点的暴雨比往次循环来得更早。蒋允撑着伞拐进永昌路巷口时,正看见尘缘的米色风衣消失在生锈的铁门后。当铺招牌“宝瑞阁”三个鎏金大字缺了个“瑞”,在雨幕中像道未愈的伤口。
      推开门的瞬间,青铜特有的冷腥味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的林老板正在擦拭鼻烟壶,看见蒋允的警徽时,指尖猛地收紧,壶盖“当啷”摔在地上。但蒋允的注意力全在里间虚掩的木门上,门缝里透出的靛青色光,正是尘缘修复文物时专用的冷光灯。
      “尘缘?”他按住配枪,靴底碾过地面散落的青铜碎屑。这些本该出现在博物馆的残片,此刻像被撕碎的祭品,在水渍里泛着诡异的光。
      里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蒋允踹开门的刹那,瞳孔骤缩——尘缘正半跪在翻倒的展柜前,右手握着半块青铜残件,左手腕被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贯穿,鲜血滴在残件表面,竟诡异地凝而不渗,反而顺着纹路勾勒出完整的古滇图腾。
      “当心!”尘缘抬头的瞬间,蒋允看见他耳后的蝶形胎记已蔓延至锁骨,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而在他背后的阴影里,有个苍白如纸的身影正握着青铜手术刀跃起,刀刃在冷光灯下折射出十字形光斑——是阿豹。
      蒋允本能地扑向尘缘,后背撞上展柜时,肩胛骨传来被灼烧般的剧痛。阿豹的手术刀擦着他的腰侧划过,在警服上留下焦黑的痕迹——那刀刃竟带着高温,像是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青铜器。
      “蒋队长...真是情深义重。”阿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抬手摘下黑色手套,露出完全金属化的指甲,指尖还滴着蒋允的血,“不过...祭祀不需要两只羔羊互相舔舐伤口。”
      尘缘趁机用展柜碎片划破自己掌心,将鲜血按在阿豹裸露的手腕上。这个遗传性白化病患者的皮肤下,突然浮现出蛇形的青铜纹路,顺着血迹蔓延的方向疯狂收缩——那是古滇祭祀中“血脉排斥”的标志。
      “你以为...靠血脉就能赢我?”阿豹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狰狞的烧伤疤痕,疤痕中央纹着与1997年监控里相同的青铜马图腾,“我们可是被选中的...实验体。”
      蒋允趁机扫了眼周围,当铺暗格里散落着十二件残件的拓片,其中第十一件的边缘画着小小的墓碑——与他父亲档案里的现场草图完全一致。而阿豹脚下踩着的,正是尘缘一直在寻找的第十二件残件:一枚刻着双生马纹的青铜扣。
      “你父亲的账本...在释空那里...”阿豹突然低笑,手术刀转向自己咽喉,“他早就知道...你们会走到这一步...”
      尘缘突然扑向阿豹手中的残件,却被对方用刀柄击中太阳穴。蒋允在尘缘倒地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阿豹的耳际射入墙面,炸出的碎屑里,竟混着几片青铜色的鳞片——这个杀手的皮肤,正在逐渐金属化。
      “杀了我...你们也逃不掉...”阿豹笑着倒下,尸体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发出“砰”的闷响,像块空心的青铜器。蒋允蹲下身,发现他后颈处烙着编号“0723”——与父亲的忌日、尘缘的银饰编号完全一致。
      “蒋允...”尘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正常的颤抖。蒋允转身,看见对方正靠着展柜勉强站立,风衣下露出半截染血的纸条,边缘写着几个小字:杀了我,才能停。
      虎符碎片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蒋允突然听见熟悉的倒计时滴答声——这次不是来自钟表,而是来自尘缘颈间的项链。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对方手腕时,发现那脉搏竟与倒计时完全同步,像两个被锁在同一齿轮上的指针。
      “循环...要重置了。”尘缘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耳后胎记已扩张至耳垂,“下一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暴雨在窗外呼啸,蒋允突然注意到阿豹手中的青铜扣正在吸收尘缘的血液,表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铭文:双生祭,单生亡,共生毁。而在当铺的镜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血字,与他在循环中无数次写下的时间轴完全重合:
      第七次循环,剩余时间:00:00
      世界开始模糊的前一刻,蒋允抢到了尘缘手中的第十二张拓片。在意识消散的瞬间,他看见拓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墨迹新鲜得仿佛刚落下:
      1997年7月23日,蒋明辉用自己的虎符换了我的命。现在,该我用这条命,换你的未来了。
      循环重置的白光中,拓片上的字迹突然扭曲,变成一行古滇文——那是尘缘修复青铜器时,他曾在显微镜下见过的祭祀咒语。而尘缘倒下前看他的眼神,像极了1997年监控里,那个抱着婴儿转身的女人最后一眼。
      当蒋允再次在办公室惊醒时,掌心躺着半张拓片残页,上面只留一个血红色的“祭”字。他冲向储物柜,发现父亲的配枪枪柄上,原本模糊的“缘”字此刻清晰可见,而枪管内侧,竟刻着与尘缘颈间项链相同的双生马纹。
      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而这一次,蒋允知道,第七次循环的倒计时,已经从72小时压缩成了24小时——留给他们破解祭祀谜题的时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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