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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打板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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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吃完早饭,严理就回了严家老宅,楚徊看着时间,也出了门。
老城区车位难找,楚徊勉强在路边找到一个临时停车位,又划了很久轮椅,终于来到一栋老居民楼下。
王师傅拎着菜回来的时候,看到楚徊正坐在自家单元门口擦着汗。王师傅在楚家的工厂干了大半辈子打板师,快退休了遇上公司倒闭,老楚总优先工人付了赔偿金,王师傅年纪大了,拿了赔偿金索性回家带孙子,今年也开始领退休金了。
王师傅作为老工人知道楚徊出车祸残疾,但是这些年并没有见过楚徊,乍一见楚徊蜷缩在轮椅上,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楚。赶紧走上前:“小徊,你来了。”
楚徊看到王师傅,笑着打招呼:“王伯伯,我来看看您。”
楚徊说着,指指放在腿上的礼物,是给小孩子的玩具和给老年人的保健品。
王师傅为难地往楼道里看:“带什么东西嘛,我这里是步梯房,也不方便请你到家里坐坐。”
楚徊把东西递给王师傅:“没事的,麻烦您给带个路就行。”
王师傅知道楚徊的来意,楚徊之前在电话里也说了,重新创业做玩具,可他年纪大了,对含饴弄孙的日子很满意,并不想再去工作,思来想去,打算给楚徊介绍个人。
王师傅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储藏间,带着楚徊往巷子深处走。石板铺成的路不算平整,楚徊划轮椅有些吃力,在心里感慨,自从跟严理在一起,就没有自己出门的机会,自理能力真是越来越差。王师傅看到了,主动来帮楚徊推轮椅。楚徊有些尴尬,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收回握着轮圈的手,回头道谢。王师傅推得比楚徊自己划得快,路面不平,轮椅没有减震,楚徊被颠得快要痉挛,赶紧用手扶住腿。
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铺子前,门头上挂着“玉生烟制衣”的招牌,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在做开门营业前的准备。王师傅走上前,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和他比划了几下,指了指楚徊。楚徊赶紧露出客套的笑容,对方也笑了笑。
楚徊听王师傅说过,这个年轻人叫郁生焉,先天性极重度听力障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没有人力物力给听障孩子做语言训练,所以他也不会说话,从小上的是特教学校,成绩算不上好,只上了中专,学的制衣,毕业后打了几年工,开了这家小铺子。
现在没什么人找裁缝做衣服,服装定制要么走高端路线,要么服务些守旧的老人家,顺便接点改衣服的单子。郁生焉本来也是做这个,转机是一个年轻姑娘陪奶奶来拿衣服的时候随便问了问郁生焉能不能照着图片做衣服。郁生焉读书不行,眼光却毒,手艺也好,和姑娘来来回回沟通几次,不仅给姑娘做出了一套还原度极高的C服,连道具都用PVC手搓了出来。就此名声打响,开始是本市,后来扩大到周边城市,源源不断的coser来找郁生焉做C服,以至于郁生焉在几年内买下了这个小铺子和后面附带的小院。
楚徊在工厂里长大,踩缝纫机也是会的,知道照着图片做衣服的难度,对王师傅的眼光也有信心,所以专程来跑一趟。
王师傅着急回家做饭先走了,留下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说起来郁生焉比楚徊还大两岁,可楚徊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心思深沉,身体又不好,整个人反而显得更稳重些。郁生焉受教育程度不高,眼神中总有些懵懂,加上喜欢运动,更像个男大学生。
郁生焉朝楚徊笑笑,转身进了门。楚徊正在疑惑郁生焉是不是不欢迎自己,郁生焉拉着一个年轻人出来了。
年轻人一手握着郁生焉的手肘,脚步有些迟疑,眼睛没有看地面,很明显,这是一个盲人。两人在楚徊面前站定,年轻的盲人微微侧头:“请问是楚总吗?”
楚徊答道:“我是楚徊。”
“我叫江天琪,是阿焉的爱人,楚总叫我天琪就好了。我眼睛看不见,冒犯问一下,楚总坐轮椅是吗?”
楚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郁生焉急着拉江天琪出来做翻译,大概是没来得及说清楚。楚徊赶紧说:“是的。”不过郁生焉这小子艳福不浅,江天琪这孩子长得艳若桃李,要不是双目无神,简直能魅惑众生。
江天琪笑得腼腆:“不好意思,我们店门口没有坡道,让阿焉帮您一下可以吗?”
别无他法,楚徊说:“麻烦了。”
江天琪扯扯郁生焉,跟他比划起手语,郁生焉回复他是在他手里比。两个人交流完,郁生焉走到楚徊身后,把他的轮椅调转方向,直接拉上了台阶。楚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轮椅扶手,险些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腿被颠下了踏板。
郁生焉知道自己闯了祸,在楚徊面前蹲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帮楚徊把腿放好。这下换楚徊不好意思了,这边的小腿上绑着尿袋。两个人都尴尬起来,并且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
江天琪听着声音,打开盲杖,慢慢点着地走回了店里。郁生焉倒了杯水给楚徊,然后把江天琪拉到自己身边。
楚徊环视了一圈裁缝铺,店面不大,但是干净,墙上挂着样布、样衣,靠墙是工作台,工作台上方挂着几张照片。楚徊见照片里的江天琪穿着白大褂,问:“天琪是医生吗?”
江天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我在社区医院做理疗师。”
难怪,楚徊笑起来:“我男朋友应该和天琪年纪差不多,回头介绍你们认识,让他带你去玩。”
既然是同道中人,又都是残疾人,江天琪瞬间放松下来:“楚总的来意,王伯伯和我们说过了,您是需要打板师是吗?”
楚徊点头:“是的,我准备开一家公司,做毛绒玩具的,需要打板师。不过阿焉没有经验,需要试一下工,我带了图纸和材料来。”
楚徊说着就要拿包。江天琪说:“可以先问一下待遇吗?”
楚徊说:“现在市场上打板师的工资是三万一个月,包含五险一金,我也给这么多。两种工作模式可选,一种是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一种是弹性工作制,完成工作任务就行,都是加班费或者安排补休,如果选弹性工作制每周工作超过40个小时算加班。可以吗?”
江天琪同时把楚徊的话翻译成手语打给郁生焉看了,郁生焉和江天琪你来我往讨论了几句,楚徊好整以暇喝着水等着。终于,江天琪又问了一句:“要在哪里工作呢?”
楚徊放下杯子:“因为涉及商业机密,要在公司上班的,不能带回家做,公司在开发区那边。”
看表情,两个人似乎爆发了争吵,不过以楚徊的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果然,郁生焉放弃了让江天琪翻译,自己用手机打字给楚徊看:“能带家属去公司吗?”
郁生焉有什么家属?不就是江天琪吗?指望瞎子窃取商业机密吗?楚徊说:“天琪想去公司玩是没问题的,签一份保密协议就行。”
郁生焉回头去扯江天琪,江天琪迅速翻译了这句话。看吧,无非是小两口都想为对方着想,问题解决马上就能和好。
江天琪最后问了一句:“我们这个裁缝铺还能继续开吗?”
楚徊说:“业余时间我不干涉。”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江天琪说:“楚总留下图纸和材料吧,其他事情我们商量好了答复您。”
楚徊拿出了东西,郁生焉高高兴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