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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家破人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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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秋红先打电话询问了婆婆和公公的情况,得知和昨天没有什么变化。她略感欣慰,因为昨天医生就说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她告诉武彬中午暂时不能去医院,她去娘家筹钱,放下电话便把佳佳固定在自行车前杠的儿童坐椅上,骑上车直奔礼合集而去。路上再三提醒自己见了父母千万不能过于激动,免得父母伤心,况且父亲有病在身。
但是当迈进娘家门的一瞬间,她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悲痛,泪如雨下,见了她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把佳佳放在床上,抱住母亲喊了一声“娘” 便嚎陶大哭,如山洪爆发一般喷泻而出,似乎要把这些年来憋在肚里的苦水全部倒出来。
她母亲也是泪流满面,知道女儿心中的痛苦,安慰她说:“想哭就哭两声吧,哭出来或许心里好受点的。”秋红哭了一会,她母亲又劝道:“别哭了孩子,别吓着佳佳,事摊到身上,哭也没用。我和你爸昨天才听说你家出事了,正准备中午去你家,不料你来了。”
“娘,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唉,人的命天注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秋红发现她爸不在。“我爸呢?”
“你爸去信用社取钱了,咱家你爸成天不能断药,家里总共五千块钱,你爸回来就准备给你送去。”
“我就是来借钱的,五千太少了。不知咱村上谁家有钱?”
秋红母亲想了想:“这样吧,你先歇一下,我去借借看。”
“麻烦你了,娘。”
“给我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我尽量去操办。”她母亲说过便出去了。
此时佳佳哭了起来,秋红这才想起忘了给佳佳喂奶粉了,她从挎包里掏出奶粉和奶瓶,用开水刺了两汤匙奶粉,放在皮肤试了试温度,然后将奶嘴放进佳佳口中。
大约一小时后,她母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我跑了七八家,就借了五千块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递给了秋红。
“难为娘了。”
“唉,人家一听花这么多钱,都不愿借给。哎,我听说卫东回来了,说他这几年在外边发财了,不知真假?”
秋红听后就觉得眼前一亮:“卫东哥回来了,我得见见他。娘,你看着佳佳,我去找他。”说罢就要走,其实她不是找他借钱,是因为总觉得对不起的,几年没见了很想看看他。
她母亲懂得女儿的心思,伸手拦住了她:“你别去,在他家不好说话,还是我把他叫到咱家来吧。”
秋红一想也对,毕竟好了这么多年,有些话当着他家人的面是不好开口:“你去吧,我在家等着。”
她母亲出去不一会,田卫东就跟着进来了。秋红看见情不自禁地叫道:“卫东哥,你啥时来的?”说过两眼止不住泪水如断珠似的涌了出来。
卫东赶忙安慰她:“我前天来的。别难过了,要想开一些。”
她母亲知道他们几年没有见面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不方便,故意说:“我到外边办点事,你们说话吧。”说罢走了出去。
“卫东哥……”话没说完,秋红一下子扑到卫东身上哭了起来。
卫东也不知如何是好:“秋红,别这样,我听说武彬对你不是太好,让你受了不少委曲。”
不料秋红听后,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卫东哥,自从和武彬结了婚,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
“你们家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他看到秋红伤心自己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你听说得只是明的,喑的又有谁能知道呢?除了你之外,谁能知道我内心的痛苦?我又敢给谁去诉说呢?”
“都怪我无能,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你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如大叔晚病几年,也许这事就不会发生,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事到如今,也只好怪咱命不好,啥也别说了。”
“卫东哥,你现在咋样?”
“自从你和武彬订婚后,我就去南方,先是给人打工,后来自己做点服装生意,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噢,对了,我这里有准备进货的5万元钱,先拿去救救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秋红慢慢接过银行卡,她没想到卫东竟然用她的生日作为密码,刚刚止住的泪水一下子又夺眶而出,稍等片刻:“谢谢你卫东哥,就算借你的,等以后有钱了再还你,可你进货咋办?”
“咱俩还客气啥,进货我再想办法。”
“卫东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为什么老天爷不让咱在一起呢……”
“可能是缘分不到,命该如此吧。”
“卫东哥,你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
“忙得不行,没顾得上。”其实他在外面,别人也给他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女孩。可他依然想着秋红,明知道和秋红不可能走到一起了。但是心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放不下,相了几个女孩觉得各方面都不如秋红,所以迄今仍是单身。
“那不行,卫东哥,你可别苦了自己,有嫂子也能给你帮帮忙,一早一晚也有个照应。”
“别说我了,谈谈你以后如何打算?”
“我现在别无它求,过一天少一天,尽管我跟着武彬遭了不少罪,但我自已也有一定的责任。现在必须帮助武彬挺过去这段时间,过几年把孩子的病看好……”
“孩子怎么啦?”卫东还不知道佳佳有心脏病。
“佳佳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卫东一愣:“听说这孩子是领养邱升家的,有病咋能要。”
“当时没看出,三个多月后才发现的。”
卫东又问:“没孩子咋原因造成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去大医院正式治疗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不说这还罢,一说着秋红的泪又涌了出来:“还是那次被□□造的孳。市医院也去了,医生说生殖器官损伤造成的,不可能生育了。”
卫东一时无语,停了一会他问:“武彬对你不好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秋红点点头。就在这时,秋红的父亲回来了。他看到秋红和卫东在一起,猛的一怔:“卫东你啥时回来的?”
“我前天来的,大叔,刚才听婶子说秋红来了,过来看看。”
秋红问道;“爸,听我娘说你去取钱了?”
“对,可惜太少了,只五千元。”说着把钱递给了秋红。
“刚才卫东哥给送来5万,加上我娘借的五千,正好6万,已经不少了。爸,我不停了,医院等着用钱呢,你给我娘说我走了。”说着把佳佳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在车子坐椅上。
“你娘干啥去了?”她爸问。
“他到外面马上就来了,卫东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你也保重,路上小心点。如果钱不够,我回广州再操办。”卫东一边送她一边说。
“不啦,卫东哥,钱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说罢骑上车子向县医院赶去,秋红没想到碰上了她亲爱的卫东哥,并从他那里拿到5万元钱,也算此次没有白来,有这6万元也许就够了,也不要让武彬南儿北的去借了,不论怎么说她也为这个家作了点贡献。
她紧蹬慢踏赶到县医院,将卡和钱全交给武彬,给他说了卡上的密码。还说家里有五千是三妹昨晚送去的。此时武彬正为钱发愁,没想到她一下借了六万五千元,问她跟谁借的?她说回来再告诉你。秋红急忙抱着佳佳来到婆婆的床前。只见婆婆双眼紧闲,鼻腔内插着氧气,手脖上挂着吊水。不由地一阵心酸,泪如泉涌,在这个家婆婆是唯一心疼她的人,如今生死难料,况且还是为她叫医生途中发的病,一股愧恨交加的滋味塞满腑腔。
不大会武彬取钱回来,进门便把秋红叫了出去问她,这个卡是谁的?秋红也不想隐瞒告诉他是田卫东的。
武彬当时脸一沉,“你怎么能向他借钱?”
“借钱又怎么了,咱娘咱爸急需钱看病。”
“他咋用你的生日当密码?”原来武彬在取款时输入密码时,总觉得这个数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竟然和秋红身份证上的生日一模一样,当时就感到奇怪,秋红的生日除了她爹娘和他以外,其它人很少知道?他也没想到会是田卫东。
秋红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赶忙说了句谎:“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巧合。”
“鬼才相信呢,有这么巧合的吗?看起来这小子心里仍然有你,我警告你不要和他有来往。”
“你这是说得啥话,他几年不来一回,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你是我老婆,要知道他的卡,我根本不会取的。”
“这不是给咱爸咱娘看病急等用钱吗?如果不是这我才不给他张嘴呢,我爸总计有五千,我娘借了半个庄子才借了五千块钱,巧了,他从广州前天才来,这是他进货的钱?”
武彬听后火气更大了:“这关系还真不一般,进货的钱都给了你,而且密码又是你的生日。”
秋红怕再吵起来,不论武彬怎么说,她不再吭声。
一星期过去了,武彬母亲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他爸倒是出了院,透视发现那只打夹子的腿有一处接得不够理想,医生问是否重新做手术?他爸认为已截去一条腿了,另一条长好也是个残废,况且还得重新开刀受罪不说还得花钱,说什么也不愿再做手术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既然不做手术就不必要再呆在医院了,所以他爸就嚷着出院。武彬只好找了辆板车将他父亲送回家。
好在受伤的司机在市医院经过手术,恢复较快,已转入普通病房,几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不幸的是在武彬爸出院的第二天,武彬母亲因医治无效身亡。秋红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一连哭昏了几次,这些年婆媳之间从未红过脸,待她如亲闺女一般,现在突然间不在了,而且还是为她请医生出的事,让她无法接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竟然这样无情地一次次地惩罚她,几乎每次都是致命的。开始两天茶饭不思,最后在大伙的劝说下,才勉强喝一点稀饭,这些天连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度过的,殡葬这天秋红又晕过去、葬了婆婆之后,她就病倒了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出院后她母亲将她和佳佳接回礼合集,精神才逐渐好转,到烧五七天纸时才回三省庄。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使这个原来富裕的家庭、瞬间变得家破人亡,负债累累。不算出殡的一万多,光看病就花了三十万,武店臣残废了,武彬又没那个本事经营生意,只好将厂里的设备和木材以及剩的家具处理掉,共计卖了14万元,又凑了一万,把信用社的贷款还了。现在还欠亲戚朋友16万元。16万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字,况且佳佳还需几万元的手术费,虽说武彬年轻,但他的糖尿病由于这些天的奔波,一天天加重,家里一切经济来源,全靠七八亩地。要想还清这些债,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外打工,佳佳小秋红无法脱身,只能指望武彬了。
这天吃过晚饭,秋红把佳佳哄睡后,对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武彬说:“咱欠人家这么多钱,咋还?”
“咋还,问我,我也不知道咋还?”
“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不问你问谁?人家都出去打工……”
不料武彬突然站起来,没等秋红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瞪着两眼手指着她:“这个家自从你来了之后,就灾难不断,你就是个丧门星,人家都出去打工,你也去呀!”
“你这人说话咋一点理也不讲,如果不是佳佳小,不用你说我早就走了。”
“你竟然还嘴硬,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说着扬起巴掌就是两耳光。打得秋红差点摔倒,她实在忍不下去:“这个家我一天也不想呆了,既然我是丧门星,咱明天就离婚!”
“噢,我戴这么多年绿帽子,还没说离婚,你这个小贱人竟敢说离婚,那好把五万元钱的彩礼拿回来,你就滚蛋,我一天也不想给你过。”说着又踹了两脚。
秋红当时就哭了起来,他公公在东屋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喊一声:“你们是不是嫌这个家毁得不彻底呀?小彬你们都过来。”
秋红也不再哭了,便跟着武彬去了东屋。武店臣问他俩:“你们是不是看我还没死呀?这个家还没彻底完蛋?”
“对不起爸,我只是说欠这么多债,想让他出去打工挣钱还帐,他上来就打,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丧门星,他只要一喝酒就打我,刚才你听见了不,让我把五万元钱的彩礼拿回来就让我滚蛋离婚。你说我在这个家过还有啥意思?我也没法在这里过了,我这就回娘家操办钱去。”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秋红你别哭了,别说气话了。这个家现在已经成这个样,我是不行了,现在只有靠你们两个了。秋红说的对,欠这么多债,厂子没了也只有出去打工,这些天由于你娘刚走,我也不想说,看起来是该议议了,武彬,你这么大了,也该改改你那些坏毛病了、你看看你除了知道打媳妇外你还有啥本事?再看看别的男人有几个不过日子的,有一个像你似的吗?以前有我撑着,你可以不管不问,现在我已经成了废人,这个家必须你来挑大梁!佳佳小离不开秋红,就该你出去闯一闯,总不能老窝在家里,你也得为这个家想想吧。从下学就让你学木匠,你就是不干,如果学会了这个厂也不至于卖掉吧,你还埋恕秋红,我看这全怪你自己……”武店臣越说越带气,敲得床头柜叭叭作响。
此时武彬没词了,秋红倒开了腔:“爸,你也生气了,如果武彬不愿出去,让他照看佳佳我出去。”
“不行,不行,这么小,不能交给他,还是让他出去吧!小彬你得说个话呀?”
武彬一想这么小的孩子交给他,况且他又没带过,那还不如出去呢,不情愿地说了一句:“那好吧,我出去。”说罢一转身走了。
不论怎么说,武彬总算答应出去打工了。秋红兴奋的不得了,立即与在他们村在广州打工的打电话,让他们给联系个厂子。回电说到处都在招工,随时都有活干。既然活好找那就去吧。秋红给他收拾好行李,还特地带了好多降糖降压的药,总算打扮他上了路。
秋红以为武彬出去就可以挣钱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殊不知两月不到武彬突然又回来了,而且又瘦又黑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他开始在工厂干了半个月,上了一星期夜班,由于熬夜,加上吃不好,糖尿病逐渐加重,不得不离开工厂,又到一家公司干了一月保安仍然吃不消,像他这种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拘无束的人,从来没受过罪没吃过苦,根本适应不了这种被约束的环境,加上本身还有病,所以他只好打道回府,不仅一分钱没挣还搭上一千多,把秋红和武店臣气得多少天都不理他,没法子也只能让他待在家里。欠这么多的钱,何时才能还上,自己又出不去,愁得秋红一筹莫展、寝食难安。可是愁有啥用呢?也只有这样熬着,期间也曾想把佳佳放在她母亲家,自己出去打工,可父亲有病在身,为了不托累母亲只好放弃。
一年后,武彬父亲又做了一次取夹板手术,到了2003年下半年,武彬父亲虽说不能行走,但自己能推着轮椅到处转悠了,生活上基本自理。佳佳也四岁了,原以为她的病情会自动闭合,可检查后发现丝毫没有好转,必须做手术。
突然隔壁出租屋传来开门声,秋红那记忆的风帆也戛然而止。由于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尽管大脑思维活跃,但仍阻挡不住睡意的侵袭,凌晨两点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