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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酒劲 ...

  •   尤云安猜测对方大概是许祐嶙的助理,或者秘书。

      陆子希顿住,狭长的眼睛自上而下慢悠悠扫过尤云安全身,态度自然地问,“许总还在里面吗?”

      他穿着鲜亮,从头发丝精致到了鞋底,是个漂亮利落的青年,神情虽算不上张扬,但看向尤云安的眼神中却带有一丝夹杂审视的傲气。

      尤云安被看得不太舒服,点头回应了下,正要快速掠过。

      “等等。”

      陆子希见他面红耳赤的,越看越觉着有点不对劲,拦住问,“刚刚是你把酒撒许总衣服上了?”

      尤云安听出对方语气中暗含的指责,想了想坦言道,“嗯,干净的衣服已经送进去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陆子希从他的态度里挑不出毛病,微微一抬下巴,“没有了,你走吧。”

      尤云安点头,转首离开。

      陆子希回望一眼远去的身影,还是觉着不太对劲。

      没记错的话,下午在电梯口时许祐嶙的目光就全程都定格在那个人身上。

      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职员。

      完全不同圈层的人,能有什么联系?

      陆子希想不出所以然,撇唇提步,继而惊讶地发现换衣间的木门随意虚掩着,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环顾四周,这里也没有别的通道。

      “许总?”

      他缓步走近,试探性地把门往里推了下。

      就在陆子希以为自己让人给糊弄了的时候,垂首坐在沙发的修长身影倏然闯入视野。

      换衣间顶部投下一片朦胧的薄光,无端将里头衬出几分冷寂。

      白衬衫凌乱得不成样子,显出隆起而流畅的肌肉弧度,许祐嶙脊背弓着,两手交叉在膝盖之间,低垂的冷峻侧脸被灯光打出阴影。

      整个人沉郁,又有几分颓然。

      陆子希从没见过许祐嶙这副模样,一时怔住忘了说话。

      “找个冰袋拿过来。”

      许祐嶙开了口,却没抬眼,嗓音很低。

      要冰袋做什么?

      陆子希稀里糊涂地应下,临行前,贴心地从外面将门阖上,借势再往里看,许祐嶙面色平静地坐在那,仍是看不出什么。

      他转身前往后厨,脑子里却不由联想到方才在走廊那个面色绯红神色怪异的青年。

      敏锐的第六感竟让他产生出一个大胆而不符合常理的猜测。

      “回来了?”

      立在窗边的贾正风刚结束一场攀谈,笑吟吟看着尤云安走近,“不要紧吧?”

      尤云安粉白的脸庞有被凉水沁润过的痕迹,他顿在贾正风身侧摇了摇头,又抬手挠了挠后脑。

      “这里有点闷,我能去外面转转吗?”

      贾正风眼角下瞥,流淌出一丝疑惑,朝尤云安干裂殷红的嘴唇探了下手,“你这里……”

      尤云安忙抿唇掩饰性地笑了一下,早有准备地应,“今天东西吃的太杂,有点上火。”

      浅淡撩人的春情从濡湿而微红的圆润眼角流露出来,贾正风听着他蹩脚的借口,眼神轻微向下扫去。

      一枚泛红的半圆痕迹若隐若现地掩在衣领处,像是兽类宣誓主权一般,在白皙的肌肤上晕染开暧昧的色泽。

      恰到好处的隐蔽,不近看很难窥见。

      只短短停留了一秒,贾正风神色如常地收回视线,看向尤云安的眼神产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他淡笑道,“闷的话就出去走走吧,有需要我再给你发消息。”

      尤云安点头,旋即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踱步到无人的凉亭,靠着栏杆,拢火点燃一支香烟。

      夜晚的山风夹杂着冰冷潮湿的水汽,迎面扑到脸上,逐渐抚平过高的体温。

      凤有些大,他拱着手抽了两口,心里的烦闷却一点儿没消减。

      他以为许祐嶙不会再出现他的生活里。

      可随着突然的重逢,那些淡去的记忆一点点钻进心房,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记得许祐嶙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庇护,还有坐在沙发底下为他弹吉他的画面,至于后面的……

      与刺痛的回忆离得太近,他已经不想去想。

      总之,他欠许祐嶙。

      可欠出去的东西,要还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更别说现在的许祐嶙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他也不一定还得起。

      “尤云安?”

      正郁闷着,身后响起一道不确定的清朗男声。

      尤云安扭过头,眼前登时一亮,“张哥?”

      一身安保装扮的张友行往里探头,啧道,“太巧了,下午就在外面看见过你一次,还不敢确定。”

      张友行是他大他一届的大学室友,性格大方活络,他驼背这个毛病能彻底改掉少不了这人一份功劳。

      当时几人的关系是真好,人好,也都诚心盼着彼此好,只不过毕业了各自都有要忙的事,不知不觉近一年没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张友行往后扫了眼,见没人盯着,摘了工作时的手套,走近笑道,“你怎么在这?”

      “陪领导。”尤云安笑了笑,递了支烟出去,暂时将心事搁到脑后,“你呢?”

      张友行报的是冷门专业,他低头点了烟,耸肩道,“无业游民,总在家啃老也不行,出来打打零工。”

      时过境迁,有段时间没联系,每个人好像都变化很多。

      远处漆黑的山林在夜风的吹拂下荡起波浪,两人抽着烟一来一回聊了一会儿,张友行发觉尤云安的心不在焉,“怎么了,心情不好?”

      尤云安摇了摇头。

      张友行离得近,晃眼瞥见尤云安脖子上显眼的咬痕,会意一笑,拿肩膀撞他,“你小子。”对象挺生猛啊。

      尤云安正微微出神,被撞得一个趔趄,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张友行没点破,扬眉悄声道,“听说这楼上酒吧不错,陪你上去喝一杯?”

      尤云安迟疑地望向对方身上的工作服,张友行朝他挤了下眼睛。

      酒吧光线晦暗,风格呈暗红色调,两三桌人零零散散坐着,轻缓的爵士乐回荡在空气上方,气氛偏于安静。

      今日来客多,张友行换了身衣服便混了进来,两人在入口附近的空位落座。

      张友行见尤云安点了几乎不含酒精的鸡尾酒,随口道,“你喝不得酒啊?”

      尤云安点头,说了句废话,“喝多了会醉。”

      “哦我想起来了。”

      张友行睁大眼睛,“以前我们出去聚餐你喝两杯就醉了还发酒疯呢,老搞笑了。”

      尤云安现在想起都尴尬,正好酒端上来打了个岔,忙开口转移了话题。

      吧台最靠边的位子,许祐嶙没在昏暗的阴影里,修长的食指搭在起雾的玻璃杯口,一口饮尽杯中的伏特加。

      衬衣的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精瘦的麦色小臂。

      他忽略喉咙里的灼烧感,握起酒瓶又倒了满杯,仰起脖子往下灌。

      一晚上了,这里的人都认识许祐嶙,期间上来几个想套近乎的到旁边坐下,皆没两分钟便被赶走。

      胡子拉碴的调酒师再次望向角落里独自喝闷酒的男人,安静上前添了点冰。

      许祐嶙低声道了句谢。

      调酒师观察了他很久,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劝了一句,“喝这么多,你头会爆炸。”

      许祐嶙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将最后一口辛辣的酒液灌入喉咙,咔哒一声,把空荡荡只剩冰块的酒杯搁在桌面,捞起身后的外套起身往外。

      调酒师摇头收回吧台上的酒杯。

      视线恍惚,许祐嶙走得有些慢,当远远瞧见暗调灯光下尤云安抿杯含笑的脸庞,还以为是幻觉。

      他停下,两秒后,又往对面看去。

      又是个男人。

      没记错的话,现在时间是在凌晨。

      刚分开的那几年,他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不是没有过尝试别的对象的想法,甚至不用他招手,那些人就会主动凑过来,讨好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他想试着接受。

      可一旦接近,只觉着无聊得像在浪费时间。

      每每夜里孤独时,尤云安曾露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表情如触碰不到的梦境一般浮现在脑子里,在他心头涌上一股迟缓而苦涩的甜蜜。

      韩延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刚走一个月尤云安就把他忘了。

      他不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定力,所以从不去打探与这个人相关的消息,也从不提起与之相关的话题,只一味地用繁忙的学习和工作填补那股空虚感。

      忘掉尤云安,他以为他做到了。

      只可惜在重逢的那一刻,多年来的压抑和理智便顷刻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淬了毒的东西不应该再碰。

      可他不仅想碰,还恨不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忘不掉,只有他一个人在意,还在意这么久,跟个傻子一样。

      许祐嶙攥紧五指,控制着自己没有走上去,可脚步却像被胶水牢牢黏在了原地,一毫米也迈不开。

      与此同时,尤云安唇形一顿,似有所觉地转眼对上了不远处投来的目光,那双圆润的杏眼猛地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远距离和蒙昧光线带来的安全感,他一时忘了该挪开眼。

      许祐嶙没有任何躲闪地注视着他,眸色晦暗,比夜晚的海更加深沉。

      说不清原因,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隐约泛起涩意。

      尤云安饱满濡湿的嘴唇微抿,他感觉许祐嶙应该是喝醉了。

      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产生错觉的缘故,他感觉许祐嶙也许并没有那么恨他。

      张友行回头诧异道,“那不是许少吗?”他们在这工作之前都得先把名单上的人认全。

      尤云安没应声,搁在桌上的瘦长手指慢慢蜷曲。

      张友行左右扭头打量了两人,不由地奇怪道,“你们认识?”

      此时,许祐嶙已收回眼光,步履凌乱地走向电梯的方向。

      尤云安见状,终是耐不住内心的纠结,答非所问,起身道,“抱歉,我去看看。”

      张友行很懵地一点头,转脸看去。

      许祐嶙抬起胳膊去扶大理石墙角,另只手上拎着的外套衣摆随意托到了地上,尤云安从后方追上,抽过他的外套折在臂弯。

      许祐嶙回过身。

      纤长挺翘的睫毛轻颤了颤,尤云安咬住唇,正想找个合适的说辞,一个音节还未发出,一条沉甸甸的手臂已经搭上肩头。

      紧接着,许祐嶙整个人的重量向他倾斜而来。

      像是一座山突然压下来,尤云安吃力地托着人,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脚。

      “许总。”

      浓重的酒气涌入鼻息,尤云安微微皱起鼻子,道出疏离的称呼,艰难地将许祐嶙胳膊往脖子底下一拽,“我送你回房间吧。”

      许祐嶙眼皮轻阖,没出声,只配合地将胳膊搭在尤云安身上。

      两人搀扶着走向电梯。

      间距几乎为零。

      许祐嶙身上的热气无孔不入地笼罩过来,尤云安纵然不自在,也不能在这时候把人推开,忍耐着几步走完,摁亮电梯。

      现下时间太晚,周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尤云安脖子被压低,一手勾着外套,一手扶着许祐嶙的腰,稍不注意怕是要平地摔,他忍不住道,“你能不能站稳点?”

      许祐嶙瞧着迷迷瞪瞪的,这话一出,脖子上的重量却也变轻了一点。

      看来还能听懂话。

      电梯一到,里头明亮的的灯光倾泄在脚下的地毯。

      尤云安迈开沉重的步子,驮着人进去,腾出手按下楼层。

      这项任务到这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他刚略松一口气,脖子上的力道倏然加重,将他侧身揽入温热的前襟。

      “云云……”

      耳边传来亲昵的呼唤,尤云安挣扎的动作霎时一顿。

      许祐嶙醉醺醺地在他耳畔呼出酒气,忽地张嘴轻轻咬住温软的耳垂,含糊道,“我恨死你了。”

      吮住的瞬间,那突如其来的湿热触感让尤云安浑身过电一样,不自觉从鼻腔发出一道哼声,同时猛地偏头往反方向躲开。

      许祐嶙眸色沉沉,另只手从尤云安脑后绕过来,轻易向上扳起那张倔强的脸庞。

      炽热的呼吸游走着,往嘴唇的位置无限靠拢。

      明晃晃的灯光刺激着眼球,尤云安瞥见逐渐上升的楼层,只得抬手按在许祐嶙坚硬的胸膛,将人拼命往外推。

      许祐嶙酒劲大,他一反着来,许祐嶙也用力将他往怀里勾。

      尤云安羞愤交加,更多的是对醉酒的人的无奈,“有话好好说,许祐嶙,你别发疯……”

      许祐嶙盯着他,没出声,只有眼底闪烁着浓重的执拗。

      正相互较着劲儿,电梯叮咚一声,倏然往两边打开,展露出门外僵硬立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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