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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尚嘉恶作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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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尚嘉不自在的捻了捻指尖，撇嘴道：“想起来做什么，我从三十一岁退回了十八岁，白赚十三年光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沈浅玥轻缀一口茶，语气淡然：“谢尚嘉，你是失忆，并非真回到了十八岁，就算真是，你也早非孩童，不觉得你的话荒唐吗。”
“我哪里荒唐了？”谢尚嘉不服，声音扬高几分。
“遵循本心的活着不好吗？我就一普通人，自在逍遥有什么不好。”
沈浅玥手中茶盏“噔”一声落在案上，清脆作响，她抬眼看他，目光如刃。
“轻浮浪荡，不堪大任，堂堂尚书省若自视普通，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既在其位，便谋其职，若做不来，当自请辞官，能者居之。”
她迎上了谢尚嘉那双充满少年锐气的眼，眼神是近乎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要透过这层皮囊，看清那个被遗忘的灵魂。
谢尚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句非常经典的话来说就是，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当他面这么说他。
“沈浅玥！”他几乎是吼出来。
这些话语对于十八岁的少年而言，羞辱意味太重了，尤其是从沈浅玥口中说出，这种感觉更甚，他甚至感觉浑身都冒火了，脸肯定是红了。
沈浅玥站着，垂眸睨向坐着的谢尚嘉。
“做得，却说不得？”
谢尚嘉憋着一口气，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如今让我上朝去，我也什么都不懂。”
反正，和沈浅玥对着干准没错。
暖阁一时静下，谢尚嘉的情况出乎意料，沈浅玥始料未及，但这场意外绝不能任由发展，必须可控起来。
“眼下争论无益，你风寒未愈，需静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府。”
谢尚嘉嘴角一抽，心里不可抑制的嘀咕，这沈大小姐怎么越来越杀伐果断了，这是尚书府吧，按理说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才对。
命令我你是命令错人了，我谢尚嘉天生反骨！
沈浅玥说完，不再看他脸上是何情态，转身离去，素手推门，临出门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切记按时服药，炭火不足了吩咐人添。”
门合拢，隔绝内外，屋中只剩炭盆劈里啪啦的微弱声音。
谢尚嘉垂头走到榻边，整个人重重砸进了柔软的锦被里，只觉头昏脑沉，隐隐作痛。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尚嘉才真正体会到何为“说一不二”，沈浅玥说禁足，他还真就跑不出去。
尚书府成了谢尚嘉一人的战场，他像一头强行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沈浅玥就是那个可以决策他自由的驯兽师。
凉亭中。
“沈浅玥，这到底是什么药？简直比我的前半生都苦！我快死了，你知道吗。”
谢尚嘉故意夸大其词。
沈浅玥翻阅书本的手未停，只吩咐道：“槿玉，去为谢公子买些上好的金桔蜜饯。”
这称呼还是前两日谢尚嘉以“叫大人听的心里发毛、不利康复”为由硬改的。
府中尽是些知根知底的忠仆，沈浅玥便也就由着他。
槿玉抿嘴一笑，凑近沈浅玥耳边低语几句。
沈浅玥眼底掠过笑意：“一并带回来吧。”
谢尚嘉见槿玉走远，顿时阴阳怪气起来：“诶呦，你俩玩吧，当我不存在呢是吧。”
沈浅玥眼也不抬，平淡地“嗯”了一声。
谢尚嘉百无聊赖的往结冰的池塘扔石头，沈浅玥去哪，他就跟到哪。
“沈浅玥，你这书房熏的什么香？俗不可耐，我头都疼了，换掉，快给我换了。”
谢尚嘉没坐相的瘫在红木圈椅中，沈浅玥端坐主位，处理家事和当铺送来的汇总书信和府中月收付账单。
沈浅玥吩咐人去唤负责熏香的丫鬟，漫不经心问:“既然不喜桂花气息，又何必种上一后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肯定不是我种的！明日便叫人砍了，省的我看着碍眼。”谢尚嘉随口道。
沈浅玥蹙眉：“那都是你昔日精心选育的名种，价值千金，谢小公子还是别轻言放弃吧。”
谢尚嘉不信：“你当我傻？种一院子不喜欢的玩意儿在后院？肯定是你喜欢才种的。”
沈浅玥淡淡道：“我何必骗你，我入谢府前，那些桂花就已在了。”
谢尚嘉忽然凑近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与你何干？”沈浅玥专心看账本，懒得理他。
谢尚嘉嬉皮笑脸：“沈姐姐，你忘了吗？我是你夫君啊。”
刚进门的熏香丫鬟低头抿嘴偷笑，从前的大人可没有如此鲜活生动。
“夫人、公子，奴婢带了几种香来，您看换哪一种？”
谢尚嘉翘着二郎腿，指向沈浅玥：“让她挑，反正不是现在这个就行。”
沈浅玥头都没抬：“雪中春信。”
将香点好，侍女便退了出去。
清冷的梅香幽幽散开，谢尚嘉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养病这些时日早已憋的发慌，偏偏这府中上下无一听他指令。
每回偷溜，总被几个显然早已吩咐的健仆“客气”地请回。
“沈浅玥，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谢尚嘉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沈浅玥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窗外的飞鸟群，语气平淡。
“风寒虽愈，但到底记忆受损，仍需静养，若是有事，我可代为传话。”
谢尚嘉蔫蔫地道：“陈侍郎家的三小姐，妙音姑娘，你认得吧？我想见她。”
沈浅玥沉默良久，终是应道：“好，若你乖乖听话，待你病好，我带你去见她。”
谢尚嘉忍不住问：“她……如今过的怎样？”
“尚好。”
谢尚嘉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为何我提她你不生气？”
他见过太多主母因丈夫另有新欢而勃然大怒的，亦或者不动声色将人除掉，可沈浅玥怎得半点波澜没有……不对，她最善兵法谋略，洞察人心。
“你不会……已经悄悄把妙音娘子……”谢尚嘉压低声音，眼神惊疑。
沈浅玥合上最后一本文书，抬眼看他，唇角微弯：“或许是因为……没那么爱吧。”
谢尚嘉心口涌上一种难言的失落：“不爱？那你嫁给我干什么！”
沈浅玥理了理衣裳便起身。
“你去哪？”谢尚嘉追问。
“如厕。”
趁沈浅玥走远，谢尚嘉眼珠一转，恶向胆边生，目光落在书案上的文书，最终落在自己眼前那盘水灵灵的葡萄上。
他挑出几颗最紫红的，指腹用力碾碎，走到书案旁，掠过文书，他看见沈浅玥常读的那本兵书，带着恶作剧的得意，将黏糊糊的果肉汁液狠狠涂抹在书页中。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打了胜仗般，抱臂坐回椅中，只等沈浅玥回来清冷的脸上出现怒意。
余光一瞥，却瞧见案几下露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好奇心驱使他抽出，首页赫然写着：“沈大小姐喜梅花与桂花，饮龙井茶，好紫金衣裳，爱有文采风雅之士”，落笔日期竟是十年前。
按他如今三十一岁算，十年前他二十一，那时……他就恋慕沈浅玥？
开什么玩笑……
谢尚嘉一页页往后翻，发现这本册子几乎记载了所有关于沈浅玥的一切，修水坝、得天家赏识其兵法谋略，随定武王远赴边疆练兵，为灾荒之地筑屋建学堂……
事无巨细，直至翻到一页被特殊标注过的。
今日二十四岁生辰，与她告白，得知她早有婚约，其实早该想到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二人并未成婚，心存念想罢了……
谢尚嘉只觉心口一刺，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眼睛莫名酸涩。
谁订亲？沈浅玥吗？可下人说他们刚成亲五年，为什么……
门外脚步声渐近，谢尚嘉慌忙将小册子塞回原处盖好，故若无事。
沈浅玥整理书案，动作微顿，文书摆放有异，她抬眼看向谢尚嘉。
对方看天看地，偏不与跟她对视。
“你动了文书。”
谢尚嘉立马否认：“我没有！”
沈浅玥还是坐下来将所有文书仔细检视，最后就是自己常读的兵书。
内页字迹已经被葡萄汁浸透，字迹模糊难辨。
“好玩吗？”
她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尚嘉气势莫名弱了几分：“……不好玩。”
沈浅玥抽出一方素白丝帕，细致的、一点点擦净指尖沾染的汁液，动作从容不迫，随后，将书连带丝帕一并扔进了废纸篓。
“哐啷”一声。
像是扔的不是她最常翻阅的兵书，而是一个垃圾物件，她甚至未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走后，谢尚嘉脸上的得意僵住，心里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他走到纸篓旁，将里面的兵书与丝帕默默拾起。
尚书府的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僵持中流逝，谢尚嘉风寒已愈，府门依旧被把控的严实。
谢尚嘉已经有好几日未见沈浅玥了，有时她明明看见自己了，也不再主动询问他身体了，只如见草木般淡淡掠过。
他百无聊赖，晃至北角门的假山处歇脚，忽闻墙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小姐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急切。
“千真万确！前两日还闹着和离呢！”另一人将自己所见所闻学的活灵活现。
“天助我主！此乃天大的喜迅！你随我去禀报王爷，我们趁此机会……”
谢尚嘉心头一跳，本能警觉，屏息贴墙，想听的更真切些，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