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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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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你终于醒了。”
乔年睁开眼,晨光透过薄窗帘渗进来,落在李遂时身上。他正提着早餐,从容地坐在那张旧沙发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乔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宿醉像一层雾笼罩着他的意识,“你怎么还没走?”
李遂时交叠着双腿,微微歪头,唇边浮起一抹浅笑。他觉得乔年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可爱。“头还疼吗?要不要喝点蜂蜜水?”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是真的担心,又像是习惯性的温柔。
“我说过了呀,我要跟你回家。”李遂时垂下眼,长睫毛掩去眸光,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可我的小狗不理我,我只好……自己跟过来了。”
“哼,你还是老样子……”乔年低声嘟囔,端起桌上的豆浆小口啜饮,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他太熟悉李遂时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每一次,他都会心软。
可紧接着,李遂时又开口了,声音絮絮叨叨,带着他特有的、让人难以拒绝的黏人劲儿:“小狗,我真的好想你……你走后的这几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乔年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又晃了一下。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哑声问:“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李遂时像是早已准备好答案,从容不迫、几乎流畅地接话:“你不喜欢我和别人上床,是吗?我保证,从今以后只有你。”
一瞬间,乔年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凉了。
最后那点希望,啪地一声熄灭了。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或许在他看来,那甚至算不上错误。乔年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是啊,李遂时一向如此,风流多情、温柔周到,对谁都好,又怎么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妈的,老子遇到你真够倒霉的。”
李遂时轻轻蹙眉,“小狗,不要说脏话。”
乔年直接笑出了声,眼眶却阵阵发涩,“李遂时,你真行。”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他问得认真,好像真的困惑。
乔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心。”
李遂时放下交叠的腿,双手安静地垂在身侧。他依旧微笑着,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两人之间的寂静。
过了很久,乔年才轻声开口:“李遂时,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李遂时托着下巴,像在认真思考,然后笑了笑:“爱……大概就是想念一个人吧?就像我一直想你那样。”
爱是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也觉得并不重要。他只知道,他想把他的小狗带回家。他的小狗已经在外面流浪太久了。
爱真是个古老又难解的命题。有人因爱重生,有人为爱沉沦。它美好得像晨曦,也残酷得像黑夜。人们总是以血肉之躯去迎接它坚不可摧的冲击——多么荒唐。
而对乔年来说,从遇见李遂时开始,爱就成了他一生的课题。如果爱只是想念,那未免也太单薄了。
他心中的爱,是看到对方受伤会心疼,是恨不能掏出自己的一切换对方前程光明,是默默把一个人放在第一位,却从不声张。
以前的乔年,总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可现在,他连一点心迹都不敢泄露。他怕极了——怕再次只换来李遂时一个轻飘飘的微笑和点头。
那种温柔,其实才是最高高在上的冷漠。
“乔年!开门啊——我老婆等着酱油炒菜呢!”门外传来王雨的大嗓门。他没等回应就推门进来,“哟,这不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位帅哥吗?还没走啊”
王雨笑呵呵地上前伸手:“你好啊帅哥,我叫王雨。昨天没来得及问,你怎么称呼?”
李遂时站起身,得体地握手、微笑:“李遂时。我是乔年的……朋友。”
“你好你好!真没想到乔年还有你这么帅的朋友!”王雨连连点头,“他搬来这儿之后几乎没人找过,你还是头一个呢!所以我昨天听说有人找他,还吃惊得很。”
“是吗?”李遂时笑意深了些,“看来是我来得太少了。”
乔年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心里莫名发闷。“走吧,不是要拿酱油吗?我去开店门。”
“谢了啊乔年,这么大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乔年低着头走在最前,王雨则热情地和李遂时搭话。他说乔年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几乎不跟人交往,只靠一家小杂货店维持生计。
“哥们儿,你俩怎么认识的啊?乔年平时除了卖东西根本不爱说话,冷得很!”王雨说着还夸张地抱了抱手臂。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 那他以前也这样?”
“以前啊……”李遂时眼前闪过从前的乔年——明亮、鲜活、爱笑、话多得像只快乐的小狗。
可他只是弯了弯嘴角,轻声说:
“嗯,他以前也这样。”
他不愿与别人分享有关乔年的事,不管是以前的,是现在的还是未来的。
话语间,乔年的杂货店已经到了。晨光中的小店安静得像一幅旧画,乔年拿出钥匙,清脆一声,推开了门。
清晨的微光透过门缝,落在杂货铺干净的地面上。李遂时跟着王雨走进来,第一眼只觉得这里狭小,可再细看,每处货架都井然有序,商品摆放得一丝不苟——是乔年亲手打理出的整洁。
“谢了啊乔年,这么早还麻烦你跑一趟。”王雨挥手道别。
“没事。”乔年轻声回应,声音没什么情绪。
李遂时缓缓踱步,目光扫过这间小屋,最后停在坐在旧老板椅上的乔年身上。他唇角微微扬起,语调低缓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我的小狗受委屈了,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
他眼神漾着说不明的意味,越过界限,像触碰一道不该碰的旧疤。“离了我,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快点跟我回家吧,小狗。”
乔年仍旧整理着货架,没回头,也没看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别白日做梦了。我说结束就是结束了。你知道吗,那段日子,是我最不想回忆起来的。”
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清,像冰片划过心口。李遂时的笑意淡了些,但他没退,反而双手往后撑住头,任长发散落腰际,目光直直锁着乔年的背影。
“小狗,我想让你给我梳头发。”他像是没听见拒绝,声音放得更软,仿佛仍是当年那个能轻易撩动乔年心弦的人。
乔年终于停下手,转过身来。他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彻底。
“我以前说过,我只给爱人梳头。”他淡淡开口,一字一句砸在地上,“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