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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谈恋爱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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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宿舍楼下了，周一诺点开微信，最后一遍确认没有新消息后，失落地收起手机。
学校里的节日氛围不比商场和街上，来往的学生中偶有提着红绿包装的圣诞礼物的，其余一切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大的不同。
周一诺忽然有些庆幸大家对这个节目的轻视，否则会让他的形单影只无所适从，独苦苦，不如众苦苦。
周一诺又惊觉这个想法太阴暗了，随即摇摇头，祈祷世上每个善良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许完正式圣诞愿望，周一诺大步迈向宿舍门口，却在门口的展板旁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哈喽。”魏欣洁在风口里站着，眼尾和鼻尖冻得通红，不知道等了多久。
周一诺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歉疚感，机械式地点点头，“哈喽，你等我？”
周一诺希望魏欣洁能否认，然后嗤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魏欣洁没有。
“嗯，今天圣诞节嘛，我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给你。”说着，魏欣洁像是怕被周一诺拒绝，连展示礼物的机会都没有一样，果断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子。
折光的盒子绑着红绿双色的蝴蝶结，正中间挂了两个金色的铃铛，正随着被被拿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一诺闻声，视线不自主地落在那两个小铃铛上，而后慢慢下移，看到亚克力盒子里放置着以喜羊羊为主题的微缩场景模型，背景是教室，慢羊羊在讲台上上课，喜羊羊和美羊羊正在讲台下讨论，懒羊羊在睡觉，还有其他的羊羊正面朝着讲台在听课。
周一诺很难形容看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好似被一束光照拂到了，明明是晚上，明明是寒冬，却觉得很温暖，很熨帖。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到了，至于是因为感动还是心动，周一诺甄别不出来。
魏欣洁又继续说道：“我看你手机上挂着喜羊羊，想着你应该很喜欢，所以就在网上买了一些材料包，做成礼物送你。其实我设计了好几个版本，有个摇滚乐主题的更好看，可是我没做好。这个东西还挺难的，我做了好几次，最后只有这个课堂主题的做的还算成功。”
周一诺知道不管是这份礼物，还是这份礼物背后的心意，以及这份心意的主人，都难能可贵。
“真的送给我？”
周一诺受宠若惊地望着那份礼物，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伸手去接，可又怕不接会辜负了什么。
魏欣洁听到周一诺这么问，以为他不喜欢，拿着礼物的手在半空中抖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周一诺连忙否认。
魏欣洁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就是个礼物，你别有负担，不想收不收也没事。”
见魏欣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周一诺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接过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魏欣洁看到礼物被收下，一颗心松快下来，长出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周一诺觉得这份礼物格外有分量，贴在手心里冰凉凉、沉甸甸的，若有若无地提醒着他这不仅是一份礼物。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周一诺问。
魏欣洁愣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笑着回道：“没有，还好啦。”
已经快十点了，今天晚风大，魏欣洁又穿得又单薄，在风口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周一诺上下打量了一遍魏欣洁冻红的耳朵和手指，回想起之前在蒋松天宿舍楼下等待的记忆，胸口涌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酸痛感。
站在冷风里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你还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心情在他或许下一秒就回来了的期待和他好像很久不能回来的沮丧之间来回摇摆，直至耐心和脾气被磋磨殆尽。
周一诺这样想着，身体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寒冷之中，他脱下外套盖在了魏欣洁的身上，语气郑重地说道：“真的很谢谢你的礼物，天太冷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回宿舍的路上，魏欣洁一直没说话，只是频繁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周一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欣喜。
到了宿舍后，魏欣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察觉到似乎到了某个合适的契机，给周一诺发了个消息。
周一诺在回宿舍的路上心事重重的，脚步比平时慢了很多，明明也不远，可走了半天才走到蒋颂天宿舍附近的三岔路口。
夜色如墨，道路两旁的树木大同小异，寒风吹过，空气中弥漫起尘埃，如同大雾四起。
有那么一瞬间，周一诺迷失在了这个路口，分不清楚自己该往哪边走，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看完消息后，周一诺转过身看了看身后，又转回身看了看前方。
路灯如罗盘在空中闪烁，命运在此刻给了最大限度的提示，可惜置身于其中的人总无法读懂。
周一诺顺着晃动的光影，慢慢抬起头，凝望着夜空。
半分钟后，周一诺回复了那条消息，然后自以为把友情和爱情同时收入囊中，洋洋自得地回宿舍了。
宿舍里，其他三个舍友都在。
周一诺斟酌了一番，决定还是把这个消息先和蒋颂天、赵秉分享，于是他把礼物放在桌子上，挑了两个不错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照片，发到他们三人的小群里。
赵秉应该是看完电影了，秒回道【呦，好看，谁送的？】
周一诺手指按在屏幕上删删减减，最后输入【女朋友】
赵秉几乎在群里扫射，【草！】【什么情况？】【没开玩笑吧？】【你开窍了？】【今天圣诞节愚人节？】【我是不是做梦了？】【谁啊？】【快说！】【你知道我现在心跳多少吗？】【一百八，开车都不敢开这么快】【到底真的假的，别骗我啊？】
周一诺一条条地读过赵秉的消息，发现他比自己激动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赵秉越是激动，周一诺就越是淡定，心里死水一滩，掀不起波澜。
周一诺摸着自己的胸口神经质地数了一分钟心跳，然后实事求是地在对话框中输入，【如假包换，魏心洁】
几乎下一秒，赵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周一诺接下，把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一遍。
赵秉听完，在电话那头发疯一样又笑又叫，周一诺隔着手机都听得耳朵疼。
两人分贝过高的对话声，很快引起寝室的其他三个人注意，只言片语就被抓中了重点。
刘随惊讶地舌头失灵，塑料普通话混着东北话直往外蹦，“一诺，你跟学委真处上对象啦。”
周一诺大方承认，“嗯，刚定的。”
另外两个室友立马大声起哄，八卦地问起来龙去脉，赵秉在电话那头听到动静简单说了两句祝福后挂断了，周一诺不得已又把晚上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三个人跟相声捧哏似的，每听周一诺说一句，他们兴奋地嚎叫一句。
好像大家都这样，看到别人走进爱情的时候，总是格外亢奋和艳羡，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反应平平。
周一诺不紧不慢地说完，下意识地点开微信，看有没有新消息。
刘随走到周一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羡慕地感慨道：“帅哥美女就是容易来电。”
“是啊。”
“天生一对。”
周一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猛然看到蒋颂天刚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我在你宿舍里楼下】
周一诺看到这几个字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胸口溢满了即将要见到蒋颂天的快乐，仔细算了算快一周没见到他了。
“那什么，蒋颂天找我，我出去一下。”
刘随吹了一声口哨，乐呵呵地调侃道：“去吧，肯定也是来祝福你的。”
另外两个室友也笑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催周一诺赶紧下去。
周一诺一路小跑到了楼下，眉眼漾着明晃晃的喜悦，只在门口处瞥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便忍不住呼喊：“蒋颂天！”
蒋颂天转过身，和周一诺的满面春风相比，他的脸色就差错了，惨白惨白的一张脸，连嘴唇也不见一点血色，平时亮晶晶的眼眸晦暗无光，瞳孔幽深透着空洞的不安，仿佛历经过什么晴天霹雳，死里逃生走到了这里。
周一诺走近了，发现蒋颂天没穿冬衣，里衣外面罩着国研室的白色工作服，嘴唇和手指在凛冽的寒风中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怎么穿这样出来了。”周一诺摸过蒋颂天冰凉的手，心脏一阵抽痛，心疼得厉害，急哄哄地脱下外套披在蒋颂天身上，责备道：“今天零下，你穿这样感冒了怎么办！发烧怎么办！”
蒋颂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周一诺说了什么，僵硬地站着，目光死死地钉在周一诺的脸上，自顾自地用低而哑的声音问道：“你发的消息是真的吗？”
周一诺正在忙着给蒋颂天扣外套的扣子，听到他的问题，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嗯，真的。”
周一诺的语气很轻快，像是在随口回答一件不重要的小事，毕竟比起恋爱，他更关心蒋颂天现在冷不冷，会不会生病。
蒋颂天看到周一诺点头，双手指甲垂直没入掌心，眉头锁在一起，露出不可置信又或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不解地问道：“你喜欢她？”
周一诺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倒是认真了一些，只是答案有些笼统，“她人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我们性格有些像，挺聊得来的。谈恋爱嘛，慢慢了解，以后感情会越来越深的。”
蒋颂天好久好久没说话，只是看着周一诺，可又好像没在看他，视线失焦地虚浮在周一诺眼眶的某个位置，呼吸微弱得如同绒毛。
周一诺还在为蒋颂天穿成这样不满，不依不饶地呵斥道：“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你满学校找找有谁像你这样，大冷天的穿个这么薄的外套，晚上要是发烧，我看谁难受。整天忙，身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仗着年轻……”
周一诺说了好久，发现蒋颂天一直没接话，终于迟钝地觉察到他有些不在状态，一脸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冻坏了，还是哪里难受，你说话啊，别吓我。”
在周一诺的触碰中，蒋颂天从某种绝望的窒息感中抽离出来，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只是眼神仍旧迷茫得厉害，在周一诺的脸上流转了一圈，找不到落脚点。
“说什么？”蒋颂天无意识地接话。
周一诺捂着胸口，舒了一口长气，后怕道：“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了，”蒋颂天摇摇头，嗓子哑得不像话，声音近似于在自言自语。
周一诺听到蒋颂天的嗓音，觉得他不能再吹风了，拉起他的手腕，着急想送他回宿舍。
“好了，我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宿舍，赶紧冲个热水澡，喝一包感冒灵，保证你晚上好别发烧。”
蒋颂天许是在寒风中站得太久了，身体宛如生锈，被周一诺拉住的手腕在胸前一滞，艰难地挣脱开，压低声音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周一诺不放心，“别啊，我送你，我担心你。”
‘担心’这两个字摧毁了蒋颂天最后一丝理智的神经，他失控地提高音量，语气冷冽地重申了一遍，“我说了，我自己回去。”
周一诺很少见蒋颂天生气，有些吓住了，转而又觉得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蒋颂天没给周一诺反应时间，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去了。
周一诺站在原地脚尖摇摆不定，一面担心蒋颂天，一面又怕他更生气，始终没敢追上去。
晚上，周一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怎么也睡不着，觉得身上被什么无形的重物压着，每个细胞都被一张塑料薄膜包裹着，和外界隔着一层说不上来的阻力，连感知也逐渐变得朦胧又矛盾了。
周一诺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和蒋颂天有关。
蒋颂天……
想到这里，周一诺的脑海中不免浮现出晚上蒋颂天来找他的场景，他像播放电影一样，不断地拖动进度条，一帧一帧地复习蒋颂天今晚的一言一行，分析他每个表情背后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复盘了多少次，周一诺终于有些眉目了，他发现蒋颂天晚上来找他的时候，一开始就是不开心的，不对，准确来说是生气的。
因为蒋颂天很擅长也很习惯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像伤心、痛苦、愤怒、厌恶……这些会引起冲突的情绪，他几乎从不外化，所以才总让人难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可晚上蒋颂天明显在生气，一开始就是带着气来的，而且实际上比表面看起来的更生气。
周一诺翻了个身，又抱着枕头翻了回来，抓着这条线索，反向推导，终于得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就是，蒋颂天因为他恋爱这事生气了。
周一诺思路一下豁然了，没错，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
周一诺又倒退了一部分记忆，回到几个月前，他曾在蒋颂天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不谈恋爱，并且还蛮不讲理地拉着蒋颂天保证也不谈，可如今他却出尔反尔了。
蒋颂天因此生气了！
周一诺在黑暗中啪地一声打在脑门上，懊恼自己的愚钝，那可是将颂天啊。
周一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蒋颂天某天突然在群里发个消息说恋爱了，他能气死，还祝福，不冲到他面前破口大骂，然后再给他一拳都是心软。
周一诺从枕头下抽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多。
冯依铭每晚打游戏到二十点，大约还没睡。
周一诺发了条消息过去，【依铭，你没睡吧。】
冯依铭几乎秒回，【没呢，咋啦？】
周一诺又发了一条消息，【那什么，你要没睡，能不能帮我看看蒋颂天睡了没，他要是睡了，你能不能帮我摸摸他发没发烧，他觉轻，你动作轻点。】
【？】冯依铭发了个问号以后，很快又来了一条消息，【颂天晚上在国研室通宵不回来了，你不知道？】
【？】周一诺还真不知道，他又问：【他晚上没回宿舍吗？】
【没有，中午回来拿了点东西就走了，最近特别忙，饭都没好好吃过。】
周一诺盯着屏幕发了两分钟的呆后，回复：【好吧，谢了，你早点睡。】
冯依铭依旧秒回：【嗯呢，打完这局就睡。】
周一诺一晚上没睡，凌晨的时候，闭着眼睛，脑袋里全是小时候蒋颂天家里传出争吵声的画面。
是在傍晚的时候，夕阳如血一般挂在楼道的窗户上，隔着门，蒋颂天家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吼叫声，很像音质严重受损的摇滚乐。
当时他和蒋颂天都还不怎么高，宛如两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小萝卜头，他正兴高采烈地拉着蒋颂天一节一节地跑下台阶。
蒋颂天有些心不在焉，脚腕崴了一下，身子明显一顿，周一诺回过身，看到他脸都白了，眼睛红着，眼里几乎是一秒落下。
周一诺以为蒋颂天是脚疼，作势要带他回家看脚。
蒋颂天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边拽着他一瘸一拐地往楼下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