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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突生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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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今日最新讯息,君和集团掌门人温伯山于本日上午九点钟召开公开董事会宣布其长子温执退出董事会,外界传闻温执并非其所亲生,豪门继承人风云或将上演。”
“本台记者下面为您详细播报。”
“滴——”
贺承暄烦躁地关掉新闻界面,字正腔圆的女声戛然而止,他脸上表情晦暗不明,眉头紧锁,眼睛盯着远处漫长倒数的红灯。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贺承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敲动,终于在绿灯亮起的第一秒,贺承暄发动车子,抢在对面直行前面左拐扬长而去。
黑色的宾利几分钟后开进一栋别墅前院,贺承暄匆忙下了车,扯了一把领带,刚想输密码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你终于来了。”
贺承暄听着来人的抱怨,仍是没什么表情,他大步流星往里走,裴昱被落在后面,小跑几步跟上来。
“医生来看过了吗?”贺承暄问。
“看过了,你现在上去看他吗?他还没醒呢。”
贺承暄脚步一顿,眼里多了几分情绪,裴昱暗叫不妙,心里骂了自己这张嘴几百遍,急忙解释:“没受伤,就是他不太配合,所以我喂他吃了点药。”
裴昱边说边注意着贺承暄的表情,半晌,贺承暄淡淡吐出一个“嗯”,没有表现出不悦,随即转身上了二楼。
裴昱盯着贺承暄的背影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平复好心情后才追了过去。
尽管知道温执吃了安眠药不会被吵醒,可越靠近那扇门,贺承暄还是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他小心推开门,连日的疲惫在看到床上的人时一扫而空,那根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在他一步步靠近温执的时候也终于松了力度。
贺承暄站在床头,他想,从来没有离温执这么近,从前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叫哥哥的温执,随着年岁渐长,早就已经模糊在了记忆里。但如今,阴差阳错,温执竟还能恬静地睡在他面前。
贺承暄上前一步,动作轻缓地将自己的手搭在温执放在被子外地手上,而后小心变换了姿势改成虚握。
贺承暄自嘲的想,他对父亲言听计从了二十七年,今天第一次做了一回离经叛道的事,是为了温执。他救走温执的事没想过隐瞒,贺诚第一时间打过电话来问他是不是疯了,让他把温执赶紧交给温家人,不要给自己惹一身腥。贺承暄始终安静听着电话那头贺诚恼怒的呵斥,迟迟无动于衷,等贺诚不再说话,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地回复贺诚说:“爸,我只要他。”
“贺承暄!你真是疯了!”
贺诚持续地谩骂声因为贺承暄的挂断而停止,做这事的时候他没时间去想后果,如今他不在乎任何后果。
“咚咚——”敲门声在这时响起,贺承暄闻声松开温执的手,给人塞进被子里,又三步并作两步去打开门,佣人端着木盆,压低声音问:“先生,医生走的时候让给里面那位先生用热水擦擦身子,您看……”
“给我吧,我来。”
裴昱跟在后面没出声,贺承暄明白他的意思,又对他说:“等我一会儿。”
毛巾浸好了热水,贺承暄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自矜,倒不是他从没伺候过人,只是因为这个人是温执,所以一向冷静自持的贺总也像个无措的孩子,不知从何下手。
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温执在这时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到听裴昱说,刚把温执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他脸都是白的,因为昏迷不能自己洗澡,再拖下去只怕会发烧感冒。
贺承暄不再犹豫,给人脱了衣服仔仔细细用热毛巾全身擦拭一遍,然后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衣。
睡梦中,温执却突然抽噎起来,贺承暄以为他要醒,结果温执只是哭,声音哽在喉咙里,贺承暄顿时只觉心里一阵细密的刺痛,心脏像一团被人用力攥紧的纸,摊开再揉皱。
这里没有别人,理智被吞噬,贺承暄情难自抑地拥住眼前细声嗫语的人,稍加用力把温执抱进自己怀里,轻拍着温执的后背,柔声哄着:“别怕,我在。”
贺承暄不会说什么甜腻的话,只能一遍一遍重复:“别怕,我在。”
不多时,温执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贺承暄和他额头相抵了好一会,最终如梦初醒般将人放平塞回被子里,自己整理了几下衣服出了卧室。
裴昱还在等他,见他出来收了电子烟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贺承暄摇摇头,没回答。
“你说你把他弄你这里干啥,就算你喜欢他,不能等他到了国外,你再去把人追回来呗?这么着急,搞成现在这样被全市通缉。”
贺承暄靠在红木扶梯上,他懒得再骂裴昱蠢,斟酌了许久,他反问裴昱:“你真以为温执能活着到韩国吗?”
裴昱被问懵了,一时间没说话。
贺承暄又问:“你我都知道的事,温伯山,能不知道吗?”
两句话裴昱听得瞬间脊背发凉,温执是温伯山耗费心血多年培育的继承人,消息一出,且不说两人荒唐的血缘关系改变,温执掌握君和多少内部消息和机密不言而喻,温伯山怎么可能留他逍遥在外,温执只要活着一天,对温伯山来说,都是一个隐患。
“那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不信你没想到,把他放你这儿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后果吧?”
贺承暄不置可否,后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裴昱看着贺承暄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下了然。
“我靠,你天天说我傻,我看你才是脑子坏掉了,恋爱脑没救了。”
贺承暄轻笑一声,拍了拍裴昱的肩膀,安抚道:“行了,我有分寸,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你那间也提前给你收拾了,你要是住这儿害怕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裴昱表情幽怨,没好气:“算了,谁让咱俩是兄弟呢,我先下去了。”
送走裴昱贺承暄又回了房间,只是没想到刚一进门就和撑着柜子试图站起来的温执对上视线。
温执先前的衣服被贺承暄换下,此刻只批了一件贺承暄宽大的衬衣,光裸着双腿,赤脚踩在地板上。
大概是药效还没完全褪去,温执有些站不稳,撑着床头柜摇摇欲坠,不像温执昏迷的时候,此刻温执有意识,贺承暄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无所顾忌。
温执眼睛还是红的,有些警觉地看着他,提防地问:“贺承暄?”
“你绑我来有什么目的?”
贺承暄哑言,面对温执,他总试图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惜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准备。
“你想拿我做筹码,然后从温伯山那里拿到好处,是吗?”
在贺承暄不开口的十几秒里,温执已经替他想好了标准答案。
“不是。”贺承暄开口否认,却故作镇定。
“你误会了,我没想绑你,也不会拿你去做人质,等时机成熟,我会放你走。”
“但在此期间,你不要试图离开。”贺承暄补充道。
温执表情有些不解,他觉得贺承暄太过古怪,不像新闻报道里的他,不像谈判场上见过的他,更不像——自己记忆里不愿想起的贺承暄。
贺承暄明明是商人,可这话怎么听都是贺承暄吃亏,反倒他温执占了便宜。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溺在海水里太久了,以致于面对眼下的情况都不能快速做出准确的判断。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站了好一会,温执体力稍稍有些恢复,他松开了扶着柜子的手。有些踉跄朝贺承暄走了几步。
“我知道了,你想我做那个,对吗?”
贺承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秒温执险些跌倒,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自然反问:“什么?”
温执嗤笑,三下五除二解掉了衬衣上没扣几颗的扣子,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衣顺着他身体滑落在地,贺承暄怔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钱,那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此刻温执站在卧室的中央,头灯的水晶头在他俊俏的脸上投下一片暖黄,可温执脸上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只等他贺承暄承认,他就是一个趁人之危见色起意的小人。
心疼与苦涩交织,贺承暄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反驳的能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从难以呼吸的疼痛中回过神来。
他慢吞吞走在温执面前,离得很近很近,他比温执高很多,所以温执只能仰头看着他。
贺承暄忽然凑近,温执下意识闭眼,但预料中的触感并没有落下,温执很快睁开眼,贺承暄已经从蹲下的姿势站起来,他只是捡起了地上的衬衣,抖了抖灰尘,然后重新披在温执身上。
贺承暄眸光深邃地看着他,声音沙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
在关上房门地前一刻,贺承暄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我不会做任何勉强你的事,你放心,除了离开。”
门被安静地带上,温执体力不支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卧室外,贺承暄颓然地倚靠在墙上久久没有离去,他低着头耷拉着肩,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温执刚才一眨不眨的眼睛,明明惊恐又害怕,却仍然要装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狩猎者姿态。
贺承暄捂着胸口,心脏疼得无以复加,他想,温执不过是比他还要小三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