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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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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鲜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男人偶尔会出现在酒馆，如果没人送高城回家时也会出现在堤坝上，然后在堤坝末端和高城告别，高城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不妨碍他和男人聊天。
高城什么都说，把他认为的，男人记不得的事，高城知道的事全都说给他听，男人会认真听偶尔回应。
偶尔高城也会让男人陪着一起做一些事，比如到还没化冻的松花江边看月亮，陪他到夜市上玩游戏，陪他逛音像店听最新的歌曲。
高城发现男人打枪很准，总是能帮他赢得摊位上最好的礼物，也发现男人从不吃东西，还发现比起看月亮，男人更喜欢看他。
冬去春来，佳木斯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高城发现时松花江已经化冻了。
那天高城在大堤上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男人，太冷了担心感冒，无奈一个人往家走，走到一半时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城高兴的小跑过去，却看到男人满身是伤站在那里，那件橄榄绿的夹克被鲜血染成了黑色，他低着头血液顺着头发和下巴，嘀嗒到地上，月色下高城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就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惊讶过后高城又走了两步，想上前帮他，声音颤抖地问男人怎么了，要不要带他去医院，但男人没有给他回应。
走近了高城看到男人狰狞的表情，他的身上似乎也在发生变化，扭动的身躯，挣扎的四肢，拼命摇晃的脑袋。
高城吓坏了，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从认识男人以来，这是第一次感到害怕，高城哭声里都带着颤抖。
高城的哭声唤醒了男人的意识，似乎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他跌跌撞撞地爬到高城面前，轻轻握住高城的手腕。见被触碰的人吓得一抖却没有躲开，男人才小心翼翼地拥住高城。
“对不起，吓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男人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不知道会吓到高城。
“呜呜呜……好可怕，好多血。”高城趴在男人怀里，哭得越来越大声。
“不哭了，我错了，我刚才…我只是好像想起一些事情。”
一边抽泣着一边放开捂着脸的手，高城泪眼婆娑地看向男人，还好，他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没有血，也没有伤痕。
高城抹掉鼻涕和眼泪，伸出手去捧男人的脸，左右检查的他的伤势，确定没看到伤口以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撇着嘴接着掉金豆子。男人只好接着哄，一遍遍擦掉他脸上的眼泪，直到他情绪平稳下来。
男人把高城从地上拉起来，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你想起什么了？”高城鼻子囔囔的，哭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坐在地上久了点，感冒了。
“一些感觉，说不上是什么。”
“那你记起你叫什么了吗？”
“我只记得，我把名字告诉了你，也许你想起来了，我就能知道我的名字了。”
“我？可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但又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好像还有比名字更重要的事，可我还没有想起来。”
“那你多大了。你想起来了吗？”
“我25岁了。”
“只比我大5岁啊，还以为你很大呢，都怪你穿得太邋遢。”
“我比你大15岁。”
“啊？为什么是15岁？什么嘛，难道你一直以为我是小朋友吗。我二十岁了，不小了，是大人了。”
男人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
“我应该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看你都会反问我了，以前的你只会听我说，从不问我问题，你变了，变得更像个人了，过去你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也像块捂不热的石头，虽然现在也捂不热，”高城举起被牵着的手“你看你这脸和手多冷。但现在你变得有感情了，你刚才还跟我说对不起了。”
“那这样的我，变得更好了吗？”
“唔…不知道，要再接触看看，过去你更单纯，没有感情的话，我更容易明白你，我也不害怕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但现在你有了情感，有情感就会变得复杂，人就是这样，会很复杂，我处理不了复杂的人，现在你懂得隐瞒了，如果有什么意图，我是猜不出来的，所以我会害怕，怕你不再是你，怕我会失去你这个唯一的朋友。”
“我不会伤害你的。”男人停下来，看着高城认真地说。
可这依旧不能打消高城心中的不安
“我会帮你找你的名字的，所以，那之前，你先不要离开好不好？”高城拉着男人的手停下，看着他那双眼睛，略带乞求地问道。
高城是希望男人想起更多的事情来的，谁也不想永远失去记忆，高城希望男人变好，但他又害怕男人想起来，想起为什么而来，想起家在哪里，想起其实没有那么需要高城，然后彻底地离开。
高城的身边，所有人都会离开，高城是他们的选项，但从不是答案，被放弃的永远都只有高城，这么多年，身边除了奶奶，他谁也没有。
高城这辈子拥有的东西太少了，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男人说是来找他的，那男人就该是他的所有物，虽然这么想很自私，但是高城想留下这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不管男人是谁，不管他有多可怕，不管他有多奇怪，只要留在他身边，什么都可以。
“我不会离开，我为你而来。”男人许下了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