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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流与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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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北寒的身影消失在通风管道的黑暗中，如同水滴融入夜色。废弃防空洞里，只剩下许森，以及那罐被遗落的、罐身凝结着水珠的苏打水。
许森没有去动那罐水。他走到工作台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感应平台光滑的表面。平台上，代表肖北寒的冰冷蓝点已迅速远离，朝着锈带东南方向那片更混乱、被遗弃的工业区移动。
“心韵科技……非法中继器……”许森低声重复着从肖北寒气场变化中“读”到的关键词，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太了解那片区域了，那是连他都尽量避免涉足的“感官垃圾场”，充斥着被淘汰的、失控的早期实验性芯片释放出的扭曲信号，如同电子幽灵的坟场。
那个“机器人”去那里做什么？追查自己公司的黑料？
有意思。
许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防空洞里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旧金属的锈涩、冷却液的微甜、自己身上残留的松节油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肖北寒的、冷冽如雪松混着电路板的味道。这味道顽固地附着在空气里，与他之前“尝”到的冰冷干净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伸出右手，液态金属手套如同有生命的银色流体，缓缓覆盖手掌。他轻轻握住虚空，仿佛要抓住那一缕残留的冰冷气息。手套表面的能量流光随之微微荡漾。
“暴风雪后的松枝……”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来，这场游戏，比写歌有趣多了。”
他决定跟上去。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一种直觉——那个方向，有他一直在寻找的、关于感官芯片真相的碎片。
锈带东南，废弃的“灵境”芯片制造厂。
肖北寒的悬浮车无声地降落在厂区边缘断裂的拱桥下。这里曾是早期感官芯片的研发中心，如今只剩下钢筋骨架刺破天空，如同巨兽的残骸。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某种有机溶剂腐败的甜腻气味，感官背景辐射强度高得异常，护目镜上的数据流不断报警。
“A组报告，中继器信号源定位在厂区核心，主反应堆下方。信号特征与‘心渊’项目早期试验机吻合。”助手的声音带着凝重，“心渊”项目，是心韵科技已被封存的最高机密，涉及……直接干预深层潜意识。
肖北寒面罩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理性核心的运算速度提升了17%。公司高层的指令是追查一切非法感官活动，但从未提及内部可能存在的违规。这超出了常规任务范畴。
“建立外围封锁，B组随我进入。”他下令，声音冷硬。他率先踏入阴影笼罩的厂区大门，逆熵场在周身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晕，将扑面而来的、足以让普通人产生幻觉的杂乱感官信号排斥在外。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锈蚀的管道壁上，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色彩斑斓的化学试剂痕迹，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磷光。脚下不时踩到破碎的玻璃器皿和扭曲的金属零件。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耳语在回荡，是那些废弃芯片残留的集体意识碎片在哀嚎。
突然，一阵极其尖锐的、非人的嘶鸣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
肖北寒瞬间抬手，身后队员立刻呈战术队形散开。护目镜锁定了声音来源——主反应堆入口处，一个庞大的、由废弃机械和扭曲管线拼凑而成的“生物”正在蠕动。它没有固定形态，表面不断凸起一张张模糊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嚎叫。这是高浓度负面情绪能量与废弃硬件结合产生的感官畸变体。
“开火！”肖北寒冷静下令。特制的能量阻尼弹击中畸变体，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更狂暴的反应。畸变体咆哮着，甩出数条由尖锐金属构成的触手，闪电般射向小队！
一名队员闪避不及，被触手边缘扫中，防护服瞬间被撕裂，整个人如同被抽干力气般瘫软下去，眼神陷入呆滞——他的感官被强行过载了。
肖北寒眼神一凛，逆熵场全力展开，挡在队员身前，冰冷的能量与畸变体的混乱力场剧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需要更强大的净化能量……
就在此时，一阵空灵而古老的吟唱，如同月光般，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回荡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没有歌词，只有纯净的音节，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同母亲的低语，又似远古的祷言。厂区内那些躁动的感官碎片在这吟唱中渐渐平息，连那只狂暴的畸变体，动作也明显迟缓下来，表面的人脸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肖北寒猛地抬头，循着那吟唱的“源头”望去——
在厂区高处，一段断裂的空中走廊边缘，月光勾勒出一个清瘦的身影。许森站在那里，双眼微闭，仰头对着残缺的穹顶，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并没有看下面的战斗，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安抚一切的吟唱，正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液态金属手套在他垂下的右手上缓缓流淌，仿佛在指挥着这场无声的乐章。
肖北寒的护目镜上，代表许森的能量读数剧烈波动，但频谱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纯净。理性核心无法解析这现象，只能标记为【极高优先级未知能量源】。
许森的吟唱渐渐变得激昂，如同潮水上涨。那畸变体在音波中剧烈颤抖，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开始瓦解，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吟唱停止。
许森低下头，目光穿过黑暗，精准地落在肖北寒的护目镜上。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疲惫，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轻轻跃下断桥，落在肖北寒面前不远处，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来，”他歪着头，笑容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你的铁壳子，也不是万能的嘛。”
肖北寒沉默地看着他，第一次，没有立刻用数据流去分析对方的行为。他只是看着月光下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和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护目镜后的世界，依旧由数据和逻辑构成。
但某种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第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