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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忆的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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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破损的衣物,被撕开更大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颤抖的指尖和胸口的皮肤。
紧接着,在沈见渊因他这自残的举动而微愣的瞬间,陆燃沾满鲜血的手向前一探,不顾一切地按向了沈见渊制服的胸口位置!
鲜血,沾染上了沈见渊黑色的制服前襟,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湿痕。
也就在陆燃的鲜血触碰到沈见渊身体的那一刹那——
灼热感从陆燃自己的胸口传来。
是烙印!
原来……眼前这个冰冷、暴戾、视他如草芥的沈见渊,真的就是他记忆中那个清冷孤高、曾与他耳鬓厮磨,最终却亲手将长剑刺入他心脏的仙君沈见渊!
这一刻,所有的猜测、侥幸、自欺欺人,都彻底粉碎了。
陆燃身体一僵,原本还在挣扎咒骂的动作停滞。
掐在脖子上的手依旧带来窒息感,伤口的疼痛依旧尖锐,项圈带来的麻痹感依旧存在……但所有这些,似乎都远不及胸口那灵魂烙印传来的灼热,更让他痛彻心扉。
陆燃既希望这个沈见渊不是真的,又希望他是真的。
他安静了下来。
陆燃只是低着头,湿漉漉的灰白色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队长!”莉娜终于忍不住开口,“博士那边再三交代,E-001是极其罕见的心能过载与未知能量反应并存样本,研究价值极高,不能……不能有任何闪失!”
巴顿也抱着药箱跑了回来,看到牢笼里的情形,尤其是沈见渊还掐着陆燃的脖子,而陆燃胸前一片血红、异常安静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粗声粗气地帮腔:“头儿!这小子看着不经揍,万一真弄死了,博士那边没法交代啊!”
沈见渊掐着陆燃脖子的手,停顿了片刻。
他那双冰封的眸子扫过陆燃胸前不断渗血的伤口,又落在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的脸上。
最终,他松开了手。
“哼。”
陆燃像断了线的木偶,跌坐回地面,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沈见渊站起身,仿佛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看都没再看陆燃一眼,转身走出了牢笼。他对着莉娜和巴顿的方向,随意地挥了下手,意思很明显——处理一下。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通道深处。
莉娜松了口气,连忙从巴顿手中接过医疗箱,快步走进牢笼。
她看着坐在地上、浑身湿透、伤痕累累、胸口还在淌血却异常安静的陆燃,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你……忍着点。”莉娜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
她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剪开陆燃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水和污水浸透的衣物。
布料被剪开,剥离,露出少年精瘦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身体。那些伤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陆燃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莉娜动作。
狼耳无力地垂着,尾巴也蜷缩在身侧,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莉娜专注地清理他胸前最深的那道伤口时,隔着牢笼的能量屏障,隔壁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的红狐少年,却清晰地看到——
一滴,两滴……
晶莹的液体,从陆燃低垂的脸颊上滑落,混着脸上的水渍和血污,悄无声息地砸在肮脏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迅速消失的圆点。
陆燃把自己缩在牢笼最阴暗的角落,想将自己融入那墙壁之中。他背对着外面,狼耳无力地耷拉着,紧贴着湿漉漉的发丝,尾巴也蜷缩起来,环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低着头,整张脸埋在臂弯里。
紧咬的下唇早已破皮,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在苍白的唇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脸颊,与未干的血污混合在一起,滴落在的地面上。
隔壁牢笼里,那个红狐少年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他穿着破旧但还算干净的粗布衣服,洗得有些发白,尺寸不太合身,显得他更加瘦小。他那对狐狸耳朵紧张地抖动着,大尾巴不安地扫着地面,无意识地开始揪自己尾巴尖上的毛,纠结地扯下几根细软的绒毛。
纪安年纪小,心思单纯,即使被关进这个可怕的地方,也只是害怕,却不懂太多世间的复杂。他犹豫了很久,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最终掏出了一块洗得发旧,还算干净的棉布手帕。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两个牢笼相邻的栅栏边,努力伸长手臂,将那块手帕从栅栏的缝隙中,颤巍巍地递向陆燃的牢笼。
“那,那个......”纪安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哼哼,“你,你不要哭了,这个......给你擦擦......”
陆燃即使没有回头,也早已听到了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身体一僵,随即用手背擦去脸上狼狈的泪痕,用力之猛,恨不得擦掉一层皮。当他再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只是眼眶和鼻尖还泛着红,看起来有些违和。
他看向隔壁那只怯生生的小狐狸,故意拉长了语调:“嗯?小狐狸,怕我了?”
纪安看到他那张带着伤,却依旧俊美得极具冲击力的脸转过来,尤其是对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慌忙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声音更小了:“没,没有很怕......你、你不要哭了......我、我的耳朵......可以再给你摸一下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陆燃看着他那副样子,“嗖”地一下凑到栅栏边,吓得纪安往后缩了一下。陆燃却毫不在意,伸手接过了那块手帕,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纪安微凉的手指。
“摸耳朵?”陆燃挑眉,他晃了晃手中的帕子,得寸进尺地笑道,“光摸耳朵怎么够?尾巴也可以吗?”
与此同时,在黑塔A区上层,某个无人的洗手间隔间里。
沈见渊背靠着隔板,脸色比隔板还要冷上几分。他一把扯开了自己制服的领口。
果然,在他左侧胸口心脏的位置,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一个淡金色的印记。
“什么鬼东西?”沈见渊眉头紧锁。
他清楚地记得,之前这里什么都没有,是在那个蚀族小子将血抹在他胸口之后,这里才开始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灼热感。
难道是那小子搞的鬼?某种未知的毒素?或者诅咒?
他又掀开了自己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个微小的黑色蝴蝶印记。
他盯着那一金一黑两个印记,眼神晦暗不明。
“行为反常,实力莫测,还能留下这种印记......”沈见渊低声自语,“难道是他们派来的人?”
那个E-001的出现太过巧合,他的行为太过异常,他的力量体系无法解析,如今,又多了这个诡异的金色烙印。
沈见渊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凛冽。
留不得。
陆燃自然不知道沈见渊那边的风波。他拿着纪安给的手帕,并没有去擦脸,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那粗糙的布料。
他靠在栅栏上,看着隔壁脸红得快烧起来的小狐狸,随口问道:“喂,小狐狸,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纪安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老实回答:“不、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但是,这里关了很多像我们这样的蚀族,还有,还有很可怕的念妖......”
“蚀族?念妖?”陆燃挑眉,他是真没听过这词儿,“什么鬼东西?”
纪安歪着头,更加疑惑了,耳朵都跟着歪了歪:“你,你不就是蚀族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是个奇迹......”他小声嘀咕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非常执着地追问:“所以......你刚刚为什么哭啊?”
陆燃被他弄得一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眼珠转了转,开始信口胡诌:“我啊?我这不是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脑袋了嘛。”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你懂的”表情,“大脑啊,现在比鹅毛还苍白,以前的事儿好多都不记得了。”
纪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那双纯净的眼睛依旧盯着陆燃,认真地问:“哦......撞到头是会疼的......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陆燃:“......”
他算是服了这小家伙的执着度了。
看着纪安那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陆燃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揪住自己的狼耳,有些烦躁地往下扯了扯,然后重重地靠回墙壁上。
过了好一会儿,陆燃低声开口,目光却有些失焦地望向牢笼顶棚昏暗的光源:
“我有一个朋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曾经有一个爱人......”
战斗编号CX-07,沈见渊。
这个代号在心能壁垒第七区的战斗序列中,代表着高效、精准与绝对的可靠。但行走在壁垒内部,这个代号所附带的一切,似乎都被暂时封存了起来。
沈见渊的住所位于第七区边缘的一栋高层公寓。与壁垒内部大多数居住单元一样,这里简洁、缺乏个性。
灰白色的墙壁,冰冷的金属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房间里一尘不染,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唯一的活物,可能只有窗台上几盆生命力顽强的空气凤梨。
他脱下作战服,露出精悍却布满各种旧伤疤痕的上身。
作战服落地,他精悍的上身暴露在浴室氤氲的空气中。肌肉线条分明,随着他抬手解开腕带的动作,背肌像一对舒展的翅膀,牵动着肩胛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水珠开始顺着他紧实的背部曲线滑落,沿着脊柱的沟壑一路向下,在腰窝处短暂停留,又继续滴落。
当他转身去取皂液时,胸腹的疤痕完全暴露——一道最新的伤口横贯腹肌,缝线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从废土带回来的尘埃,却洗不掉浸透骨髓的疲惫。
换上一身干净的便服,沈见渊走到客厅的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保护起来的城市。
万家灯火在稳定塔的蓝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和不真实。
他抬起左手,按在心口烙印的位置。
他见到E-001的时候,为什么心口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