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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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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弥言回家时凌晨两点。
屋檐下的孔雀灯还亮着，李弥言抬头看了眼，拇指摁在指纹锁上解锁。
“咔哒”一声，门被拉开。
李弥言蹑手蹑脚地换好拖鞋，往楼上走去。
木楼梯嘎吱嘎吱响，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格外刺耳。
李弥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等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哥？”
说话的人嗓音微哑，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
冼霜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总是过度关注一些声响，极小的一声都能让他醒过来。
现在也是听见了楼梯的嘎吱声，才开门走出来。
走廊连个光源都没有，冼霜在黑夜中看轮廓都费劲，想拿手机照亮却发现手机也没带，还在床头充电。
好在李弥言很快应声，并且朝他走来。
“吵醒你了？”
“没有。”
李弥言身上带着夜晚的冷气，冼霜打了个哆嗦，浑浑噩噩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人找到了吗？”他还惦记着高语的事。
李弥言目光落在他支起的一根头发上，伸手帮他往下压了压。
冼霜受惊似的抬头，脸上生出一抹浅浅的薄红，好像在皮肤底下扎根生芽，春情朦胧的季节来临时就会冒出头的花蕾，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弥言轻轻点头，说道：“找到了。警察连夜排查监控路线，他们在宁市。”
季天野身上没有钱，高语一个小姑娘，出来的急身上也没有带，两人买不起高铁票，只能买凌晨的火车票要去别的城市打工。
打通高语电话的是李弥言，毕竟是从前的老师，而且高语面对高中迷茫时也是李弥言耐心开导她，所以高语背着季天野接了李弥言的电话。
李弥言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去打工？”
高语怯弱地“嗯”了声。
李弥言：“学不上了？”
高语垂眼道：“天野哥说，有钱了可以考成人……”
李弥言一针见血道：“你有想过你们什么时候有钱吗？”
高语拧眉道：“我和天野哥有手有脚，刻苦努力的话肯定用不了几年就可以。”
李弥言淡淡道：“高语，打工挣钱和学习不一样，不是刻苦努力就行的。如果只靠刻苦努力就能变得有钱，那农民不应该是首富吗？”
“刻苦努力想和赚钱有关联，中间的桥梁只有学习。我无法像你保证，你刻苦学习就一定能赚很多的钱或者其他什么，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你刻苦努力的学习，以后考一个好学校，你的眼界才会更宽广，才能看到更多挣钱的机会。”
“你现在在宁市对吗？”
没有听见高语说话，李弥言语调里已经有了寒意：“回答我。”
“嗯……”
李弥言：“如果你愿意，可以出门打车到青山坊，车钱让门口服务生帮你付一下，我会和他们老板打声招呼。你可以进里面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有钱，里面的一顿饭，一瓶酒，一套餐具，都可能是你进厂打工一个月，甚至半年的工资。”
高语缩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磁性而和缓的声音，再看看头顶破旧的房顶和掉灰的墙面，眸光有一瞬间的茫然。
“我并不只是为了钱。”她说，“天野哥很爱我，我也爱他。”
“你怎么定义爱？”李弥言平静地问。
“我……”
怎么用上“定义”了呢？
高语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教室。
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讲台上，一双漆亮黑沉的眼珠看着她。
李弥言垂眼道：“我比你大12岁，是一个身心成熟的男人。如果让我来定义‘爱’，就是我会给他一切——这个‘一切’不是随口说出来不用负责的漂亮情话，而是代表我的附属卡，金条，银条，珠宝，房子，车子，证券，股票，基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季天野今天二十四了吧？他送给了你什么？”
“一杯奶茶？几十块钱的口红？还是过节发的52块钱？”
李弥言分析道：“他这个人好面儿，喜欢结交狐朋狗友，打肿脸充胖子，请客吃饭。一个月在工厂里上班的时长应该不够，工资不会很多，去除他自己大手大脚的花销和散给朋友的，留给你的应该不多。”
高语没有说话。
李弥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爱情并不能当饭吃。你和他身无分文去往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你的眼里只有他，这就意味着你以后接触的人也只能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你是一个聪明敏感的女孩，你可以试着去想一想你婚后的生活。”
“你觉得你的爱能改变他吗？你跟他跑出去，应该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他在月泸镇没有改变，难道出去就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如果是这样，监狱就应该搬到民政局对面。”
不远处的季寒和陈猛对视一眼，齐齐对李老师阴损的口条表示了敬佩。
“爱会让人冲昏头脑丧失理智，但人生不会。你要看清你的人生，你想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走的是哪条路。我并不阻拦你对爱的追求，但世界远比现在的你所能感知，看到的精彩。”
李弥言叹了口气，语气柔和问：“要和你爸爸妈妈通个电话吗？”
“不……先不用了。”高语在那头犹豫着拒绝。
她一直是父母心中乖巧听话的女儿，如今和一个男人跑了，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气亦或者伤心的父母。
警察给李弥言做手势，意思是通过定位已经找到高语所在的位置，因此李弥言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慎重考虑。
挂了电话，一行人驾车往宁市赶。
齐红兰夫妻没有跟着，两人和女儿的对峙结束在季寒一句：“你们要是再来缠着我，我就拿着字据到法院告你们弃养！”
齐红兰两人没有法律常识，但看见警察听见这两个字神色一变，严肃地朝他们看来，就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最后连这个地方也不肯待，闹着要走。
季寒也怕留着他们万一给季天野报信，就让陈猛找个车把他们送回去。
反正是管的最后一件事了，季寒吐出口气，竟有种诡异的轻松感。
车上，李弥言给青山坊的老板打去电话，和他说了声如果有个17岁女生来餐厅，让门口适应生帮忙付一下车钱，把人领进去照看好。
老板是他认识已久的大学朋友，先是“呦”了两三声，阴阳怪气道：“这谁给我打电话啊？这不大忙人李老师么！”
李弥言深深阖眼。
“宋磬。”他无奈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但我能问一句为啥吗？”宋磬靠坐在老板椅上八卦，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李弥言：“不能。”
惜字如金地说完这两个字，李弥言就把电话挂了。
宋磬：“？”
“唉？”他不可置信道，“这是他求我还是我求他？”
站在办公室里的餐厅经理不敢说话，宋磬也没指着他附和，把李弥言交代的事吩咐下去，冷声道：“下次少给我在报表上玩这种把戏，再有下次你就可以收拾铺盖走人了。”
“是，我明白了。”
餐厅经理汗如雨水，连忙拿过被打回来的报表匆匆离开。
等人走了宋磬才嘟囔道：“这么久了还是那么个臭脾气！也不知道将来谁受得了他！”
他转了个身，对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为好兄弟的未来怅然叹气。
半个小时后，李弥言收到宋磬的消息，说已经把高语安排进餐厅里坐着了，知道小姑娘晚上没吃饭，还给上了几道法国菜，不知道小姑娘吃没吃习惯，但是他家就是做法国菜的，想吃别的也没有。
另外今晚消费从李弥言账上走。
李弥言低头打字，回了个“好。”
之后大家一起在青山坊找到高语，父母和女儿面对面流泪拥抱不用多说，季寒扫视一圈没有见到季天野，问了高语才知道，季天野说晚上的时候说出去买饭，结果一直没回来。
季寒压着火气道：“死了更好。”
陈猛在一旁依旧寡言少语没有说话。
李弥言则和匆匆下来的宋磬叙旧。
最后回旅店找季天野，去警局又折腾了不少时间。没有在需要李弥言的地方，李弥言婉拒了陈猛要送他的提议，打了个车就回来了。
冼霜微微拧眉道：“快回去洗漱休息吧，不累吗？”
累是累的，只不过李弥言一向不习惯把脆弱面示人而已。
他喉结上下滚动：“嗯，你也早点休息。”
漆黑无光的环境中，两人目光漆亮，如同两团星子火苗，遥远相望，无声试探着能否靠近。
忽然——“嘎吱”。
尘封的第三间客房门打开，一个人影打着哈欠走出来。
两人呼吸不约而同地放轻。
冼霜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又处在黑暗中，只要不是刻意看过来，都会被下意识忽略。
人影果然看都没看这边，径直走下楼。
李弥言压低声音问：“沈易阳？”
冼霜低低“嗯”了声，“今天下午到的。”
沈易阳忽然回来谁也没告诉，人到了李弥言家门口发现门锁着才给冼霜打电话，冼霜正在圆因寺里面帮助比丘师父和义工打扫法会结束的场地。
沈易阳大大咧咧问道：“你在哪呢？家里怎么没人啊？”
冼霜愣了一愣，说：“我在圆因寺。”
沈易阳“啧”了声，直男撒娇：“你快回来，兄弟现在需要你。”
不开玩笑，当时冼霜浑身一抖，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瞳孔都扩大一瞬。
沈易阳还在那边嚎：“我受情伤了，你再不回来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冼霜捂着听筒和师父们歉意告别，一边往出走一边问道：“你要做什么可怕的事？”
沈易阳：“我会爬墙进去。然后有百分之五十摔下来的概率，有百分之二十五摔下来直接摔死的概率，可怕吧？”
“……”冼霜无语翻了个白眼，“嗯，真的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