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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晦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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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晦前夜，无星无月，墨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机门的山峦，连风都带着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小院内，铁铁结束了最后一次感知练习。她闭目立于院中，周身气血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将整个小院的轮廓——乾位的流转，坎位的湿润，坤位的沉厚，乃至墙角一株夜息花闭合花瓣的微响——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神识上。
她睁开眼，看向静室方向。那里灯火未燃，一片沉寂。道君今日似乎格外疲惫，连晚间的药膳都未曾用几口。
让她不由心慌。
她走到悟道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从怀中掏出那枚静心囊，紧紧攥在手心。清雅的香气丝丝缕缕，却似乎驱不散心头那越聚越浓的阴霾。
“道君……”她无意识地低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轻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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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内，并非一片黑暗。
云清尘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悬浮着三枚古朴的龟甲，正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莹光。他没有强行推演铁铁的命数，那无异于引火烧身。他在推演的是——明日，此方小院的“势”。
他在与天争，与那无形的命运之手博弈，为的，仅仅是在这方寸之地，为那个懵懂的变数，争得一线微不足道的“可能”。
龟甲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莹光忽明忽灭，映照着他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灵脉深处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那是天道对于窥伺者的严厉惩罚。他紧抿着唇，一丝鲜红的血迹自他紧握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月白的衣袍上，洇开点点红梅。
终于，龟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咔嚓”轻响，其中一枚边缘裂开了一道细缝，光芒彻底黯淡，坠落在地。
云清尘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唇角。他缓缓睁眼，眸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丝……了然。
卦象依旧模糊，大凶之兆如同铁幕笼罩。但并非全无生机。那一线微弱的“生”机，飘忽不定，竟隐隐与院中那棵悟道树，与坤位相连。
他拭去唇边血迹，目光穿透墙壁，仿佛看到了那个正靠在树下，惴惴不安的丫头。
“悟道树……坤位……”他低声重复，眼底深处，某种决断终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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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驻地，密室。
苏婉面前的“引煞阵”已彻底完成。暗红的线条在昏暗的灵石光芒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煞之气。那龟甲碎片和旧玉筹作为引子，正贪婪地吸收着阵法汇聚而来的阴邪能量，表面浮现出不祥的黑红色纹路。
苏婉跪坐于阵前，双手结着一个诡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那断魂蚀骨的咒文。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狂热而涣散，周身灵力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注入阵法之中。
她在进行最后的“温养”，确保明夜子时，魔种能一击必中！
“快了……就快了……”她嘶哑地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啼哭，“石铁铁，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云清尘……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选中的人，是如何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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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靠在悟道树下的铁铁，迷迷糊糊间，忽然被一阵强烈的心悸惊醒！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身体深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某种东西，在这一片天地阳气最衰、阴气最盛的时辰，被遥远彼端某种同源又充满恶意的气息所引动，不安地躁动起来！
她体内的气血不受控制地加速奔流，温度升高，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金红色微光。一股陌生而庞大的力量感在她四肢百骸中冲撞，带来一种即将爆炸般的胀痛，同时，还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邪恶存在的极致厌恶与愤怒！
“呃……”她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惊扰了静室里的道君。
手中的静心囊似乎感应到她体内狂暴的气血，清雅的香气陡然变得浓郁，一丝丝清凉的气息试图钻入她的体内，安抚那躁动的力量。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
云清尘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道袍，脸色依旧苍白。
他一眼就看到了树下蜷缩成一团、周身气息紊乱、皮肤泛着不正常红光的铁铁。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出微凉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上。
“凝神，静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躁动的力量，“引导气血，归于坤位。感受你身后大地的脉动。”
铁铁猛地抬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有魔力，瞬间抚平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慌和身体的剧痛。她依言照做，努力引导着体内奔突的气血，将它们导向与脚下大地相连的坤位。
说来也怪，当她的气血与坤位那股沉厚的力量接触时，那股爆炸般的胀痛感竟真的开始缓缓平息，皮肤上的异样红光也渐渐隐去。大地仿佛无声地接纳并分担了她体内躁动不安的力量。
“道君……我、我刚刚……”铁铁喘着气，心有余悸。
“无妨。”云清尘打断她，收回手，站起身，目光望向墨沉沉的夜空，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明日，无论发生何事，记住我教你的。坤位，是你最后的壁垒。”
他没有解释她身体的异状，也没有说明即将发生什么。但他此刻的出现，他沉稳的态度，他这句明确的指引，比任何言语都更能安定人心。
铁铁看着他在夜色中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的慌乱奇迹般地平复了。她重重点头，将“坤位”两个字死死刻在心里。
“是，道君！”
云清尘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转身回了静室。
门，再次关上。
但这一次，铁铁不再感到不安。她紧紧握着静心囊。
她知道，风暴将至。
她也知道，道君与她同在。
夜色，浓稠如墨。最后一丝浮动的气息也沉寂下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黎明前，那最黑暗一刻的降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