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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误解 ...

  •   自那日南疆对怀夜说有些喜欢已过去三年,只是两人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不过就是怀夜更有理由跟在南疆身边,而南疆也时常会考虑到他,仅是这样,怀夜便觉满足。
      只是能每天正大光明的看着这个人,每每见到别人时都能听到两人的名字念在一起,连两人独处的时间都多了起来,他便觉得满足。
      他本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长水之畔的无名村庄里几乎什么都有,也出了各行各业的人才,但饰品却还是人间的好,也不知为何,人类活的短暂,想象力和艺术创造力却很是厉害,像是要在有限的时间活的尽量灿烂精彩,便总能做出些让人惊叹的东西来,亦如诗词、亦如彩绘、亦如首饰。
      北海虽特长与性格不像个姑娘,但喜好还算个正常女子,自从看过村里有人戴过,便拎着南疆的耳朵提过许多次外头的簪子如何如何好看,南疆从来点头称是,却也不见丝毫反应,后来还是怀夜恰巧遇上,拉着南疆道:“既然如此,我们立马就出去给姐姐买上几支。”
      北海欣慰的点点头,对南疆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我亲弟啊,你多学着点!我看你是那点心吃的还不够多!”
      南疆感觉自己有些莫名的委屈:阿姐你想要就直说嘛,跟我这夸好看有什么用!但他到底没敢说出口,毕竟那些点心还没吃完而他现在闻着味儿就想吐。从这个方面来看,南疆也可算是不折不扣的进步。
      两人直奔最近的城镇,又在路上打听了最好的首饰店,南疆面容冷硬的对着掌柜道:“给我拿这边最贵的几支簪子来。”
      掌柜一抖,狐疑的打量了二人一眼,看了看南疆怀夜翩翩公子的打扮,长相又都是上等,南疆举手投足间又都是不居于人下的自信,只是这二人从未见过,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掌柜迟疑道:“可否请教这位公子姓名?”他们店铺和各大府上均有交易往来,只要知道姓名便可知道是哪家的人了。
      掌柜这想法本来不错,只可惜来的二位并非世家大族之子,且妖怪都是没有姓氏的,掌柜的这般心思着实用错了地方。
      南疆虽然不太通人情,却并非什么也不懂,他听出装柜在试探,大大方方道:“南疆。”
      世家大族里当然没有这么一位姓南的人家,可南疆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了,掌柜一时吃不准这位是不是故意隐藏了姓名,可单凭这样就将店里最贵的东西拿出去又着实有些没有底气,便在此时,看不下去的怀夜掏出一张银票给掌柜道:“掌柜的,麻烦挑些制作精良的女簪给我们瞧瞧。”
      白泽一族虽不行于世,但在各行各业都不缺人才,自然不会缺钱,掌柜的收了钱,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嘞,二位公子等着。”
      紧接着掌柜就拿了十几支在南疆眼里长得差不多的簪子,喜滋滋的摊在二人面前道:“来二位公子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店铺的骄傲之作,保证你们要送的那位满意!”
      南疆自然瞧不出什么花样,怀夜虽然受过北海常年熏陶,但这一时半会的时尚眼光还是难以成就,只能看看成色质地,顺道问问这些年流行的款式,便在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素白莹润的手,挑出两支簪子道:“这两支还凑活,剩下的都不行。”
      店家老板哪能允许在他要宰羊时跳出个拦路虎,抬起头梗着脖子叫道:“你知道什……”他刚看到这“拦路虎”,嘴边那话便说不下去了,不知何时,南疆旁边站了位姑娘,还是个极漂亮的姑娘。
      来人打扮十分精致,乌黑发髻上插着一支乌木簪子,簪头如一把打开的扇子,上面用银线镶了些盘根错节的茎叶,接着便是五朵盛开的金色芍药,这簪子做工考究,映衬着这女子的皮肤更加白腻,紧靠着的右耳更加莹白如玉,她耳朵上是一对白玉耳坠,品质温润,脖子上挂着一只锦鲤鱼坠子,鱼尾是浅翠色玉做的水滴,使得这只锦鲤愈发活泼可爱,这姑娘身上穿着一身白色裙褥,上面绣着粉白的荷花,她这一身搭配得当,极为考究,使得其姿色更为楚楚。
      掌柜瞪大眼睛,半晌终于挤出一句:“……您是?”
      这女子却没理他,灿然一笑柔柔唤南疆道:“恩公,我找的你好苦。”
      怀夜和南疆见过这人,就是在东海边递给南疆花枝的那个,只是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二人面前,并唤南疆“恩公”。
      南疆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姑娘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那女子却只抿唇笑道:“可我认得你,你的容颜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你救了我。”
      南疆并不想与这不知所云的人多嘴,便又同先前一样,不再理会那女子,直接出了店铺,倒是怀夜皱着眉沉吟一会,将那女子指出的两只簪子买了,向那女子道了声谢,又问:“姑娘到底是谁?”
      那女子看着怀夜,先前温柔弯起的弧度平了下去,信誓旦旦道:“我叫菶萋。南疆他一定会是我的。”
      怀夜很有些不明所以,但这菶萋对他的敌意和对南疆的欢喜他看得分明,只是他并没有与之叫板的底气,便只能拿上簪子匆匆追上南疆,这落在菶萋眼里,像极了落荒而逃,菶萋更不喜欢怀夜了。
      南疆同怀夜回到长水之畔时,便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停住了,那名叫菶萋的女子竟跟了过来。
      南疆这人很讲道理,能入白泽之乡的便只有白泽族人,以及受白泽认可或是同白泽一族有缘之人,这女子既然跟来了,南疆便没有理由直接将人赶出去,他心中思索,说不定那女子所言非虚。
      南疆不赶人,怀夜自然更没有理由,但在他看来,只当南疆对那女子心中怜惜,或是想起了先前相遇情节,才认可了那女子,允她随行进乡。
      是以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即便再懂,也不可能完全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便因此有了误解,误解若不解开,便会有诸多苦痛。
      而此时南疆并不晓得自己要解释,怀夜则是根本不敢问。
      三人各怀心事的进了村,但很快脚步又停了下来,只见一大帮子白泽族人围在酒馆门口,不住地议论纷纷,并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叹息,更有甚者如闻涛,都已经嗑起瓜子来了。
      南疆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了?”便在他刚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酒馆里传出一阵锅碗瓢盆的乒乓之声,然后“啪”的一声,一只酒壶摔在门外,一个男子灰头土脸的被踹了出来,紧接着酒馆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闻涛叹道:“还不是因为长风这人,趁着酒醉终于爬进了秋萍的闺房,甚至还上了床,结果酒醒后拔……啊不是,梦醒无情,说是要当做啥也没发生,忘了这一起令人不太愉悦的事故,这哪成啊!”
      旁边一男子凑过来道:“那可不,要我说,秋萍这还算温柔的,你瞧,长风这还没挂彩呢。”
      南疆转头一看,这可不就是苏常远吗!
      闻涛深以为然:“你十里地的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轻欢在一旁摇了摇头,忽然瞥见南疆身后的怀夜以及……一位穿戴极为讲究的女子,那女子面生,一看就是两人从外面带进来的,满脸防备的问:“她是谁?”他也晓得这女子是南疆和怀夜带进来的,不然是根本进不来的,是以并未声张,只悄声询问。
      南疆倒是并不觉得带人进来如何,其一是他母亲也是外来之人,而菶萋好歹同为妖族,一路上南疆也曾赶过她,但她死赖着不走,其二便是他自恃武力,若是菶萋有何异心,他一定将其当场格杀,便将菶萋来历解释了一番,并带着她去见了景茗,虽说景茗不管事已久,但名义上仍是白泽一族族长。
      说来白泽带外人进来也算有前车之鉴,前车自然是南疆他响当当的父亲,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当南疆带着菶萋去见景茗之时,景茗是极为反对留下菶萋的。
      自打南疆他娘去世以来,景茗不问世事,从来都是在自家门前树下坐着,来来回回翻阅着一本笔记——北海说的他母亲的那本随笔,这次,这位早已身先士卒破坏了规矩几百年没管过儿子的族长却表现出了对自己儿子破坏规矩的反对。
      南疆初时也没想到他不管事的父亲会这样表现,而菶萋担忧的牵上了南疆衣袖,南疆道:“她说要报答我,报答完了,我自会让她走的。”
      景茗看了自己儿子半晌,这位现任白泽族长看起来有些超出他应有样子的沧桑,只是也不难看出这人年轻时的俊朗,他道:“族人只道你娘是自己找来的,其实不是,其实我早在外面就见过她的。”
      南疆楞了一下,一时摸不准他爹讲这件事的意思,就见景茗重又坐下,继续看起他的那本书来,再不理南疆几人。
      南疆便带着菶萋去见北海,在他看来,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他姐姐不反对就没问题了,只是当他把人带进去跟北海交代了一番事情经过后,北海看起来却并不关心菶萋的去留,她看着对方害怕躲在南疆身后的样子,反而是恼怒的拉着怀夜问:“你就这么让她进来了?”
      怀夜自从见到菶萋后就没有说话,仿佛游魂一般跟着南疆四处走动,便直到这一刻北海出声,他仿佛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看着菶萋同南疆交叠的衣摆,小退了半步,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苦笑一声道:“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北海楞了一下,咬着牙似乎就要抽死这个死活铁变不成钢的弟弟,最后却还是攥着拳头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我这些年教你的都到狗肚子里去了!那随你们罢!”接着便负气走开,连南疆和怀夜带回来的簪子都没有看。
      这些年来在所有人看来,怀夜似乎都已经变得不再畏缩、害怕,而是勇敢自信了,可北海却也看出,他其实并没有变,他仍然同之前一般胆小自卑,那是自他七岁那年父母死后刻入他骨髓里的,自那时起,虽然因着北海、南疆、闻涛等人的影响他改善了许多,可骨子里他仍然觉得是他自己害死了他的爹娘,他仍是懦弱胆怯的,就像之前他根本不敢去向南疆表白,他同样也不敢争取。
      他从来都随波逐流,唯有那么几次凭着本心自己做出决定,却都是因为南疆,那也同样已经是他这一辈子最大胆的时候了。
      所以他不会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反对,他觉得自己不配。
      怀夜乱乱糟糟的脑海里想了这么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南疆却也不是什么也没想的,他虽然对感情方面十分生疏,但三年前说过的话也是认真的,他看出来怀夜不大舒服,脸色惨白,很少说话,但他却没能明白为什么,同样也没听懂之前怀夜同北海如同打哑谜的对话,是以在北海负气离去后,他独自去找了怀夜。
      南疆从来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你怎么了?”
      怀夜脸色仍然苍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没有回答南疆的问题只是呆呆盯着南疆,半晌后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像是要以此缓解他干涩的双眼,他终于努力推开了些自己的心门,探出头来想追寻那黑暗中属于他的光芒,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带她进来?”
      南疆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带菶萋进来并无如何想法,但既然怀夜问了,他只当怀夜是担忧村子,亦担忧菶萋用心不纯,他安抚笑道:“不必忧虑,一切后果有我来担。”
      “嘭”的一声,那是怀夜心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他脑海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心想:你看,他是愿意为她承担所有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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