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尴尬 ...
-
屋里一共三人，其他两位老师不能耽误新生的面试，回到了隔壁的屋子。剩下叉腰喷口水的于主任，满脸怨恨的顾初妄，还有一个想撞死在豆腐上尴尬到天际的时柠边。
半晌，于主任不再出声，静静地等着俩人和他解释。
时柠边重重叹气，可算是活动了一下。
“顾……顾初妄。”时柠声音压得很低。
“干嘛？”顾初妄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不指望这位大少爷和他说什么好话。
时柠边坐正，放下手里的绿豆汤。嘴里纠结了好久，终于真诚的说道：“对不起，衣服我会赔你的。”
这话真让顾初妄大吃一惊，他挑高眉毛，心里在“他是为了给于主任个好印象才道歉的”和“他是真的在跟我说对不起”之间犹豫。
等顾初妄踌躇一秒后，眼里的怨恨少了几分，摆摆手：“原谅你了。
顾初妄又低声自语：“反正都洗干净了。”
这句话时柠边没听见。
“这不就挺好的，刚才还要打架，有什么好打的？”于主任象征性的教育几句，然后询问他们：“为什么打架？”
时柠边：“…………”
操！这货为什么拽我领子？！
经于主任提醒，时柠边这才从吐人一身的尴尬中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会吐？！还不是因为那个傻逼顾初妄么！我他妈没招他没惹他上来就给我一拳，然后又把我拖了出去！
去他妈的对不起！
时柠边感觉这辈子的委屈都受完了。
“解释一下吧，顾初妄。”最后三个字是时柠边磨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顾初妄恼火：“哎，原因你不知道吗？你刚才看我那是什么表情！挑眉扯嘴，看不起我直说啊！”
顾初妄脑袋上好不容易浇灭的无形火焰重燃，愈来愈烈。
刚才还互相道歉原谅，下一秒，变了脸，吵吵声比谁都大。
于主任心好累，在一旁静看俩人互怼。
“…什……什么看不起？？”时柠边彻底懵了，“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
“就刚才。”
时柠边皱紧眉毛，努力回想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
挑眉扯嘴？我什么时………
时柠边恍然大悟，脸色有些难看。
须臾过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那是表示友好的省略表情。”
省略句顾初妄倒是听过，省略表情是什么？？？
顾初妄茫然不解。
“害……”时柠边感觉胃好受多了，不那么恶心，耐心地解释道，“我一到夏天就特别懒，能懒死的那种，我对你挑眉是意外，扯嘴是笑。懂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真是难为时柠边了。
顾初妄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心虚地蹭蹭鼻尖，含糊道：“懂了……”
时柠边白他一眼，再次慵懒地窝回沙发，把蹭破皮的右手荡在沙发边，掌心向上。
站在一边没说话的于主任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过于冲动，脑子一热就容易做错事。你看，连学习这么好的顾初妄也不是没躲过去，所以说………”
“于主任，您不是还要面试去吗？”顾初妄忙不迭地打断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快去吧，要不来不及了。”
“哦对对对。”于主任一拍脑门，准备开门出去，右脚刚踏出去，突然转身对昏昏欲睡的时柠边喊道：“柠边啊！下午我专门给你面试一场哈！”
说完，带门出去。现在屋里就剩他俩。
时柠边暗自苦笑，都打架了还能复试。
刚才于主任在这里，顾初妄没来得及问，眼下有机会：“你无缘无故对我示好干什么？”
时柠边：“我们见过。”
顾初妄惊讶：“什么时候？”
时柠边不想说话，眼睛一闭，往沙发里蹭了蹭。
行吧，人家少爷懒病又犯了。顾初妄撇撇嘴。找了个地方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题。
空调的凉风把时柠边鬓角的汗水吹干，碎发紧贴在额角，刚吐完的嘴唇有些干裂。一米八几的男生蜷缩在不到一米的沙发里，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时……”顾初妄抬头，看过去，发现时柠边睡着了。
片刻后，顾初妄把题琢磨出来，也完成了于主任让他判的卷子，下一秒他走到时柠边身边。屋里很凉，时柠边又出汗了，这样睡觉很容易感冒。
看着时柠边一脸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弯腰轻轻推了他一下：“喂，醒醒。你要是困了回家睡啊。”
时柠边睡得浅，顾初妄一推他就醒了。他轻哼一声，含糊道：“我家离得远，在这睡会儿得了。”
说完，不禁搓搓胳膊，把帽子压得更低，就露出侧脸明显的下颚线，衬得时柠边更瘦弱。
怎么说也是顾初妄误会了他，还把人家弄吐了。顾初妄心里无声地大喊一声，然后面带平静，好心把空调温度调高，从小柜子里抽出薄毯，搭在时柠边身上。
做完这一切，顾初妄退后几步，静悄悄地出去了。
“老于，这些卷子判完了，你再检查一遍。”顾初妄把一打卷子放到桌子上，见于主任点头，转身离开，留下正在震惊的面试学生。
顾初妄将于主任新给的题夹在胳膊里，双手插兜地下楼。
一想到要顶个大太阳走回书店他就头疼，好在半路上遇到了纪小辉。
“辉子！”顾初妄冲前面骑摩托车的壮士青年大喊，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纪小辉闻声回头，咧嘴一乐：“妄哥？你这是干嘛去了？”
“学校送书。”顾初妄手一撑，长长的右腿跨过摩托，屁股正正当当坐在摩托后座上，拍拍纪小辉，像个大帅出战一样吩咐道，“回书店。”
这一套动作娴熟利索，一看就知道经常蹭车。
纪小辉和顾初妄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用顾初妄多做解释，他一拧手把，摩托瞬间跑出，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响声。凉风呼呼刮起来，俩人的头发全被吹乱了，伴着夏季的烈日与聒噪的蝉鸣，从头到脚都变得清爽舒畅。
不到两分钟，摩托车稳当地停在书店门口。
顾初妄下车：“进来坐坐？”
“正合我意。”纪小辉笑着点头。
顾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读书，听见响动后，将眼镜稍微往下拉了拉，露出被皱纹包裹的眼睛，看见俩人后，立刻笑弯了眼：“你俩回来啦，后院有冰镇西瓜，对半切开，一人一半哈。”
“好嘞！”纪小辉轻车熟路地跑到后院，将镇在冰水里的西瓜捞出，一刀切开，又拿了三个勺子，一手捧着一半西瓜就往店里跑。
“哎哟，你慢点！别摔了！”顾老太太摘下老花镜，把小桌子摆在书架的最后面，三个人围着小方桌吃起了西瓜。
顾初妄一手拿着勺子，一手举着平板，眼睛瞟到平板的界面上，看见有信息显示，赶紧放下勺子，随手一抹嘴开始打字回复，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顾姥姥，你少吃点。”纪小辉说，“这西瓜太凉。”
顾姥姥撇嘴：“只许你们年轻人吃，不许我老太太吃，老喽老喽。”
纪小辉拿顾姥姥没辙，转头想让顾初妄帮忙劝劝，发现顾初妄又和人在网上聊天，平常问道：“又有单子？”
“嗯？”顾初妄和那人谈妥了图的大概要求，关上平板，点点头，“嗯，这单子量不小，有点费时间。”
纪小辉：“也行了，还有一个月才开学呢，赶趟。”
顾姥姥心疼地皱眉：“小初妄，家里也不缺钱，画图挺累的，就别……”
“不累，姥姥。”顾初妄笑道，“我喜欢画。”
顾姥姥犹豫片刻，也没再说什么，吃了一大口西瓜。
“哎，老太太你少吃点。”顾初妄轻拍了下顾姥姥的手背，提醒她。
顾姥姥白了自己外孙一眼，乖乖地放下了西瓜。
纪小辉下一刻跳了起来：“嘿！你这老太太！我刚才说的你咋不听呢！”
顾姥姥捂嘴乐得眼睛不见踪影：“外孙的话我得听啊。”
纪小辉还想说话，见顾初妄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随即自己也破了功，止不住地乐起来。
“还笑！”童珺别在电话里大声嚷嚷，“时柠边！我告诉你，你要是考不进去，这个月零花钱我一分都不给你！”
时柠边睡了一个小时，刚起来刷会儿视频，童珺别的连环电话轰击就来了。一接上，就听见童珺别老大的嗓门，脑子里把她和刚才看到的尖叫土拨鼠一结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副市长还在唠叨：“于主任都跟我说了，下午的面试认真点，前几天我不给你送了往年拾耀出的面试题了吗？你看了吗？我不用想就知道你没看！我把题和解析都发你手机里了，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看看昂！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断零花钱是闹着玩的！”
“你不给，我找我爸去……”时柠边这话一出口，原本连上的嬉笑表情倏地淡去，瞬间变成冷若冰霜的脸。电话那边的童副市长也没了声音，无声地叹了口气。
时柠边想往回找补：“……妈，我……”
“总之，你认真对待吧。”童珺别换回了正常音量，听起来倒像是个温婉如玉的女子。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童珺别挂断了。
时柠边的亲爸——时律，是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白手起家，干成了一番大事业，现在身价上亿。最艰难的时刻，是童珺别陪着他度过的，等俩人结婚，有了时柠边后，双方事业是一天比一天的忙，一个月见不到面是常事。
人呐，终究不是神。
一年前，时律参加聚会被灌醉，第二天早上发现身边躺着个赤裸裸的二十来岁的小女生，当场吓得他心脏犯了。后来人家女方怀孕了，不管时律怎么解释，怎么认错，童珺别毅然和他离婚。
时柠边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所以俩人都非常宠着他。在离婚后，更是宠上了天，觉得太亏欠时柠边这孩子。但童珺别还是想让他考个好大学，将来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然后就把他安排到了这里，说什么都要让他考进拾耀。
“我嘴怎么就这么欠呢！”时柠边牙疼似得捂住半边脸，端正态度开始认真看题了。
中午，时柠边随便吃了碗冷面，找了个奶茶店边做题边靠时间，三点一到，时柠边第二次进入办公室。
新式空调凉风很足，时柠边发梢的湿汗被吹得冰凉，后背的汗也早就干了。他认真起来还挺优秀的，用了几个小时把往年的题做了个一知半解。
半小时后，于主任在时柠边的名字后打了个勾，证明他有资格在今年的九月一号正式进入拾耀高中高二学年当中，同其他学生一起学习。
他那张卷子的题就做对了半道，其他全是错的，但谁叫他亲爸给学校又是修教学楼，又是捐游泳池，还大手笔地把学校操场翻了新。
搁谁谁能好意思不让他进来？
有钱人的世界，别人想象不到。
三位老师看着戴着双层帽子的时柠边离开的背影，不禁内心感叹有钱人家的幸福，嘴上啧啧两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尴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