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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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很大，每一片仿佛都夹杂着千斤重，一下下砸在姜意的身上。
冷风呼啸，吹散了他肩上的落雪，也吹乱了他乌黑柔软的发丝。
脸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双眼被风吹得通红一片，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他不知自己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听到远方传来的丧尸吼叫的声音，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身体已经被冻得十分僵硬，动一下都是刻骨的疼痛。低下头，右手五指张着，指尖被冻得白里透红。那只注射器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等待着他的抉择。
再往下，是体温逐渐流失的程岑。
姜意的眼睛又酸又涩，眼泪早已流干，就这么干睁着，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手指稍微用力，僵硬地合在一起，将那只药剂攥在掌心。
他已经做好的决定，或者说，他从来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谁知他的身体刚刚动弹一下，身下的程岑就像感应到什么一般，费力地抬起冰凉的手，盖在了姜意合起的手掌上。
这样的动作，像是安慰、更像是提醒。
姜意一愣，抬眼望去。只见程岑双眼紧闭，左边的眼眶中因失去眼球，眼皮没了支撑，整体往下凹，而右眼因眼球尚在而向外凸起，两者十分违和，看起来恐怖又滑稽。
“程岑......”姜意颤着嗓音喊他，光是想到这两个字，他就想要流泪。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程岑很轻地摇了摇头。
动作幅度很小，但这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姜意却将这一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程岑这是拒绝成为像郁熵那样的怪物。
姜意心中突然涌上无限委屈，他趴在程岑身上，压抑着声音哭泣：“混蛋，你会死知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过他还不跑？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保护的......”
然而程岑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感受着身下微弱的心跳，姜意的心就像撕裂般疼痛。可就算如此痛苦，他也不敢放声哭泣，怕引来附近的丧尸加速程岑的死亡。
脑中不断涌现和程岑的点点滴滴，他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怎么办......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活程岑......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站起，迅速跑进屋内，拿起放置在地上的背包翻找起来。
这个包是程岑找来的登山包，空间很大，足够容纳他们西行需要的部分粮食。后来姜意图方便，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东西也装进了这个包中。
嫌翻找速度太慢，他甚至将整个包倒过来，包内的东西顺势掉落一地。
姜意扒开没用的东西，终于找到了那个被许多东西压在下面的沈抿赠给他的手机。
他立刻开了机，然后拨通了通讯录内的唯一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立马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沈抿竖起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对着监控室的其他人“嘘”了一声，接通了电话：“喂？姜意吗？”
听到这个称呼，监控室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看向这边。
距离程岑失联已经有小两个月了，京海知道内情的人都对此焦头烂额。
一个月以前，跟程岑一起出任务的时安独自一人开着装甲车回到了京海，他在杜司令的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左右，接着就见杜司令焦急万分从办公室走出，立即让联络部想办法定位程岑的手机，并派遣了两支军队前往手机最后定位到的地方救人。
等军队到了定位地点才发现，那里有什么人，只有一辆撞杆损毁的汽车，时安看过传回来的照片后，确定那就是程岑开走的车。
但这些日子没少下雪，路上的痕迹早已被掩埋在皑皑白雪下，再无踪迹。
至此程岑和姜意彻底消失在了京海的视线当中。
京海这一个多月以来派遣了七支军队前方各个方位寻找，都没找到一点两人的踪迹。
杜瑞为此立下军令状，程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春天到了还没找到二人的踪迹，那么就断定程岑是携疫苗逃跑。而他这个将任务指派给程岑的人则会自杀谢罪。
沈抿对着操控监控台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转身开始用操控台追踪信号来源，定位姜意的位置。
“沈抿，我知道你在定位我的位置。”姜意缓缓突出一口气，“我不会挂断电话。”
沈抿呼吸一滞，没说话。
姜意的声音再度从监控台中的扩音器中传出，传遍了监控室的每一个角落：“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沈抿。程岑危在旦夕，我要你们以最快的方式将我们带回京海，最好直接带几名医生过来，给程岑做紧急治疗。”
末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沈抿，我手中有枪，你是知道的。如果程岑没能活下来，那么我会殉情。这个世界将失去能够抵抗丧尸病毒的唯一筹码。”
不等最后一个字落下，沈抿就放下了手机，先是吩咐下属去医院拉几个能够做紧急手术的医生过来，接着集合了一小队军队，不听劝阻拿走直升机的钥匙就赶往天台。
身后保管钥匙的小军官苦口婆心劝他：“沈上校，直升机是稀有资源，我们就那么点航空石油，用完了可就没有了。这事得上面审批才行。而且现在是雪天，又刮大风，实在不宜开直升机啊！”
沈抿边快速往前走边骂他：“滚开，001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要是他真自杀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这......”小军官犹豫了，就犹豫这么几秒，沈抿已经上了电梯，他急忙跑过去，却被关在了电梯门外。无奈叹息一声，急匆匆跑向司令室。
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谁出事了他都付不起责任。本以为看管直升机钥匙是个清闲的活计，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儿，唉！
京海基地一共有两个直升机，每个直升机能装下六个人。
沈抿到达天台时，心腹已经带来了四名资历深的大夫，另外四名士兵也已经赶到了。
沈抿赞许地看了心腹一眼，将其中一把钥匙丢给心腹，安排道：“你我各开一架，我带着医生，你带着士兵，跟在我后面。”
接着不等心腹回答，便匆匆上了飞机。
刚启动发动机，手机就传来了消息，他打开一看，正是姜意目前的位置。
等最后一个人上了飞机，他立刻合上舱门，启动了直升机。
——
姜意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没挂电话。
他将屋内所有的被子衣服全都拿出来搬到了外面，一件件盖在程岑身上，尽量保存住程岑的体温。
程岑伤的太重，整个腹部都被贯穿，稍微动一下都有加重伤害的可能，因此他并不能移动对方，只能尽可能多盖些布料。
等到在程岑身上盖上了如小山般高的布料，他才停手，缓缓躺在了程岑身边。
程岑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若不是胸腔还有微弱的浮动，看起来就和曾经那些尸体没有区别了。
姜意侧躺着，视线紧紧地盯着程岑，一丝一毫都不舍得移开。
尽管这个男人曾经骗了他，可他就是放不下。尽管不想承认，但只要一见到这个男人，他的心跳就会加速。
得知真相时，他恨过、怨过、也想过离开，但他从未想过让程岑死，更不想让他因保护自己而死。
“这下好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你了，你满意了吧。”也不管面前的男人能不能听得到，他一股脑地将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你说，你当初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想利用感情捆绑我？”
“刚见面时，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害得我的心脏总是跳的很快。”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能那么关心我，你算是第一个。和姜宏骏在一起生活时，除了学习和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他从没关心过我其他地方。你说他为什么要把我带走，郁熵说他是为了独占我，可是那些年他并没有拿我做过实验，也不让我看他的实验手记，更不让我参与疫苗的研究。”
“但我还是偷偷拿走了他的疫苗研究笔记，我能研制出来半成品疫苗，可全是靠他的笔记。”
“他既然不想让我回忆起曾经，也不会拿我做实验，那他冒着风险带走我的意义是什么呢？他到底爱不爱我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始终离开程岑。失望的是，程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他担心程岑是不是已经死了，于是伸出手去探程岑的鼻息。感受到湿热的气体打在手心，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程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你还没陪我去稻城亚丁呢。”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觉得帮助人类研究疫苗的，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回京海的。”
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委屈，喃喃道：“如果京海也没把你治好怎么办？你说过我不会照顾自己，没有你我没办法在末世中活下去，所以你不能死，知道吗？”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
厚厚的积雪堆在程岑的发丝上，姜意轻轻拂去，生怕伤到程岑丝毫。
远方突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姜意立即警惕起来，捡起了先前掉在地上的手枪，并将折叠刀和那支药剂一同收进了口袋中。
他们身处村中，没有大空地，直升机没办法停。
沈抿不顾其他人的劝阻，直接压着那些低矮的房屋停了飞机，尽管这会对飞机造成极大地伤害，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飞机停稳，他迅速打开舱门，朝着姜意所在的院子奔去。
时隔两个多月，再见到姜意，他只觉得喉头梗塞，很想上去拥抱对方。
然而姜意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