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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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宗上空，阳光拨散云雾，千丝万缕的金光夹着女人的声音缓缓回响。
四大宗门的人林立一侧，望着那扑进孟清衍怀中的女人，面上有短暂的空白，可旋即便有人反应过来，怒喝道：“你这个魔女！杀我宗门弟子，放火烧我等宗门，如今竟还有脸在此让摇莲仙君为你做主。”
乌落山一听这话，当即冷笑一声，从孟清衍怀中跳下，看向围追而来的一众人：“好，既然你们如此没脸没皮，那今日我便当着天下第一宗门掌门以及仙君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她一挥长袖，从中甩出几枚留影石。
几枚留影石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将那一幅幅血腥而残忍的画面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乌落山此前早已看过一遍，可如今再次瞧见，还是忍不住心底发颤。
人人都言魔族暴戾残忍，可这群修真者所做的事，比之魔族尤胜之。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那群人难看的脸色，压下心底的杀意，将目光落在一边的蓝鸣身上：“天衍宗贵为修真界第一宗门，是非对错想必比旁人更公正些。今日，便请蓝宗主以及摇莲仙君评判，这件事，到底是我魔族错了，还是他们这些自诩为正道的修士错了！”
那群修士并非问心无愧，因此，在乌落山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竟没有人反驳。
蓝鸣扫视了眼众人的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都是修真界的人，旁的宗门所做之事，他身为天衍宗宗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魔族天生实力强大，且刚出生便至少有着元婴期的实力。多少人勤勤恳恳修炼一辈子，甚至不能突破筑基，可魔族，一个最为低等的种族，却能拥有如此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叫他们怎么不忿恨，不嫉妒。
而乌落山近些年来传出的“魔族在她的规训下可进行自我控制”一事，更是让他们不平衡。
若说原本他们为这样的天赋放在魔族身上感到可惜，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是几近于愤怒的嫉恨。
研究是一方面，折磨他们，看他们变成毫无理智的魔物，也并不少见。
蓝鸣在心底叹了口气，看向那边的人：“你们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乌落山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太确定地用余光瞥向蓝鸣，心想，她是来找他做评判，如今他问这群人是什么个意思？
蓝鸣的话音落下后，静了许久，才有人冷哼一声，道：“我们何错之有？即便魔族与修真界休战多年，可这些年来你们魔族也并未少杀我修真界的人，我们不过是活捉些魔族，甚至并未杀了他们，如此便算是我们有错了？”
乌落山听完简直想笑：“魔族与修真界的争斗已有千年，非要道个是非对错，谁也讨不了好。但今日我要问的，是这十年来你等捉回去的那些魔族可有主动进犯？带回去后，原本正常的魔族，又是因何失控？”
这群人妄图混淆视听，将问题归于两界之争上，乌落山可不会上当。
果不其然，她的话说完后，对面一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才有一名老者厉声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们主动进犯，否则我们何故捉拿他们！”
乌落山一口气堵在胸口起伏不定，若是她手下的魔族，定然不可能主动进犯，可若是周渡手下的魔族，那可就难说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定然撒了谎，至少她手下的魔族不会主动进犯。而事到如今，他们还在往魔族身上泼脏水。
乌落山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锐利之际，一道身影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她身侧。
乌落山侧眸看去，恰好看见孟清衍皎洁的侧脸，她神色寡淡，清清泠泠的声音回响于天地：“魔族如今一分为二，一半在魔尊手中，一半在周渡手中。”
“尔等印象中凶戾的魔族是为周渡所领，魔尊手下的魔族已逐渐往正常人靠拢。”她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对面的一群人，说出的话，却令众人面色难看：“即便你们不知此事，可在留影石中所做之事，仍旧为人不齿。”
将一个正常的人逼疯取乐，其行为与魔鬼何异。
孟清衍最后下了定论：“此事，你们的确有错。”
她的语气分明很是轻淡，却如一座大山压的一群修真者心头下沉。
“这，也是天衍宗的意思？”
沉默之际，有人沉着脸看向蓝鸣，问了这么一句。
蓝鸣正想说些什么，孟清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仅代表我自己。”
那一瞬，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孟清衍身上。
就连乌落山也忍不住侧眸看她，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代表什么，众人心中都知晓。
方才她没有多说，是因为早便看出蓝鸣只想和稀泥，并不想参与到这场争夺中。也就是说，今日，她与对面修真界的一群长老间必有一战。
可孟清衍此时表态与天衍宗划清界限，也就意味着，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这样一来，局面便陷入僵局，对面一群长老顾忌她的身份不敢动手，对乌落山而言自然是好事，可对孟清衍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对面那些人便先她一步，以质问的语气开口：“摇莲仙君，你当真要为了这魔族与我等为敌！？”
孟清衍抬眼看去，虽未出声，却已然坚定自己的态度。
乌落山忍不住侧眸，传音给她：“孟清衍，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孟清衍默默侧眸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又像是在回应对面人的问话：“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而已。”
正确的事。
是啊，孟清衍此人最为刻板公正，所行之事，也只是她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与她是不是魔族没有关系，与她是不是乌落山也没有太大关系。
乌落山莫名笑了笑，几近于挑衅地望向对面一群长老，而彼时，清蘅剑也绕在她身前，颇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
僵持之际，空间缓缓波动起来。
在场中人几乎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修为自然不俗，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了蓝鸣身侧缓缓出现的人影上。
白袍长须，仙风道骨中自带一股威严，正是天机仙君楚成。
他一出现，修真界那群长老顿时像找到靠山般激切地望向这位修真界第一人：“天机仙君！您终于来了，这件事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就是啊天机仙君！”
七嘴八舌间，众人先是倒了一番苦水诉说乌落山的“恶行”，又暗戳戳状告孟清衍识人不清，行径不正。
然而他们说了许久，楚成也没有回应。
自出现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乌落山身上。
沉甸甸的威压堆在乌落山肩头，她从楚成的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惊诧，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杀意。
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际，乌落山忽的被人隔空捏着脖子提起在半空，朝着楚成的方向飞去。
这一变故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孟清衍，她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前企图阻止楚成，却被一股灵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乌落山被提到楚成面前，开口道：“长老。”
楚成充耳未闻，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面色涨红的乌落山，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她。
虽然长大了，但体内的这股气息，以及脚上的铃铛，无一不在昭示她的身份——那个百年前便被他杀过一次的女孩，不仅没死，甚至于，再次出现在孟清衍身边。
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乌落山的脸色也逐渐从青红涨成紫色，就在楚成快要捏断她脖子之际，一道身影伴着剑光而至，凌空斩断了他的灵力。
原本被他钳制的乌落山便那般从他手中落下，掉到那赶来的身影怀中。
短暂的怔愣后，楚成看向浑身灵力结成保护之姿的孟清衍，目光逐渐变冷：“孟清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孟清衍微顿，低眸看向怀中咳嗽不已的女人，用灵力抚平她的气息，这才将她放开，看向楚成：“我知道。”
她顿了顿，看着楚成阴晴不定的脸色，道：“这件事并非魔族之错，是修真界有错在先，那些留影石的场景，我亲眼见过，是真非假。”
楚成目光犀利：“你今日护着她，当真只是为此？”
短暂的沉默后，孟清衍道：“长老，我所行之事，都是我认为正确的事……”
她没有回答，却让楚成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
这么多年过去，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紧紧盯着孟清衍：“倘若我告诉你，杀了她便是你该做的正确的事，你当如何？”
孟清衍也望着他，眸中有几分不解：“为何？”
她的直觉告诉她，楚成所说之事并非眼下这件事，他要杀她，似乎另有缘由。
“因为，她是你的劫。”楚成道：“唯一化劫之法，便是杀了她。”
天地寂静，唯有楚成的话悠悠回荡在天地间。
孟清衍的脑海空白了片刻，侧眸看向身侧女人。
她将将恢复过来，面上仍旧红润愤懑，而今，在楚成的话音落下后，同样多了几分怔然。
两人目色相对，乌落山从她眸中看到了几分挣扎之色。
若真是如此，杀了她才的确是最为正确的应对之法，可孟清衍看着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却始终没有动作。
就在此时，楚成再度出声：“孟清衍，杀了她，否则，逐出宗门！”
孟清衍终于动了，抬起剑搭在乌落山脖颈间，紧紧盯着她。
她握着剑的手四平八稳，丝毫不见犹豫之色，可她的呼吸却在发颤。
她看着女人短暂怔愣后露出的释然之色，并且扬了扬脖子好让她下手时，一颗心紧紧揪起，她好像也觉得自己会杀了她。
为什么？
事实上，乌落山想的是，她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她前世今生最怕的便是“选择”二字，就像从前她父母离婚，两人让她选择跟谁时，她选择了抓阄。
选择，某种程度上，也是放弃。
她不喜欢这样的选择，所以，也不想孟清衍面对。
“动手吧仙君。”乌落山道：“我不会抵挡。”
耳边是楚成疾言厉色的催促，眼前是女人毫无抵抗的笑容。
孟清衍一颗心被劈成了两瓣，每一瓣都在努力告诉她，杀了乌落山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每一瓣又在拼拼凑凑结合成乌落山那张笑脸。
她急促地呼吸着，唇瓣微微张开，神识扫过楚成沉冷的脸，周围人好奇窥探的神情，最终定格在眼前女人平静的脸上。
她缓缓闭上眼，放下了剑，艰涩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对不起，师尊。”
如空谷般寂静了百年的心，发出阵阵回响，原来，她的心早便先她一步做出了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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