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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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陶远行一整顿晚饭，都在听马老师说“陆豆儿”的事情。什么陆泊第一次在平大的教职工活动上亮相，就让很多老师夸赞啊；听说陆泊以前在平大上学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科研天赋啊；陆泊最近好像投了一篇顶刊论文，和他的博导一起写的，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啊……等等之类，说得陶远行听也不好意思，不听却又觉得不划算。
直到最后，马为成功将话题转移到了他养的甜豆儿身上，说这个猫可真能掉毛啊……陶远行才终于默默松了一口气。
下午讨论的问题还留了一点小尾巴，吃过晚饭，陶远行看着天色尚早，自己的头脑也还算清楚，便又和马老师继续说了下去。
直到他们整理出了一个思路，摊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距离平大学生下晚课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外面的风好像刮得有些大，法学院的这幢楼是老楼，年代略久的窗框被吹得吱吱作响，风也跟着打开的窗户飞进了屋，试图翻阅他们刚刚写了研究思路的草稿纸。
陶远行起身走到窗边，将大风阻止在了玻璃外面。
然而，他刚刚再次回到座位上，便听到豆大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稀里哗啦的。
“哎呀！”马老师扭头，抻着脖子往窗边看，“下雨了，还不小。你带伞了吗？”
似乎是为了应和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过了没两秒，便又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
“雷阵雨吧。”陶远行判断道，“估计过一会儿就停了。”
平市不怎么下连绵不断的细雨，现在这个季节，绝大多数都是雷阵雨，挨过一阵子大的雨点，就停了。
“你没带伞啊？”马老师听出来了，“你等着，我办公室里有备用的，我给你拿。”
陶远行愣了一下，见马老师已经快步走出了小教室，只能迅速跟上去。
然后，果然，他看到马老师的办公室里只有一把备用雨伞。
“马老师，不用，这雨一会儿就停了。”陶远行说道，“伞您留着，您回家也要用。”
“嘿，”马老师看了他一眼，“别说傻话，我家走两步就到了，你家在哪？”
确实，马老师的家在平大真正的家属院。
“赶紧拿走。”马老师把伞给他，“你不是说吗，这雨过会儿就停了，我正好加个班再走。实在不行还能让我媳妇给我送伞。”
陶远行：……
好家伙，孟老师跟您一样大，您好意思让她送，我好意思真拿着您的伞走？
“你打车走啊。”马老师将伞塞给他，又指了指手机补充道，“别坐地铁了，打车吧，马老师给报销，快点，用手机约个车。”
然后手机就好像听到了召唤似的，屏幕亮了。
陶远行瞄了一眼手机，终于在心里夸赞陆泊一次，然后又将手机拿给马老师看。
马为的嘴角抽了抽。
那屏幕上是陆泊发来的消息：【外面下雨了，你现在回家了吗？带伞了吗？】
“……那行吧，”马老师说道，“既然有陆豆儿给你送伞，那我不管了。”
而这位陆豆儿，发完消息后根本没等陶远行回复，直接换衣服下楼，带着两把伞直奔法学院。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人的性格底色不会变：陶远行到目前为止都没跟他说自己已经回家，那就是还在平大。
于是，陆泊远远看到法学院小楼的时候，就同时看到了站在楼栋门口等他的陶远行。
确切地说，陶远行也没有“专程”在等他，陶远行在看手机。
陶远行皱眉盯着手机，那上面写的是：目前暂无司机接单，您前方还有36位乘客排队。
而这，已经是给司机加了佣金之后的结果。
陶远行：……
今天是离谱的一天。
真是离了大谱！平大一个学校，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打车啊？
然后，陶远行倏地想起来，他定位的平大北门，对面就是一个写字楼。估计是和他之前差不多的苦逼牛马们要下班了。
要不然就去坐地铁？但是……陶远行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他新搬的房子距离平大不算近，要倒两趟地铁才能到。按照现在的时间，他也必然是赶不上最后一趟地铁线路的末班车的。
那，要不就坐一段地铁出去、中途再打车？陶远行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以。
然而，还没等他付诸实践，就直接被陆泊打断了：
“嗯？你前面有36位乘客在叫车？”陆泊眨眨眼，看他，表情难辨，“那你还能叫到车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陶远行突然福至心灵，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了：陆泊是故意的。
陆泊的意思是：你还能叫到车吗？都这个点了，地铁也几乎要停运了吧？要不然你今晚别走了。
陶远行哼笑一声，心想：不可能。
老子今天就算是爬，也要爬回自己家！
可是，这雨截至目前已经下了二十多分钟，丝毫没有要变小的迹象。
陶远行低头，看了看陆泊被雨水打湿的裤腿。他穿了一条深灰色的卫裤，雨水打湿了膝盖以下的所有布料，又往上洇到了大腿中部，使整条裤子多出了一种朦胧的渐变色……
不过好在，陆泊脚上穿的是拖鞋，脚应该比腿好受一点。
“你要是现在走出去，”陆泊将另一把雨伞递给陶远行，“走不了二十米，就会变的和我一样。”
陆泊又非常欠揍地看了一眼陶远行的鞋：“哦，板鞋啊，那不好，兜水。”
陶远行简直无语。
不对啊！他默默想着：之前这么欠揍的人不是自己吗？什么时候他和陆泊互换性格了？！
陶远行瞄了陆泊一眼，又打开手机上的天气APP。结果天不遂人愿，那APP预测说，还有30分钟雨势渐小。
30分钟！现在已经快十点五十了，再等30分钟，黄花菜都要凉了！
陶远行顿了顿，先是取消了导航APP里的叫车。
然后，还没等陆泊笑盈盈地说话，他就抖了抖手里的伞，说道：“我准备现在走，15号线的末班车11点发车，到平大南门站大概11点20分，我现在走过去，完全赶得上；等坐出几站之后我再打车，到时候雨也停了，车也好打了，齐活！”
陶远行拍了拍陆泊的肩膀：“谢谢陆老师的伞，改天我回来还给你。”
陆泊：……
“欸！”陆泊叫了陶远行一声，见对方已经打开了伞，马上就要冲进雨里，又追过去改口，“那我跟你一起走到南门站。”
也就在这时，陆泊和陶远行同时听到自己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推送消息。
陶远行拿出手机来看，发现他刚刚用来打车的导航APP，此刻广而告之道：地铁15号线发生故障，涉及到几个沿途站点要封站，乘客只出不进，预计二十分钟后可以调度到公交车进行接驳。
而那几个被封了的地铁站，也包括平大南门站。
陶远行：“……”
陶远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15号线……不太行啊，不是停运就是故障的。
而陆泊此时此刻只觉得，天助我也。
毕竟，陶远行在这里等着地铁安排的接驳公交车是不现实的，不知道会被接到哪里去不说，很有可能到了地方、陶远行也依旧打不到车。
而陆泊也知道，陶远行最近换了个房子。那房子临近郊区，周围地广人稀的。虽说平市的治安很好，但陆泊关心则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打定主意：如果陶远行今晚一定要回家，那他就厚脸皮地跟着陶远行去他家。
于是，十分钟后，陶远行站在陆泊公寓的客厅里，觉得自己最近说话不算话的比例……好像是有些高了。
陆泊从储物柜里拿出了新的牙杯和牙刷，以及一次性浴巾、一次性毛巾，和一次性内裤。
“那个……这都是我上次出差时屯的，还没用完。”陆泊现在很庆幸自己之前出短差时脑子抽了、学着组里学生的样子搞了点这些玩意儿。
当时他还发愁这些东西要怎么用完呢。因为陆泊出短差的时候很少，更多的差是要去野外，少则一两周，多则一个多月两个月，带很多一次性卫生用品反而不方便。
不过现在，这不就用上了吗。
陆泊顿了一下，将这些用品放在了浴室门口的小台子上，然后又说道：“睡衣……我这里没有备用的。”
他看了一眼陶远行，瞄着对方的脸色，有些试探性地继续道：“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找一套我的。都是洗过的。”
陶远行默默地点了下头，说道：“谢谢。”
用陆泊的也没关系，毕竟他总不能提出，要在陆泊这里裸睡吧？
而且平心而论，陆泊把东西准备得很齐全，很……贴心。
于是最终，陶远行拿着这些东西，有些尴尬地关上了浴室的门，开始洗热水澡。
一个热水澡冲完，刚刚被大雨几乎浇透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陶远行将一次性毛巾顶在头上，穿着陆泊的睡衣出了浴室，换陆泊去冲澡。
只不过陆泊这澡洗得有点久，大概是刚刚淋了雨，洁癖犯了。
于是陶远行闲来无事，又不好意思在陆泊还没收拾清之前就率先霸占他的卧室开始睡觉，所以最终，陶远行只能围着陆泊的这间小公寓溜溜达达，参观上次来的时候没仔细注意的地方。
展示柜上次看过了，除了陆泊的专业书和他与导师的合影之外，没什么非常特别的；苔藓上次也看过了，长势依旧优秀；餐桌上放着陆泊的笔记本电脑，餐椅上绑了坐垫，陶远行怀疑是这间公寓的上一任住户留下来的，陆泊根本懒得收走。
厨房里只有一个电热烧水壶和几只玻璃杯，冰箱更是空空如也，蟑螂来了陆泊家都得被饿死。
陶远行在外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来到了卧室。
上次他就是在陆泊的卧室里醒来的，但当时他的脑子和内心双双惶恐，顾不上看卧室里的陈设。
不过……陶远行观摩一圈，下结论：这个卧室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台日历。
嗯？上次好像没有这日历。
陶远行眯了下眼睛，发现那日历上，好像本月的第一行日期格子里，每个格子都写了一串数字。
陶远行的好奇心上来了。他走过去仔细看，发现不仅是第一行，第二行的第一个日期格子，4月6日，也写了数字，是3954。
而前面的那些日期上，写着3953，3952，3951……
再往前翻，数字也都是连着的，一直连到这本台历的第一天。
这……看上去像是某种一直数着的天数。陶远行定定地看着日历上的3954，这一天，正是他喝得烂醉，被陆泊带回公寓的前一天。
陶远行眨眨眼，开始试着在心里默算，得到了一个初步的结论后，他又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双手发抖地拿起手机，从网页里搜索到日期计算器，又求证了一遍。
他的思绪直直地飞去了十年前——
今天，是我找不到你的第3954天。
而第3955天，感谢所有人，我看见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