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捕风捉影步步紧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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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千钧斩下，黑袍人错身遁走一挥长袖，一群蜇人的毒蜂竟然凌空出现袭向江不夜，他急速退去，三尺水寒光四溢，只在空中舞出数道剑光残影，瞬间将其碎成了凿粉落地。
他手腕一挽，持剑而立，听见那黑袍人又惊又喜，狂笑道：“天斜地绝，斗转星移，竟然是多年未见的不周山剑法！”
江不夜握紧了剑道：“殷蚀狐？”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俊美又阴柔的男人脸，他仔仔细细打量江不夜，放声大笑起来：“多少年了，怎么不周山派还是派你这么一个小娃娃下山来和我斗？”
他阴阴一笑：“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不夜不答，他与月千里以外之人，耐心甚少，如今更是全无，三尺水剑意磅礴，铺天盖地直冲殷蚀狐面容而来！
殷蚀狐目露阴毒，正面迎上，三十年前，他的名号江湖人人闻之退避三舍，如今一朝落魄至此，连个臭小子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
一掌拍出，江不夜手腕翻转，剑柄一横，以剑身格挡这飞来一掌，只感觉五脏六腑被急速挤压，剑气与掌风碰撞瞬间在石室激荡而开，两侧血池翻滚溅起滔天血花，池中血虫眼看就要如雨滴落在那石台女子们身上，月千里一眨眼，九转流金扇瞬间出手!
连同九转流金扇一起的，还有一条紫色长鞭闪电而来，九转流金扇急速呼啸掸飞所有水花，割断了绑着女子的绳子回到月千里手中，长鞭则卷住东珠往后一收连人带鞭被带着紫色面纱的池意稳稳抱住。
水花骤落，江不夜抬脚踢中殷蚀狐胸口，殷蚀狐趁机又是一掌拍在他剑上，两人从空中双双落地，江不夜插剑跪地，堪堪稳住身影，殷蚀狐往后急急跌去，连退数步，才在石台边缘停住。
兜帽滑落，他露出一头银发和阴沉的脸。
池意跑到江不夜身边，难得担忧道：“你没事吧？”
江不夜咽下喉间的腥气，起身摇头，没跟池意多说，看向岩壁，烛火被激荡而开的剑气与掌风灭了一半，洞内瞬间昏暗下来，百道石窟在晦暗的烛火之中愈发诡谲莫测。
江不夜目光沉沉，似乎已经看透那百道石窟里藏着的真身。
殷蚀狐捂着胸口，阴沉道：“没想到这百洞石窟之中竟然还藏着一只臭老鼠，藏匿功夫实在是了得！”
江不夜握紧了剑，听见池意奇异道：“九转流金，莫非是……”
洞窟之中，忽然回响起一阵呕哑嘲哳的萧声，似幻非幻的调子，听得池意忍不住捂住耳朵，却没想到那地上原本痴笑不醒的数十个女子竟然全都站了起来，眼神像是有片刻清明，朝着石阶处的洞口走，像是被牵引着离开。
殷蚀狐听见这萧声，几乎是瞬间瞪大了眼，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江不夜抬手就要擒他，他却飞身上岩壁，大喝一声：“是谁！究竟是谁！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他挥出几掌拼命打到岩壁之上，百道石窟竟然一阵摇晃，碎石簌簌而落，竟然隐隐有崩塌趋势！
江不夜和池意脸色瞬间一变！
就连殷蚀狐也是脸色瞬间变换，他在这白道石窟此闭关修养二十年，可从不知他这几掌就能将这地方打塌，除非……
他雷霆出手便要夺走那石台石柱之上的石头，池意却鞭子一甩似乎要抽中他的脸，殷蚀狐脸色抬手挡脸，鞭子甩中胳膊，力道之狠辣瞬间就打得殷蚀狐的动作慢了片刻！
江不夜飞身上前就要将石头夺走，岂料指尖即将碰到，只感觉殷蚀狐气极露出杀招，电光石火伸出一周手擒住他的手臂向外一折，竟然硬生生将他的手臂给折断了!
剧痛袭来，江不夜脸庞扭曲了一瞬，握剑的手第一次脱力，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却只感觉耳旁一阵杀气寒风袭来！
铁扇锋利如刀，瞬间削断了殷蚀狐的右臂喷溅出鲜血，溅到扇面之上也如流金一般，江不夜只感觉一只手将他往后一拽，甩到石台之外，扇面又拍中殷蚀狐胸口，宛如暴怒一般，将他一下重重拍飞撞进一条洞窟之中消失不见！
百道石窟即将坍塌，却见烁烁碎石雨中穿来一柄长剑和石头，正正斜插在江不夜的左手三寸远！
池意惊喜：“莹绿流光，非凡奇石，是天地无私！”
她伸手就要去捡，被江不夜抢先一步将那石头连同剑捡起，借力踩着岩壁追着那黑影一起消失在殷蚀狐逃窜而去的石窟中，池意跺跺脚，立刻也跟了上去。
岩壁中烛火瞬间堙灭，只听见轰然齿轮转动的声音，血池之中竟然爆炸开来，瞬间引起岩壁坍塌陷落，地表之上，只见皇甫府北郊的制胭坊内一片地动山摇，向下凹陷蔓延而开数道裂痕，屋宅塌陷，溅起通天粉尘。
粉尘之中，韩君掩鼻驱散，对着已经将皇甫家制胭坊团团围住，所有制胭手尽数缉拿的银甲卫淡声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他挥手道:“传令下去，全程戒严，务必抓到皇甫离。”
银甲卫领命而去，长刀寒光，走街串巷，路过大门紧闭的宗政府。
宗政府内，蔡章急报：“家主，皇甫府旗下制胭坊被银甲卫团团围住，似有罕见地龙出没，地动山摇。”
他擦擦汗，忍不住扬起头窥伺宗政韫此刻的脸色，却当场呆住。
宗政韫还是围着浮光锦织成的褂子，只是那千金难买的玻璃瓶子的木塞被她打开，竟然在房内，也弥漫开来一股腐烂至极的馥郁香味。
玻璃瓶干净至极，竟然有一瞬反射出她冷酷美艳的容颜之上，一抹一闪而过地、毒辣算计的笑意。
她声音冷酷道：“传信给银甲卫统领……备车，去东郊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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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石窟波折密布，殷蚀狐一路逃窜，想清楚其中关窍，气的浑身发抖：“好你个皇甫离，竟然想要将我连同其他人一起活埋在这百道石窟之中，好极了！”
他活了六十载，还是第一次被人骗得如此深，作他人垫脚石！
如今竟然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江湖可真是变了天了！
心中分神，他靠在岩壁之上猛地吐出一滩黑血来，看着黑暗之中隐隐显出的鬼魅之影，心瞬间钓到了嗓子眼，恐惧道：“你，你竟然还能追上来！”
月下行出，这江湖之中，便没有他千面三生君追不到的人。
他居高临下，扇面抵住殷蚀狐的喉咙，森森威胁道：“我问你答，否则我就杀了你！”
殷蚀狐感受到他铁扇锋利，手刚要动作就被月千里踩住，他毫不留情的将他的手往死里踩，阴冷道：“你不怕死，我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叫你生不如死，你若回答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殷蚀狐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善茬：“……你要问什么？”
月千里道：“你怎么得来的天地无私？”
殷蚀狐在黑暗之中微微睁大了眼，月千里的话又再一次勾起他为数不多深刻的记忆： “我从别人手中抢来的。”
月千里收敛了呼吸，感觉自己的心提起来：“谁？”
殷蚀狐瞳孔放大，仿佛说出那个名字便能瞬间粉身碎骨下地狱一般，又想起月千里那段如泣如诉的箫声，声音尖细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月千里的扇子一刮，却没划开他的脖子，而是让他的脸见了血痕，声音宛如九幽绝狱彻骨冰寒：“我问，你从谁手中抢来的？”
殷蚀狐如遭重击，颤抖地捂着自己流血的右脸，尖叫道：“是玉如倾，是玉如倾！”
玉如倾。
月千里瞳孔血红，竭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的手发颤，僵硬道：“哪几个字，写下来。”
说完又是一划，殷蚀狐视自己的脸若真宝，此刻简直魂飞魄散，就着吐出来的血浑身战栗的在地上写下三个字：“如花似玉，济弱扶倾，玉如倾。”
殷蚀狐在黑暗之中，浑身惊惧道：“你，你又为何会圣主的萧音？！”三十年前，玉如倾一只长萧吹彻长夜，江湖众人，任他是正道魔道，统统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月千里拽住他的领子，语调胆寒又惊怒：“你说什么？”
殷蚀狐被他勒得面色通红，全然喘不过气，嘶哑着挤出几个字来：“我曾听闻圣主有一萧音绝技[谢尘境]，能让……听音之人，受令而动。”
月千里猛然松开了手。
这萧音，明明是年少时，楼月满教给自己的！
当时他苦练昙花缥缈步不得，夜晚于庭院前枯坐看星，那时候楼月满就在吹这首[谢尘境]，似幻非幻，如临仙境，瞬间就将他屏却尘世烦忧。
---我始终放心不下，不知她究竟去往何处，又在何地诞下我们的孩子，夜夜思虑，始终不安，自觉对她心中有愧，如今天地无私引得众人大打出手，我有心无力亦牵涉不开……
他推测的没错。
三十年前，那手握天地无私为祸一方的魔教教主和手握天地无私镇守一城平安的玉大侠，都是一个人。
玉如倾。
可他又究竟与天地无私有何关系，为何从玉大侠变成霍乱江湖的魔教教主，楼月满一个全无内力的普通人，又为何会玉如倾的绝技[谢尘境]，玉如倾也会跟楼月满一样，认识他的爹娘吗，还是说……
月千里眼眶已经深红，他低喝道：“把你究竟如何抢夺玉如倾手中的天地无私一事，一一说清！”
殷蚀狐眼中划过一丝恍然，似乎眼前还能见到那天地一战：“如何抢夺？三十年前我教称霸武林江湖，不周山派要肃清我教，派首席大弟子联合江湖正派将圣主围攻祝融山巅，我不过是在其中浑水摸鱼，趁乱捡漏罢了……”
当时烛融山巅，千人围攻，不周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出手，几乎与玉如倾打得天地都变色，三天三夜，死伤无数，皑皑红雪埋深深白骨，打倒最后，连那首席大弟子都跪地插剑，几乎快要力竭而亡。
玉如倾百剑穿心，血染白袖，双膝跪地，扬天长笑，竟然还留着一口气。
那等场景，就算是再过六十载，他也绝不会忘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嘶哑道：“圣主武功卓绝天下第一，纵使无人能敌，也挡不住武林正道围攻、魔道阴人使绊，要他的命。”
话音刚落，他骤然暴起一掌拍出，月千里打扇要挡，却眨眼之间被殷蚀狐近到眼前如铁箍一般扼住他的咽喉，手指一动，他脸色立刻涨红，抬脚要踢，殷蚀狐却把他猛地往石窟墙上狠狠一撞！
月千里瞬间肺腑俱震，眼冒金星，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他手下用力，杀心顿起，几乎是要把月千里把往墙上抡着砸，很快那墙上就沾满了血，月千里被砸得背部一片血肉模糊，脸色涨红到了青紫几乎窒息，手背青筋暴起，双手钳住殷蚀狐的手臂奋力想要掰开。
殷蚀狐任凭他挣扎，手下用力，身份转变过来，他要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阴阴狞笑道：“臭小子，我让你毁我容颜，让你断我一臂！今日让你落在我手上，我就送你上西天以泄此恨。”
月千里感觉眼前阵阵发晕，垂下一只手去，又听见他喃喃道：“二十年前玉如倾身死后，我从烛融山巅万人混战之中才拼死抢到一块天地无私残片，没想到表面竟然附了一层铁陨之壳无法溶解。”
“好不容易带着这一块天地无私残片下山，想要找寻剩下的几片却未果，我受了重伤，功力大减，才如今让你们这些小辈压着打。”
“二十年前我闭关之时听说玉如倾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被教中衷心之人带走不知所踪，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听到圣主的一曲[谢尘境]……”
殷蚀狐尖细的嗓子咯咯笑道：“玉如倾既死，那我便送你下去，和他父子团聚！”
他用力扼住月千里的脖子，感觉到挣扎越来越弱几近于无，畅快无比，即将结束月千里性命，却听见洞窟中极速奔来的脚步声！
他骤然停下来暗骂一声，立刻松开了手往后连退数步，但他撤身太晚了，在黑暗之中看到一道极细、极亮的剑光之线迎面劈来，剑锋自胳膊砍下，瞬间断掉了他另一只手臂！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彻洞中，竟然带起了一阵回声！
月千里猛地得到空气，摔落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却没忘边捡起扇子立刻往后退去，抬手压低了斗笠。
石窟狭窄，他感觉到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意自前方而来，瞬间展扇回击，铁扇与剑锋触碰发出清脆铮声后又在空中擦出如水中沸铁一般声响，他借巧力绕剑收扇，剑锋却骤然翻转杀意顿消，自他身前划过，割断了他一缕胸前碎发，下一秒一只手穿来似要抓住他的斗笠掀开看他的脸！
原来是虚晃一枪，月千里心道不好，两人在黑暗中瞬息之间连过数招，江不夜似乎是想知道他是谁，屡屡伸手欲摘他斗笠，都被他闪身躲过了。
月千里察觉他的意图，不欲与他再作纠缠，脱身之计立刻浮上心头，掐着嗓子肉麻笑道：“小公子，你的剑好利，会伤到我的。”
果不其然，江不夜的剑锋在空中猛得停滞住了，只一瞬，他又迅速挽剑往身后一倒躲过九转流金扇抬剑欲刺。
月千里借壁一蹬在空中旋身踩在他剑上接住扇子，江不夜手腕一震，他便从剑上一跃而退三尺，接着调戏道：“莫不是小公子看上奴家了，所以才来追我，我瞧小公子丰神俊朗也喜欢的紧，既然如此，我便嫁与你吧。”
说完，他就站在原地分毫不躲，就等着江不夜的剑刺来！
江不夜刺来的剑锋强行停住，三尺水便从月千里耳边掠过，连人带衣穿过要逃脱的殷蚀狐肩膀将人悬空钉在了墙上！
定身止步的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肆无忌惮地环上了他的腰，似是那女子向他投怀送抱，将头紧紧地埋在他胸口笑道：“小公子，下次见面记得带好聘礼，奴家等你来娶啊。”
江不夜如遭雷劈，全身彻底僵成了一座石雕。
他竟然被一女子近了身！
月千里点住他的穴，神色瞬间沉下，捂着嗓子忍不住从嗓子里又泄出几声咳，好在他已经从殷蚀狐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想起江不夜的手，便心中怒气顿起，道：“小公子，接下来你可要忍忍了。”
说完，将他袖子撸起，按住他的右手，微微用力，石窟中只传来一声脆响，江不夜闷哼一声，瞬间冷汗津津，他有些恍惚意识到，这臭名昭著杀了徐般父子、调戏女子的千面三生君，竟然在帮他？
那双手极冷，他从前只在一个人手上感觉到过这般寒凉。
月千里心中有些阴怒，但还是不敢再此久留，站起身来便拍拍屁股转身就走，黑暗之中只感觉一道视线死死地盯着他，他心中暗笑一声，一股恶念顿起，转身踮起脚，又凑到他脸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江不夜只感觉一点温热落在脸上，像是蝴蝶一般如梦似幻，隐隐约约的血气之中，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熟悉的莲香。
他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你！！！！”
月千里笑嘻嘻道：“好郎君，下次见了。”
说罢，他走到殷蚀狐面前，一巴掌扇过去算是泄他对江不夜的折臂之恨，殷蚀狐被他扇得又吐出一口血来，他扭头一钻，消失在洞窟深处。
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只看见一点微光从洞窟之中而来，池意竟然是捧着一根火烛而来，见江不夜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又看见那钉在石窟上的殷蚀狐：“那黑衣人呢？消失了？”
江不夜道：“替我解穴！”
这几个字简直跟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池意一向见他淡然自若，难得见到他如此憋屈的模样，简直跟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一般，不由替他解了穴想发笑。
江不夜置之不理，浑身冰寒地走到殷蚀狐面前，颇有些暴怒泄愤一般地一掌将他打醒，脸色阴沉极了，竟然有些可怖：“刚才那人都问了你些什么？”
殷蚀狐只觉身前这人周身气场比方才那男子恐怖十倍不止，还没被威胁毁容便立刻主动交代了：“他，他打听你们抢走的那块天地无私残片。”
天地无私，残片。
每一个名词说出来都要让这江湖震三震。
江不夜将怀中那块半个巴掌大的石头丢在地上，森寒道：“你看看，这是天地无私吗？”
池意听见冲上去捡起那块石头，入手的重量轻得像是一团棉花，她丢进殷蚀狐手中，果然见他神色骤然一变：“假的，是假的！”
“我知道了，是皇甫离，他趁我准备血祭之术，故意引你们与我同归于尽！”
“好自己带着天地无私逃走！”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捕风捉影步步紧逼（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