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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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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宴工作室的投影仪嗡嗡作响,墙上投映着《归途》原始剧本最后一页的特写。杨姐端着咖啡站在一旁,眉头拧成死结:"你确定要重拍这个结局?星耀那边..."
"星耀现在自身难保。"祁宴转着钢笔,"虞辰被暂停职务,董事会乱成一锅粥。"
杨姐叹了口气:"可这个结局太黑暗了,主角抱着证据葬身火海,反派逍遥法外..."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该不会是根据..."
"真人真事。"祁宴合上剧本,"只不过现实中的主角是我母亲。"
手机震动,银行到账通知显示星耀娱乐已支付首笔股份收购款。祁宴冷笑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这笔钱买不断二十年的冤屈,但至少能让虞辰肉疼。
"对了,"杨姐递过一份文件,"《暗河》的补拍安排在明天,但虞辰那边要求删掉所有影射他父亲的镜头。"
祁宴刚要发作,工作室门被猛地推开。林洛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额头上还贴着纱布——那天仓库混战留下的伤。
"祁老师!"他上气不接下气,"虞总被警方带走了!"
咖啡杯砸在地毯上,褐色的污渍迅速洇开。祁宴盯着林洛惨白的脸:"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林洛递过手机,屏幕上正在直播警方押送虞辰上警车的画面,"罪名是...涉嫌销毁证据。"
祁宴放大视频,虞辰西装革履地被两名警察夹在中间,金丝眼镜反射着刺眼的闪光灯。当记者大喊"是否与您父亲案件有关"时,他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活该。"祁宴将手机扔回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林洛却突然抓住他手腕:"祁老师,虞总是为了保护他母亲!"少年声音发抖,"今早疗养院有人要强行带走虞夫人问话,虞总把当年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祁宴甩开他的手:"关我什么事?"
"因为..."林洛从背包里取出个信封,"虞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他说...您会明白。"
信封里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虞夫人抱着婴儿站在星辰娱乐门口,身旁是同样抱着婴儿的林月茹。照片背面写着:「阿辰与阿宴百日留念。愿你们长大后,别像我们这般糊涂。」
祁宴的指尖在"阿宴"二字上停留片刻,突然起身抓起外套:"补拍推迟。杨姐,联系张律师。"
"你要干什么?"杨姐惊恐地问。
祁宴已经大步走向门口:"去看场好戏。"
市局审讯室外的走廊上,祁宴与匆匆赶来的星耀董事们狭路相逢。为首的王董眯起三角眼:"祁老师也来落井下石?"
"哪能啊。"祁宴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我来雪中送炭。"
透过单向玻璃,他看到虞辰独自坐在审讯室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仿佛在弹奏什么曲子。即使在这种场合,那人依然保持着令人恼火的优雅。
张律师小跑过来:"祁先生,警方同意取保候审,但需要..."
"需要什么?"祁宴不耐烦地问。
"需要同等社会地位的人担保。"张律师擦了擦汗,"而且虞总涉嫌的是经济犯罪,担保人最好有足够资产证明..."
祁宴直接推开审讯室门。虞辰抬头看到他,敲桌的手指顿在半空。
"你来干什么?"虞辰声音冷得像冰。
祁宴将文件袋甩在桌上:"保释你。"他俯身凑近虞辰耳边,"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暗河》烂尾。"
虞辰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条件?"
"三个。"祁宴竖起手指,"一,恢复原始结局拍摄;二,你母亲必须接受我安排的医疗团队;三..."他故意停顿,"告诉我当年火灾的真相。"
虞辰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不够。"祁宴敲了敲文件袋,"这里面是你父亲海外账户的流水,证明他转移的赃款远不止五百万。我要知道剩下的钱去哪了。"
警察进来催促。虞辰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祁宴,你真是我见过最固执的混蛋。"他站起身整理西装,"成交。"
手续办得很快。当虞辰签完最后一页文件时,王董带着律师团围了上来:"虞总,董事会已经投票决定..."
"决定什么?"虞辰头也不抬,"罢免我?"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不妨先看看你们邮箱。"
几秒钟后,王董的脸色变得惨白。祁宴好奇地瞥向旁边律师的平板——是一封来自瑞士的公证函,声明虞辰已将其持有的星耀股份全数转入母亲名下,而根据公司章程,精神病患者股权由直系亲属代持。
"你..."王董声音发抖,"你早就计划好了?"
虞辰将钢笔插回口袋:"我父亲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永远留张底牌。"他转向祁宴,"走吧,担保人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警局,闪光灯立刻暴雨般砸来。祁宴刚要避开,虞辰突然拽住他手腕,在记者面前露出个商业微笑:"感谢祁老师信任。《暗河》会如期上映。"
这戏演得祁宴直犯恶心。直到上了他的车,虞辰才松开手,瞬间恢复冷漠:"去疗养院。"
"先兑现你的承诺。"祁宴发动车子,"火灾真相。"
虞辰降下车窗,让风吹散记者追来的提问声:"那晚星星偷了U盘来找我,说要把'林阿姨的钱'还给她。"他声音平淡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父亲发现后,把我们锁在财务室放火...是你母亲冲进来救了我们。"
祁宴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然后?"
"然后她带走了星星,让我先逃。"虞辰摘下眼镜擦拭,"我跑到一半想起星星还在里面,回去时看到..."他喉结滚动,"看到你母亲抱着星星倒在走廊上,U盘就掉在旁边。"
路口红灯亮得像血。祁宴猛地踩下刹车:"所以你捡走了U盘?"
"我父亲捡的。"虞辰冷笑,"他以为毁掉了,没想到星星还备份了一份藏在玩具里。"
疗养院的白墙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虞夫人坐在花园长椅上,怀里抱着本相册。看到祁宴时,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阿宴?"
"是我,阿姨。"祁宴蹲下身,轻轻握住她枯瘦的手。那只手腕上的月牙疤触目惊心。
虞夫人颤抖着翻开相册,指着张老照片:"你看,你和阿辰小时候..."照片上两个婴儿并排躺在摇篮里,手腕上系着相同的红绳。
祁宴胸口发闷。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母亲从未提过他与虞辰的渊源。
"妈。"虞辰轻声打断,"该吃药了。"
虞夫人突然抓住祁宴的衣领:"月茹呢?她说好今天带星星来的!"她的指甲几乎掐进祁宴脖子,"是不是虞东升又拦着她?那个畜生...那个..."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注射镇静剂。虞辰搂着母亲颤抖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祁宴退到一旁,突然注意到长椅下掉着张纸条。趁人不备,他捡起来塞进口袋。
回程车上,虞辰一直望着窗外。祁宴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虞夫人癫狂的字迹:「星星知道钱在哪演出票根第三排18座」
"你母亲情况比想象的糟。"祁宴试探道。
虞辰的声音毫无波澜:"自从星星去世,她每一天都在崩溃。"
祁宴转动方向盘:"当年那笔钱..."
"我不在乎钱。"虞辰突然转头看他,"我只想知道星星临死前想告诉你母亲什么。"
车停在十字路口。祁宴想起瑞士银行里那份《归途》合同,灵光一闪:"演出票根...《归途》的首演票?"
虞辰身体微微前倾:"继续。"
"你父亲贪污的是《归途》的海外分成。"祁宴分析道,"如果星星知道钱藏在哪..."他猛地调转车头,"去星辰娱乐老楼!"
废弃的星辰娱乐大楼像个垂死的巨人,外墙爬满藤蔓。祁宴踹开锈蚀的侧门,灰尘扑面而来。虞辰打开手机照明,光束照亮舞台上方残缺的"星"字招牌。
"首演是在这里?"祁宴踩着破碎的座椅前进。
虞辰点头:"2006年8月15日。"他突然停住,"第三排18座...在这里。"
座位下有个生锈的金属盒。祁宴用钥匙撬开,里面是张被血渍浸透的演出票,背面写着:「钱在月茹姐的化妆镜里星星没有偷」
"化妆镜?"祁宴皱眉,"我母亲公寓早就..."
"在剧院。"虞辰快步走向后台,"演员都有专属化妆台。"
尘封多年的化妆间门轴发出刺耳呻吟。祁宴一眼认出母亲的梳妆台——台面上刻着小小的星辰标志。镜子早已破碎,但抽屉完好无损。
虞辰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归途》场刊。翻开扉页,夹着张银行本票:面额八百万美元,收款人赫然是「林月茹与虞星辰共同账户」。
"共同账户?"祁宴夺过本票,"你母亲和我母亲..."
"联名账户需要双方同时签字才能取款。"虞辰声音发紧,"所以你母亲一直拿不到这笔钱。"
祁宴突然明白了一切。母亲为何每年在3月15日买蛋糕,为何临终前拼命想联系虞夫人——那不是愧疚,而是责任。八百万美元的信托基金,需要两个母亲共同签字才能动用。
"星星知道这个。"虞辰轻触票面上干涸的血迹,"所以他偷U盘不是为了举报我父亲,而是想帮你母亲拿到这笔钱..."
祁宴将本票对着光检查:"还能兑现吗?"
"过期二十年了。"虞辰冷笑,"但足够作为证据起诉我父亲贪污。"
一阵刺耳的金属声突然从舞台传来。两人警觉回头,看到王董带着几个黑衣人站在门口。
"果然在这里。"王董笑眯眯地鼓掌,"虞总真是孝子,临死前还不忘给父亲擦屁股。"
虞辰不动声色地将本票塞给祁宴:"王叔这么大年纪还玩跟踪?"
"别装了。"王董示意手下包围他们,"老虞当年转移的可不止八百万。剩下的钱,你们找到线索了吧?"
祁宴这才注意到王董右手缺了根小指——和梁霄云审讯笔录里提到的"九指合伙人"特征吻合。
"原来是你。"虞辰突然笑了,"我父亲最忠实的走狗。"
王董脸色骤变:"给我搜!"
黑衣人冲上来时,祁宴抄起破椅子砸向化妆镜。玻璃爆裂声中,他拽着虞辰冲向紧急出口:"分头走!老地方见!"
虞辰却反手将他推进通道:"拿着这个去找陈局长!"他将手机塞给祁宴,转身迎向追兵。
祁宴骂了句脏话,还是钻进了通风管道。爬行中,虞辰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正在录音。最新一条信息是发给张律师的:「如果我出事,将以下材料交给警方...」
管道出口通向剧院后院。祁宴刚落地,就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和惨叫。他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陈局长的电话。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祁宴躲在垃圾桶后,看到王董的人拖着不省人事的虞辰上了辆黑色面包车。那人昂贵的西装上全是血,金丝眼镜不知掉在哪里。
祁宴握紧那张染血的本票,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是否也这样眼睁睁看着虞夫人和星星被带走?
"操!"他一拳砸在墙上,疼痛让思维清晰起来。虞辰不能死——至少不能在他讨回公道前死。
陈局长的车急刹在面前。祁宴拉开车门,将本票拍在仪表盘上:"王德海绑架了虞辰,这是动机。"
老警官检查本票,立刻打开警用电台:"全城设卡!"他看了眼祁宴,"你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吗?"
祁宴想起虞辰说的"老地方"。他们哪有什么老地方,除了...
"玺园。"他系上安全带,"22层。"
当警车包围玺园时,祁宴独自乘消防梯爬上22层。阳台门没锁,他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听到卧室传来王董的咆哮:"密码是多少?!"
"你猜。"虞辰的声音虚弱却带笑,"不如说说你当年是怎么帮我父亲做假账的?"
祁宴从厨房抄起剁骨刀,贴着墙摸向卧室。透过门缝,他看到虞辰被绑在椅子上,半边脸都是血,但嘴角仍挂着那抹令人火大的冷笑。
王董举着枪:"最后问一遍,剩下的钱在哪?"
"在瑞士。"虞辰咳嗽两声,"但你拿不到了。就像你拿不到我母亲代持的股份一样。"
祁宴看准时机踹开门,剁骨刀呼啸着飞向王董手腕。枪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子弹打穿了天花板。
"警察已经在楼下了。"祁宴踩住王董掉落的枪,"你完了。"
王董捂着手腕狞笑:"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星耀内部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老虞的..."
"老虞的时代早结束了。"虞辰不知何时解开了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顺便告诉你,董事会刚刚全票通过了我的清洗方案。"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你被开除了,王叔。"
警察破门而入时,祁宴和虞辰并肩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闪烁的警灯。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却依然挺直脊背,像两柄出鞘的利剑。
"谢了。"虞辰突然说,"不过别指望我感恩。"
祁宴嗤笑:"谁救你了?我是来要债的。"他掏出那张本票,"八百万美元的利息,虞总打算怎么还?"
虞辰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归途》的全球票房分成,百分之十。"
"百分之二十。"
"十五。"
"成交。"祁宴转身走向警察,"顺便说,你母亲的治疗团队明天到。"
虞辰沉默片刻:"为什么帮我?"
祁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谁帮你了?我只是不想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晨光透过云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长绒地毯上。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却又诡异地保持着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