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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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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一室昏暗。
陈默低头,只见怀中人脸色惨白。
“风簧,你怎么了?!”陈默将他汗湿的头发理到耳后。
“……陈、默……我难受……”风簧嘴唇颤抖,指节用力抓着陈默的衣襟。
陈默眸光微颤,心脏几乎停跳——风簧的头顶,墨绿的发丝间,冒出了一点嫩绿的尖芽。
“没事的,你只是要出芽了。”陈默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嘶哑,他轻柔地拨开风簧的发丝,“……已经冒出一点芽尖了。”
风簧额头冒出细密汗珠,闻言微微一愣,抬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头顶。
新芽必须完整从母体顶部破出,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根本。
陈默立即起身,点亮烛台。
风簧躺在铺满柔软棉被的榻上,视线随着陈默移动,手指却颤抖地拂过发顶那一点嫩芽尖。
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命力,这是他和陈默的孩子。
陈默迅速回到床上,将风簧搂在怀中,在他唇上温柔地落下一吻:“别怕,我陪着你。”
这时,风簧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头顶的嫩芽又冒出了一小截,翠绿得几乎透明。
风簧那张干净懵懂的脸扭曲着,汗水再次将他墨绿色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陈默眼睛泛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百年来,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第一次见到风簧时,他还不会走路,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整天跟在自己身后,是个粘人精。
“陈默……”风簧虚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双翡翠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别……别皱眉……”
即使在这种时刻,风簧还在关心他的情绪,这个认知让陈默喉咙发紧。
他强迫自己舒展眉头,轻柔地拨开风簧额前的发丝,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宝贝儿,我们的小竹芽是碧玉色,尖端有点透明……我能看到里面的脉络,像是翡翠……”
风簧的呼吸平缓了些,他静静听着陈默沉稳的声音,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头顶。
陈默的手指轻轻悬在嫩芽上方,却不敢触碰。
一阵剧痛袭来,风簧猛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陈默颤抖着手,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背,声音低沉而平稳:“芽尖在颤动……它在回应我的声音……”
这并非完全说谎,嫩芽确实在晃动,只是更多是因为风簧的疼痛,而非回应。
“真的?”风簧艰难地抬起头,试图看向自己头顶。
“嗯,真的。”陈默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
风簧呜咽着抓紧了他的袖口。
陈默喉头滚动,低声道:“它边缘蜷曲的样子很可爱……”
忽然,风簧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叫。
金小钱倏地从小别墅里蹿了出来,直奔两人卧房而来。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嫩芽猛地蹿出一大截,顶端完全绽开。
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们的小竹芽晶莹剔透,我能数清每一根脉络……它正在伸展……”
风簧脱力般的躺在陈默怀中,嘴角却挂着笑。
他的头顶,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竹芽轻轻摇晃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陈默小心翼翼地握着风簧的指尖去触碰那个小生命,感受血脉相连的悸动。
“老大!你们怎么了?”窗台上立着一个小影子,正往里张望。
“没事,风簧出芽了。”陈默回道。
细听,那声音还有些颤抖,但金小钱没有发现。
它一听是风簧“出芽”了,愣了愣,着急道:“那、那要怎么办呢?我可以进来帮忙吗?”
陈默低头,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缱绻情意在静默中流转。
他对窗台上的影子道:“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明天再进来看吧。”
“好吧。”窗台上的小影子犹豫了几秒,跳了下去。
陈默吻去风簧眼角的泪痕,柔声道:“睡吧。”
天光将夜的帷幕一寸寸卷起,黎明悄然而至。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投影仪的光束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雾吞山在热成像下呈现出一片深蓝的虚无,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从物理规则里挖走了一块。
李建邺揉了揉酸胀的眼眶:“申请封山吧。”他声音沙哑,“无限期。”
现场无人反对。
周队长紧绷下颌,其余人交换眼神,所有人都知道“无限期”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李伟缓缓合上文件夹,看了一眼李局长,说道:“最近调查发现,山上住着一户人家。这很奇怪,根本查不到那人的资料,就像是一个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李建邺看向他,语气里压着几分怒意:“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李伟无助望向同事王姐。
王姐轻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凝重:“李局,最新掌握的情况有些蹊跷。雾吞山南麓藏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直通镇子。我们走访了几家老字号,确认山上确实住着个叫陈默的年轻人。”
她顿了顿,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记事本:“这个人每季度固定下山一次,近两年从未间断。但……”王姐翻开记事本,“这个月10号到15号本该是他出现的日子,镇上却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话音未落,周队长声音激动道:“不可能!我们第一天就用无人机扫过整座山,根本没人住!”
会议室骤然一静,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李建邺叹了口气,沉声道:“所有数据,加密封存,三级权限以上调阅。任何未经许可的进山行为……视同犯罪。”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这个‘陈默’,你和镇上的人打好招呼,发现此人立刻上报,记得把这个情况写进报告。”
五天后。
晨雾中,装甲车碾过泥泞的山路。
整齐的队伍从车上下来,军靴踩碎了一层薄霜。
领头的人抬头望去,连绵的山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苍翠的松林覆盖着起伏的山脊,远处峰顶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
乍一看,这就是座再普通不过的深山,和南方任何一座大山没什么两样。
几只山雀从林间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若不是那些拉起的警戒线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座看似寻常的大山里藏着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付臻眯起眼,阳光照在山体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那些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但定睛一看,又只是普通的山岚雾气。
“队长?”身后的士兵小声问道,“这山看起来……挺正常啊。”
付臻没作声,临行前上级叮嘱过,这山中可能有人,驻扎期间得留意。
“来了。”李建邺走了过来,他眼下青黑,显然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李局。”付臻朝他行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李建邺瞥了一眼他身上的通讯器:“量子通讯器?这是好东西啊,不受磁场干扰。付队长,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李建邺将文件夹递给他,“这是最新的资料,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目送李建邺一行人的车远去,付臻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开口:“都安排好了?”
副官的声音低沉有力:“一连负责东侧防线,二连守西面……”
付臻转过身:“每个哨位必须保证两人一组,夜视仪和热成像全天候开启。”
“是!”
付臻站在临时指挥帐篷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吐出一口烟圈:“告诉他们每隔两小时向指挥部汇报一次,如果超时未联系,就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远处,工兵们正在架设带刺的铁丝网,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村民们只在远处观望,并不敢过来。
“防寒物资都发下去了吗?”
“我现在去安排。”
付臻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座看似平静的大山。
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任务,材料表明,这山里面有超乎常理的东西存在。
出发前,他参加了一场宴会。
——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棱镜折射的光斑在鎏金墙面上跳动。
付臻站在角落里,黑色西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仍掩不住那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冷硬气息。
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酒液金黄,气泡缓缓上升,他却一口未动。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衣香鬓影间,男人们低声交谈,女人们掩唇轻笑。
“付先生,第一次见您出席这种场合。”一个穿着深蓝丝绒西装的男人走近,袖口的钻石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这人是某家跨国药企的高管,付臻在资料上看过他的脸。
付臻淡淡点头,目光扫过宴会厅。
不远处,几个富商正围着一个白发老者,老者手里捧着一只锦盒,盒盖微微掀开,露出里面一截的参须。
“林老,您这参……还能再弄到吗?”有人压低声音问。
老者笑而不语,手指缓缓掀开锦盒的盖子,露出里面那截三寸长短的参须,一阵清冽的香气顿时在四周弥漫开来,似雪后初晴的山风,又似晨露未晞的松林。
付臻的视线冷冷地掠过他们,只见那盒中静静躺着一截参须,通体如玉般温润,在灯光映照下隐约有光华流转。
付臻的瞳孔微微收缩。
整个宴会厅都弥漫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这是两个月前有人从雾吞山里带出来的宝贝。”老者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炫耀,指尖轻轻抚过参须。那参须竟随着他的触碰微微颤动,仿佛还残留着生命。
围观的富商们发出惊叹。
老者又道:“这才是真正的山参,能克百毒,延年益寿。”他感叹一声,“可惜终究是离了故土,若仍在山中生长……”
——付臻掐灭烟头,心里暗嗤一声,当众显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记得资料里写着,山参是村长儿子“王厉”从这山里挖出来的。
看来,接下来是不可能太平了。
入夜后,付臻站在雾吞山脚哨岗的铁丝网前,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霜花。
山间安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响。
他跺了跺冻僵的脚,军靴碾碎了几片薄霜。
雾吞山出奇地安静,铁丝网外的山林笼罩在淡蓝色的月光里,松涛阵阵,树影婆娑。
“付队,东侧巡逻完毕,没有异常。”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汇报,电流杂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付臻按下了通话键:“继续警戒,保持通讯畅通。”他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夜风掠过铁丝网,发出细微的嗡鸣。
晨光微熹时,接岗的士兵踏着薄霜走来。付臻把值班记录递给对方,上面整齐地写着:2026年1月2日夜班,无异常。
他最后看了眼雾吞山。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正爬上远处的山脊,给松林镀上一层金边。
整座山安静地沉睡在晨雾中,仿佛那些诡异的传说都只是人们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