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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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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桌上摊开一卷泛黄的《山精志异》,烛火摇曳间,映出一行批注:“狐魅畏铜,遇之则形溃。”
这是付臻从村民那里借来的书。
既然科学解决不了问题,他就试试别的,那狐狸精大概率还会来。
起初只是山脚处浮起一缕薄纱,到了午夜时分,松林间开始蒸腾起细密的水汽,每一棵树都成了雾的源头,枝桠间垂下的不是露水,而是一串串珍珠似的雾滴。
他调整着耳麦的频道,确保待会儿的动静不会惊动太多人。
“看你还能不能装得像。”
渐渐地,雾气攀上了铁丝网。
“来了。”
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轻快的脚步声。“王厉”从雾中走来,这次他穿着件红色的毛衣,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的性感肌肤。
“……”
这和那个沉默寡言的王厉简直判若两人。
他依旧那副懒散模样,双手插兜,嘴角噙着笑,仿佛只是来闲逛的。
“今晚月色真好。”“王厉”仰头望天,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他的目光扫过付臻的耳麦,随即落在他的脸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还挺不错的。”
付臻不动声色,手指依旧搭在配枪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有。”
“哦?”王厉挑眉,笑意更深,“谁啊?”
付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月光在那双黑沉沉的眼里凝成两点寒星:“上一个这么说的,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有意思。“王厉”笑出了声:“巧了,我最擅长……”他忽然向前一步,呼吸几乎贴上付臻的耳廓,“……给坟头松土。”
付臻的枪管已经抵上他心口:“试试?”
“王厉”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两道细缝,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甚至故意用胸口往前顶了顶枪口。
“付队好凶啊……”他声音突然掺进一丝狐类的嘶哑,指尖顺着枪管滑向付臻的手腕,“不过你确定?”
“啪嗒。”付臻袖内囊袋中喷出一片铜雾。
“王厉”的指尖立刻僵住,皮肤下蹿过一阵火红毛发的波纹。他歪头打量着付臻冷硬的表情,忽然噗嗤一笑:“你这个人真有趣,明明早就看穿了,却陪我演到现在。”
“你下山想干什么?”付臻沉声问。
“王厉”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里混进兽类的呼噜声,指尖却悄悄把玩着付臻的一颗纽扣:“因为……好玩啊。”他倏地贴近,鼻尖几乎撞上付臻的下巴,呼出的气息带着松针碾碎的清香,“你和陈郎一样好看。”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如烟般散开!付臻的子弹穿透雾气,打在后方树干上迸出火星。
五米外,“王厉”站在雾里,皮肤下浮现出火红的绒毛,左耳“噗”地化作尖耸的狐耳,双眼已变成竖瞳金睛,妖异非常。他捂着灼伤的胸口,声音却仍带笑意:“付郞好恨的心……”
就在付臻准备进一步动作时,耳麦突然炸响警报!
“付队!东侧铁丝网被破坏!发现三名非法闯入者,已抓捕一人,剩余两人逃进深山!”
付臻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山林方向——该死,偏偏是这时候!
“王厉”趁机后退,身形在雾中渐渐模糊:“看来今晚不是叙旧的时候呢……”他轻笑,“下次再会,付队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在夜雾中,只余几缕火焰般的毛发缓缓飘落。
付臻面色阴沉,按住耳麦:“把抓到的人带回去,我亲自审。”他望向黑黢黢的深山,眉头紧锁。
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跌跌撞撞地穿过密林,胸口被铜制子弹灼伤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月光被树冠割碎,洒在他没有尾巴的臀部,那里有一圈丑陋的疤痕,是几个月前和扫帚精打架时弄伤的。
林间忽然响起藤蔓蠕动的窸窣声。
火狐浑身僵住,耳尖颤动。他猛地回头,却见一株老榕树的阴影里,缓缓立起一个女子身形。
猩红的藤蔓缠绕着她近乎透明的躯体,发间的小白花散发出甜腻的腐香。
“血藤娘子……”火狐后退半步。
藤蔓如毒蛇般蹿出!瞬间缠住它的四肢和脖颈。
“啊——!”火狐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向树丛里。
雾海翻腾的悬崖边,一具檀木棺悬空漂浮。
“你下山了?”欢喜尸的嘴角撕裂到耳根,语气轻柔。
火狐的毛发炸开:“我、我只是……”
“贪玩?”欢喜尸的指尖轻轻一点,火狐顿时被无形力量吊上半空,“陈渊最讨厌不听话的狐狸……”
火狐的四肢在半空中徒劳地抓挠,喉间挤出幼兽般的呜咽。欢喜尸空洞的眼眶里淌出两行黑水,嘴角却依然保持着慈悲的微笑。
“既然管不住自己……”温润的男声从欢喜尸喉咙里逸出:“那便不必再要这些了。”
“咔嚓——”
火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周身炸开一圈红色的火焰。它的金瞳渐渐褪去,变成了普通的棕黄色。
当它重重摔在地上时,已彻底失去了幻形能力。
“去吧。”欢喜尸的指尖勾了勾,悬崖下的雾气突然分开一条路,“回去好生待着,莫要再犯。”
悬崖下的雾气分开一条小径,露出通往深山的路。火狐踉跄落地,惊惶地舔了舔前爪——除了再不能化形,倒也无甚大碍。
与此同时,山脚某处。
两个偷闯者喘着粗气,眼神惊恐地瘫倒在地,他们身后悬浮着的几簇幽蓝火光也停了下来。
“别、别过来……”
头顶树叶“沙沙”作响,风声里夹杂着人的“呜咽”声,他们明明已经跑进深山,可一抬头——
竟然又回到了山脚的林子!
“鬼、鬼打墙?”其中一人颤抖着指向不远处,脸色唰地惨白——铁丝网上的破洞就在眼前。
“不可能!我们明明跑了那么久……”另一人声音发颤,刚要回头,眼前突然亮起刺目的光束。
“不许动!”
数名守山士兵从林间冲出,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为首的士兵冷笑一声:“进了雾吞山,还敢往里头跑?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两人似是看见救星一般,竟激动地大哭了起来。
“带走!”
昏暗的审讯室里,付臻坐在铁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最先被抓的男人满脸横肉,额头上还带着逃跑时撞出的淤青。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付臻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冷得像刀。
男人咽了咽唾沫,眼神闪烁:“没、没人指使,就是听说山里的药材值钱……”
“再问一次,”付臻语气平静,“谁让你们来的?”
男人额头渗出冷汗,坚持道:“长、长官,真就是我自己想挖点山货……”
付臻突然起身,阴影笼罩在男人身上。他慢慢绕到男人身后,俯身在对方耳边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就审你一个吗?”
男人的肩膀猛地一颤。
“因为你那两个同伙……刚才就已经交代了。”
“不可能!”男人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整个人僵在椅子上。
付臻轻轻笑了,回到座位翻开空白笔录本:“现在,老实交代。”
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手指在审讯桌上不安地摩挲着,声音越来越低:“张老板……上个月在宴会上看到一截根须。”
“什么宴会?”付臻眼神锐利,脑海里想起了来这里之前参加的那场宴会。
“就、就是李老办的……”男人咽了咽唾沫,“听说去了不少大人物。张老板回来说,山里参须泡的水,让一个瘫了十年的老头当场站起来了……”
付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嗤笑一声:“长脑子了吗?”
男人喉结滚动,低下头了。
“所以他雇了你们?”
“嗯,张老板给了我们五十万定金,说挖到再给两百万。……”
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付队,”下属探头低声道,“另外两个醒了,但情况不好。”
医务室里,两个同伙蜷缩在病床上,眼神涣散。其中一个死死抓着被子,嘴里反复念叨:“鬼……有鬼……”,另一个则对任何声响都剧烈惊跳,医护人员稍一靠近就发出尖叫。
医生摇摇头:“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可能需要精神科介入。”
付臻皱了皱眉,对下属道:“把那人先关起来,明天一早都送去城里的局子。这两个——”他指了指吓傻的两人,“交代申请就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
人走后,付臻独自站在办公室里,目光沉沉。他摸出口袋里的密封袋,里面几根狐狸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触感柔软得不似凡物。
他捏起一根,对着光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毛尖处竟带着一丝极淡的红芒,像是某种残留的妖力。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实验室的号码:“准备一下,我这里有样本要送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