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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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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迈巴赫如同离弦之箭,无声地滑出停车场,汇入都市夜晚璀璨的车流。
车内弥漫着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寂静。前座的挡板早已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嵇野靠在真皮座椅上,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他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夹在指间,任由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深邃五官上残留的戾气与欲念。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看似平静,但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扫过身旁的视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宓兮坐在离他最远的车门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颈侧那个清晰的齿痕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醒目,带着隐秘的刺痛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激烈冲突。他的唇瓣还有些红肿,舞台妆在纠缠中蹭花了一些,让他秾丽的容颜添了几分狼狈,却奇异地更显一种破碎的诱惑。
他安静得过分,仿佛刚才那个在嵇野身下大胆挑衅、承受风暴的人不是他。
“疼么?”
良久,嵇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没有看宓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宓兮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嵇野身上,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之前的魅惑与挑衅,只剩下一种近乎淡漠的清醒。
“嵇少觉得呢?”他不答反问,声音带着事后的微哑。
嵇野终于转过头,视线锐利地看向他,目光在他颈间的咬痕和红肿的唇上停留片刻,眸色深沉:“这是你自找的。”
宓兮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浅,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难以言喻的凉意:“是啊,我自找的。”他顿了顿,重新看向窗外,“所以,嵇少现在满意了?”
他这种平静到近乎麻木的态度,反而比任何哭诉或反抗更让嵇野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他宁愿宓兮跟他闹,跟他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一切都在他计算之内,连疼痛和屈辱都可以冷静地作为筹码。
“满意?”嵇野嗤笑一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宓兮,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倾身过去,强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住宓兮,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眼神危险:“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兴趣,就要承担得起后果。”
他的指尖摩挲着宓兮下颌细腻的皮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从今天起,你是我嵇野看上的人。别再让我看到你跟别人牵扯不清,尤其是那个雾呦。”
这才是他今晚真正想说的话。舞台上宓兮和雾呦那该死的默契和火花,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眼里。
宓兮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没有挣扎,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嵇少这是……在宣示主权?”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是警告。”嵇野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气息交融,“也是通知。”
宓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权势带来的傲慢与占有欲。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应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弱的阴影,仿佛屈服,又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隔离。
嵇野看着他这副顺从又疏离的样子,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却一时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猛地松开手,坐回原位,烦躁地松了松领口。
“送你回宿舍。”他冷声道。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两人再无交流。
回到宿舍楼下时,宓兮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嵇野看着他纤细挺拔、却带着一身隐秘痕迹消失在楼道的背影,狠狠一拳砸在座椅上。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像一团迷雾,像一捧带着毒液的流沙,越是想要抓紧,越是失控。
而走进电梯的宓兮,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缓缓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颈间刺痛的咬痕。镜面般的电梯门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那双桃花眼底,掠过一丝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代价已经付出,棋局正式开始。
嵇野,我们慢慢玩。
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和头发,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仿佛刚才车上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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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兮用门卡刷开207宿舍的门,室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雾呦还没睡,盘腿坐在床上,正低着头疯狂按手机,显然是在跟谁发消息,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气闷。
听到开门声,雾呦头也没抬,语气硬邦邦地,带着显而易见的埋怨:“你还知道回来啊?公演结束人就没影了,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
他的抱怨在宓兮走到灯光下时,戛然而止。
雾呦抬起头,那双天生的垂泪眼瞬间瞪圆了,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宓兮的脖颈侧方——那里,一个清晰无比、泛着深红的齿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刺眼得惊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雾呦的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软被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一股无名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红。
“……谁干的?”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怒意,“是嵇野那个混蛋?!”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除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爷,还有谁敢在宓兮身上留下这种印记?
宓兮没有回答。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微微仰头,闭上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还有一种……雾呦看不懂的、深沉的平静。那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心惊。
雾呦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几步冲到宓兮面前,想伸手去碰那个齿痕,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他急得眼圈更红了,声音拔高,带着哭腔:“他强迫你了?!是不是?!你说话啊宓兮!”
宓兮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急得快炸毛的小狐狸。雾呦那双垂泪眼此刻盈满了水汽,看起来委屈又愤怒,像是自己被欺负了一样。
“没有。”宓兮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冷静,“是我招惹他的。”
雾呦愣住了:“……什么?”
“我需要他的资源,他的庇护。”宓兮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雾呦心头发凉,“这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他说得如此直白,如此清醒,彻底击碎了雾呦脑海中任何关于“强迫”的想象。原来,是心甘情愿的代价。
雾呦看着宓兮颈间那个刺目的印记,又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心疼席卷了他。他当然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则,知道有些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宓兮身上,这个他以为清冷骄傲、实力足以碾压一切的人身上。
“可是……可是……”雾呦“可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说你不该这样?说你靠实力也可以?在绝对的资本和权势面前,有时候实力确实需要一条更快的捷径。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猛地转身,跑到房间的小冰箱前,拿出一罐冰可乐,又扯了几张纸巾包住,然后走回来,气鼓鼓地、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冰可乐贴在了宓兮颈间的齿痕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宓兮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敷着!”雾呦的声音还是凶巴巴的,带着未消的怒气,但动作却小心翼翼,“明天还要拍衍生节目,你想顶着这个牙印上镜吗?!”
宓兮抬眸,看着雾呦近在咫尺的脸。小狐狸紧抿着唇,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一副又生气又难过的样子,却笨拙地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和维护。
心底某个冰冷的角落,似乎被这罐可笑的、包裹着纸巾的冰可乐,轻轻触动了一下。
“谢谢。”宓兮轻声道。
雾呦哼了一声,别开脸,不肯看他,耳根却悄悄红了。他小声嘟囔,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才不是关心你!我只是不想我们组的C位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影响状态!对!就是这样!”
宓兮没有戳穿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冰可乐更贴合皮肤。冰冷的温度暂时麻痹了那隐秘的刺痛,也仿佛冻结了某些翻涌的情绪。
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
一个带着一身隐秘的伤痕与交易归来,冷静得近乎残酷。
一个因为同伴的“堕落”(buShi)而生气心疼,却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予安慰。
在这个复杂的名利场中,这份来自队友的、纯粹而别扭的关心,显得如此珍贵。
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