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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紫檀木盒冰冷沉重,如同帝王无形的枷锁,被疾冲随手丢在马车角落。车轮碾过宫道残雪,沉闷的颠簸如同敲打在言冰云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疾冲那声“给老子整点[燃]的!”的吼叫还在车厢内回荡,带着纯粹悍勇的热气,试图驱散他骨髓里渗出的“穷哭”寒意。然而,言冰云只是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那柄玄铁匕首冰冷的刀柄,也感受着那支百年老参坚硬冰冷的棱角。冰火交织,杀伐与权谋的角力,在他残破的躯壳内无声嘶鸣。

      尚书府邸,药香弥漫。神医的银针在言冰云几近透明的皮肤上起落,带来细密的刺痛与短暂的清明。老神医眉头紧锁,枯瘦的手指搭在寸关尺上,良久,才沉重叹息:“心血耗竭,五内郁结,风寒入髓。大人,这身子,已是油盏将枯!若再这般呕心沥血、五情激荡” 他摇摇头,未尽之语如同悬顶之剑,“静养!必须静养!否则,纵有千年参王,也难续残灯!”

      静养?言冰云靠在榻上,裹着厚重的裘被,嘴角牵起一丝惨淡的弧度。静养?首辅的刀悬在黄河上空,三十万内库银是续命的汤药,也是催命的毒饵!那老狐狸岂会善罢甘休?克扣不成,必有后招!查账!他必须抢在首辅的黑手再次落下之前,将每一笔补足的款项钉死在账册上!让任何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

      驱退了忧心忡忡的神医,无视了疾冲强行塞过来的、黑糊糊散发着古怪气味的“十全大补汤”,言冰云挣扎着坐起。他推开窗,让刺骨的寒风灌入,驱散药味和昏沉。铺开厚厚一摞空白账册,取过算盘。指尖因虚弱而颤抖,拨动算珠的动作不复往日的疾风骤雨,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近乎偏执的精准。

      算珠碰撞,噼啪作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敲打着冰冷的节奏。他苍白的脸埋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票据之后,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着鬼火般的执拗。每一笔款项的来处,每一石粮食的折算,每一名役夫的安家银两,都在他指尖的算珠下被反复推演、核对、确认。汗水混合着虚弱的冷汗,浸湿了他单薄的寝衣。胃部的麻木变成了持续的、冰冷的绞痛,如同有冰锥在缓慢搅动。

      时间在数字的河流中艰难流淌。窗外天色由昏沉转为彻底的墨黑,风雪再起。当最后一笔核销数目被他以颤抖却无比清晰的字迹填入账册,言冰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血,重重地瘫倒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眼前金星乱舞。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份墨迹未干、却如同铁壁铜墙般的《黄河工程内库补银详核账册》,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微弱安全感,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有了这个首辅再想动手脚,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疲惫地合上眼,几乎就要在这冰冷的椅子上昏睡过去。

      “大人!大人!” 贴身长随惊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宫里来人了!王公公身边的高内侍传陛下口谕!”

      言冰云的心猛地一沉!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弦!他强撑着坐直身体,胡乱用冷毛巾擦了把脸,试图抹去病容,哑声道:“请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高潜,王德海的心腹。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迅速扫过言冰云惨白的脸色、凌乱的桌案,最后落在那份刚刚合上的账册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程式化的微笑。

      “言大人,”高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宫中特有的穿透力,“陛下口谕。”

      言冰云挣扎着起身欲跪。

      “陛下说了,言爱卿有恙在身,免跪听旨即可。” 高潜虚扶了一下,动作透着疏离的恭敬。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王德海宣读时的腔调,却少了那份夸张,多了几分冰冷的审视意味:

      “陛下言:昨日朝堂之上,言爱卿所呈《穷哭拨款折》,情真意切,甚合朕心。然,朕观之,其[国库空空]、[黄河求投喂]之语,情状描摹尤欠火候,未臻化境。特命爱卿,于静养之余,将此折精髓再誊写一份,明日早朝,着王德海再念一遍。钦此。”

      再念一遍?!

      轰!!!

      言冰云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冻僵!身体剧烈一晃,若非扶住书案,几乎当场栽倒!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高潜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恶趣味!这是赤裸裸的、帝王居高临下的恶趣味!是惩罚!是警告!更是利用!利用他那本“妖折”制造出的“穷哭”情绪,利用御史的昏倒、尚书的哀嚎、满朝的心塞!利用这一切,来敲打首辅!来彰显皇权!来欣赏这场由他言冰云主演的、名为“社死”的闹剧!

      一股冰冷的屈辱和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疯狂冲撞!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

      高潜仿佛没看到言冰云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依旧挂着那抹冰冷的微笑,微微躬身:“口谕已宣,咱家告退。言大人,陛下等着您的新折子呢。” 说完,他如同完成了例行公事,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留下满室死寂和刺骨的寒意。

      “操他娘的狗皇帝!”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吼,从言冰云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砰然巨响震得笔架砚台齐齐跳动!那份刚刚完成的、凝聚了他最后心血的《内库补银账册》被震落在地,摊开在冰冷的砖面上。

      再写一遍?再经历一次那灭顶的“穷哭”反噬?再让王德海用那凄凉的腔调,当众宣读“国库空空”、“求投喂”?再让御史昏倒?再让尚书哀嚎?再让自己成为满朝文武眼中,供帝王取乐的、可悲的“戏子”?!

      “呃啊!” 胃部那冰冷的绞痛骤然加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他痛苦地佝偻下腰,额角冷汗如瀑!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绝不能写!那反噬会要了他的命!神医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耳边回荡!

      可是抗旨?帝王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刺骨的“等着您的新折子”是催命符!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而来。他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书案腿,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摊开的账册。墨迹淋漓的数字,如同嘲弄的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无解的绝境中,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账册卷首那“柒拾万两整”的墨迹边缘。昨夜那诡异浮现、无声“流泪”的“穷哭小人脸”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冰冷的数字。

      数字?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念头,猛地划过他混沌的脑海!

      它那本“妖折”的力量似乎只对强烈的情绪和具象的描述有反应?对纯粹的数据似乎影响甚微?第一次水利奏折,它扭曲了紧迫感;第二次吏治,它具象了“蛀虫”;第三次仓储,它活化了“硕鼠”;第四次拨款,它放大了“穷哭”而昨夜那份《内库补银账册》他书写时,心中只有冰冷的数字和极致的专注!没有愤怒,没有控诉,只有纯粹的核算!所以它没有异变?没有出现新的“怪物”?

      如果他在那份该死的《穷哭拨款折》的“再写版”里只写数据?只写那三十万两补银的紧迫用途?只写具体的工项、具体的粮耗、具体的役夫人数?摒弃所有情绪化的描述?摒弃“空空如也”?摒弃“求投喂”?只用最冰冷、最枯燥的数字和工项名称堆砌?

      它还会扭曲吗?还能传递那种灭顶的“穷哭”情绪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微弱,却带着一线生机!

      言冰云挣扎着,扶着书案重新站起。他不再犹豫,如同奔赴刑场的死士。他走到角落,再次取出了那本散发着微弱灼热的玄黑奏折。封皮上那枚火焰纹,似乎感应到他决绝的心绪,灼热感隐隐增强。

      铺开宣纸。提笔。蘸墨。这一次,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入深渊!如同冰封火山!他不再去想帝王的恶趣味,不去想首辅的毒计,不去想身体的崩溃!他眼中,只有冰冷的数字!只有逻辑的链条!

      笔锋落下!字迹因虚弱而略显飘忽,却异常工整、刻板,如同印刷体!

      “臣户部尚书言冰云谨奏:黄河工程首期补银三十万两用途详析:”

      “一、上游固堤工段:计需石方十万方,土方十五万方,征调役夫八千名,工期三十日。石料采买银:五万两;土方征集运输银:三万两;役夫口粮(日粮一升半,计三十日):八千名×一升半×三十日=三万六千石,折银一万八千两;安家银(每人二两):一万六千两。小计:拾壹万肆仟两。

      “二、中游疏浚工段:…”

      “三、下游泄洪区:…”

      ……

      没有“空空如也”!没有“求投喂”!没有任何形容词!没有任何情绪化的字眼!只有冰冷的数据,分门别类的工项,精确到升、到两的预算!如同最枯燥的流水账!

      他写得极慢,极稳,如同在雕刻一件没有生命的石器。指尖冰冷,心湖冰封。那玄黑奏折似乎有些“困惑”,封皮上的灼热感时强时弱,却始终没有爆发出之前那种狂暴或冰冷的情绪洪流。笔下的墨迹,也始终是沉稳的黑色,没有变赤红,也没有变灰败。

      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言冰云如同虚脱般搁下笔。没有预期的反噬!没有冰寒!没有灼烧!只有一种巨大的、被掏空般的疲惫和一丝死里逃生般的侥幸。

      成了?真的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冰冷如铁的“数字奏折”卷起,系好。看着那玄黑的奏折封皮上,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的微弱火焰纹,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微弱的掌控感。

      翌日,宣政殿。

      气氛比昨日更加紧绷。文武百官的目光,如同无数道交织的探针,聚焦在左班那个依旧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站立的绯袍身影上。首辅捻着佛珠,闭目养神,只是嘴角那丝冷笑更加森然。王德海站在御座旁,面皮紧绷,眼神里充满了如临深渊的恐惧,仿佛即将宣读的不是奏折,而是一道催命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言冰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部的冰冷绞痛和喉咙口的腥甜,向前一步。动作依旧沉稳,只是宽大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臣,户部尚书言冰云,有本启奏。” 声音沙哑却清晰。

      “准。”时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深邃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期待?

      言冰云取出那份寄托着他最后希望的、冰冷如铁的“数字奏折”。玄黑的封皮再次引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他清晰地看到,王德海接过奏折时,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王德海用颤抖的手解开系扣,展开奏折。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冰冷枯燥的数字和工项名称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不再是前几次的惊恐扭曲或饥饿茫然,而是一种极度愕然后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仿佛捧着的不是奏折,而是一本天书!

      他张了张嘴,试图开始诵读。然而,那些拗口的石方土方数字,那些精确到升的口粮折算,那些冗长繁琐的工项描述如同最有效的催眠符咒,让他原本准备好的、各种戏剧性的腔调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只能硬着头皮,用一种干涩、平板、毫无起伏的语调,如同老僧念经般,开始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催眠”的一次宣读:

      “臣户部尚书言冰云谨奏:黄河工程首期补银三十万两用途详析:一、上游固堤工段:计需石方十万方,土方十五万方,征调役夫八千名,工期三十日。石料采买银:五万两;土方征集运输银:三万两;役夫口粮(日粮一升半,计三十日):八千名×一升半×三十日=三万六千石,折银一万八千两;安家银(每人二两):一万六千两。小计:拾壹万肆仟两”

      干巴巴的数字,冗长的叙述,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朝堂上所有或紧张、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气氛。

      起初还有人凝神细听,试图从中找出“妖折”异变的蛛丝马迹。然而,不到半盏茶功夫,几个年老体衰的大臣已经开始眼皮打架,头一点一点。连那位精力旺盛的圆胖尚书,都听得小眼睛发直,捂着肚子的手也忘了动作,一脸茫然,似乎在思考这玩意儿能不能吃。那位泪点超低的老御史,更是听得昏昏欲睡,连打哈欠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宣政殿,陷入了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死寂和尴尬。

      首辅捻着佛珠的手指,也由快变慢,最后几乎停滞。他微微睁开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还在那里如同报账房先生般念着枯燥数字的王德海,又瞥了一眼御座上面无表情的时影,最后目光落在言冰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惊疑和不解?这妖人转性了?

      御座之上,时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王德海那催眠般的诵读,直直落在那份摊开的奏折上。冰冷的数字,刻板的描述没有“空空如也”,没有“求投喂”,更没有预想中的御史昏倒和尚书哀嚎。这不是他想要的“情真意切”!不是他期待的、能再次搅动朝堂的“共情”利器!

      一股被忤逆的、冰冷的怒意,如同细微的毒蛇,悄然爬上时影的心头。他丹凤眼中那丝玩味和期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冒犯的不悦。

      王德海还在硬着头皮念着:“二、中游疏浚工段:计需清理淤塞河道五十里,拓宽河床十丈,征调役夫一万两千名,工期…”

      “够了!” 时影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寒冰碎裂,瞬间打断了王德海催眠般的诵读!

      满朝昏昏欲睡的官员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茫然地望向御座。

      只见时影缓缓站起身,玄黑的衮龙袍流淌着深沉的光泽。他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重重地钉在殿中那个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的绯袍身影上。

      “言爱卿,” 时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大殿里,“朕让你再写一份[穷哭拨款折],是要你写出那份为国库空虚而忧、为黄河饥渴而急的赤子之心!是要你写出那份情真意切!”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带着冰冷的嘲讽。

      “你倒好!” 时影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数九寒风,“给朕交上来一份户部的流水账?!冰冷刻板,毫无心肝!你当朕的朝堂,是你户部的算房吗?!”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言冰云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晃!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当场栽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钻心的痛楚!果然不行!帝王的“恶趣味”没有得到满足!他要的不是冰冷的数字!他要的是那份能让他操控朝堂、敲打对手的“共情”表演!

      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垂下头,避开帝王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喉咙里翻涌着腥甜。

      “看来,言爱卿病体沉疴,心神恍惚,已无力体察圣意,书写真情了。”时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和不容置疑的裁决,“也罢。王德海!”

      “奴婢在!”王德海连忙躬身。

      “把昨日那份[穷哭拨款折]的原稿”时影的目光扫过言冰云瞬间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再给朕念一遍。念给言爱卿好好听听!也念给满朝文武都好好听听!听听什么叫忧国忧民!什么叫情真意切!”

      再念一遍?!原稿?!

      轰!!!

      言冰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栽倒!

      “言大人!”旁边几个官员下意识惊呼。

      然而,就在他即将摔倒在地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他怀中响起!不是来自那本玄黑奏折!而是来自他贴身存放、那份刚刚完成的、冰冷如铁的《黄河工程内库补银详核账册》!

      一股冰冷粘稠、混杂着绝望、悲愤与贫穷匮乏感的强烈“穷哭”情绪,如同沉睡的毒龙被惊醒,透过账册的纸张,再次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比昨夜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王德海那带着哭腔、如同送葬般凄凉的声音,再次在死寂的大殿中凄厉地响起:

      “国库:空空如也.gif,老鼠跑过都能听见回声,灰尘,蛛网,冷,真冷啊”

      “黄河:求投喂!.JPG,饿,好饿,堤坝在发抖,民夫在啃树皮,孩子在哭,求一口吃的,一口就好QAQ”

      那极致“emo”的宣读,混合着怀中账册弥漫出的冰冷“穷哭”情绪,如同两股致命的寒流,狠狠冲入言冰云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意识!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无法压制,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言冰云口中狂喷而出!猩红的血雾瞬间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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