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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节 ...

  •   夜色裹着山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点白日爬山时沾的草木气。客厅的灯亮得暖,尤春见蜷在沙发一角,手里捧着杯热牛奶,爸妈坐在对面,电视里正放着旧新闻,画面里的人声轻轻浅浅,像飘在空气里的絮。

      白天爬香山时,爸爸还笑着说她体力好,一路没喊累,可此刻看着电视里晃动的光影,尤春见心里那点关于噩梦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她捏着温热的杯壁,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爸妈,我想知道,我的噩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电视声似乎瞬间轻了,李玉弦手里的毛线针顿了顿,抬眼看向尤春见,眼神里藏着点复杂的情绪。

      她放下毛线活,手指轻轻蹭过沙发扶手,思考了片刻才说:“大致是零四年吧,那时候你才一岁,刚会走路没多久。”

      尤春见的心跳漏了一拍,零四年——她对那一年的记忆,像蒙了层厚厚的雾,什么都抓不住。

      “那时候你爸去南园的一家工厂出差,”李玉弦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回忆很远的事。

      “周末我跟你爸带你去厂里玩,他忙着对图纸,我去给你买糖,就一会儿的功夫,回头就找不着你了。”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我跟你爸疯了似的找,厂里的同事也帮忙,最后在厂后面那条河边上找着你的。”

      尤守仁接过话,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找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河边的石头上,小脸煞白,身上还沾着泥,吓得我们魂都没了。后来听旁边钓鱼的人说,上游头天发了小洪水,冲下来不少树枝,估计你是看见水慌了,脚一滑跌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尤春见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可她却觉得后背有点凉。

      她盯着自己的膝盖——小时候摔过的疤早就淡了,可爸妈说的这场“意外”,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论儿时的记忆,零碎的片段她还能想起些:爸爸抱她举过头顶的笑声,妈妈带她去游乐园,幼儿园门口卖的棉花糖……可这么大的事,怎么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她的眉头轻轻皱起来,眼神里满是疑惑,嘴唇动了动,却没再问——她怕再问下去,会勾起爸妈当时的恐慌。可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只是摔了一跤,为什么会留下反复的噩梦?梦里那条黑沉沉的河,是不是就是爸妈说的厂后那条河?还有那个总出现的无脸男,又跟这场意外有什么关系?

      李玉弦看出她的失神,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疼惜:“后来你醒了,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就是从那以后,总做噩梦。

      有时候半夜哭着醒过来,喊着‘怕水’‘有人’,我跟你爸抱着你哄半宿才能好。估计是当时吓破了胆,烙下的病根。”

      尤守仁也跟着点头,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了瓣递给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想太多。现在有朱砂吊坠护着,以后肯定能睡安稳。”

      尤春见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甜意却没散到心里去。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远处的路灯亮着,却照不进心里的雾。

      她摸了摸胸前的朱砂吊坠,红得刺眼——零四年的那场“意外”,还有反复的噩梦,好像都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像影祟的影子,悄悄缠在她的过去里。

      第三天。

      高铁站的广播里响着检票提示,李玉弦攥着尤春见的手,指腹反复蹭过她的手背,眼眶有点红:“春春,按时吃饭,别总熬夜,有事一定给爸妈打电话。”

      尤守仁把装满零食的袋子塞到她怀里,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比平时沉:“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下个月再来看你。”

      尤春见点头,喉间发紧,看着爸妈转身走进检票口。李玉弦走两步就回头,挥着手喊“别着凉”,尤守仁也侧过身,冲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尤春见还站在原地,怀里的袋子暖得发烫,眼眶慢慢湿了。

      ……

      之后,尤春见回家收拾了书包,吃了碗面,起身去了学校。

      下午有地理课,尤春见像往常一样去纪杙班上课,她来到教室,这节地理课老师让同学们写作业,自己背诵。

      尤春见轻手轻脚走到纪杙旁边的空位坐下,刚把书包放好,前桌的周别就悄悄转了过来,椅子腿在地上蹭出点轻微的声响。

      他把脑袋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春见,跟你说个事,淇鱼今天早上出事了。”

      尤春见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周别,眼里满是疑惑。

      周别又往旁边挪了挪,确保声音不会传出去:“今早上我跟纪杙在校门口等她,老远就看见她跑过来,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慌慌张张的,好像受了惊。我们问她怎么了,她才说,刚才在校门口的巷子口,好像看见幻觉了——影祟跟着她,还差点袭击她。”

      “影祟?”尤春见的声音有点发紧,她不敢相信地看向周别,又转头看向纪杙。

      纪杙刚好也抬眼,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凝重,算是证实了周别的话。

      尤春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尖攥着笔杆,指节微微泛白。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桌面的地理课本,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心想影祟之前只在西墙、市集出现过,这次竟然敢在学校门口靠近邓淇鱼,还差点动手,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纪杙见她神色不对,也往她这边凑了凑,声音放得更轻:“别太担心,幸好周老上次提醒我们,让随身带点能发光的东西。

      淇鱼早上出门时,把她那支强光手电筒揣在兜里了,影祟刚靠近,她就慌着把灯打开了,影祟怕光,立刻就退走了,没伤到她。”

      尤春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散。她抬头看向纪杙,语气里带着点急切:“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人还好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周别去找过她,”纪杙的眼神软了点,“她脸色比早上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怕,说话声音都轻轻的。估计是早上那一下,吓得不轻。”

      周别在旁边补充:“她今上午每节课下课,都往我们班跑,扒着门框看我们在不在。等会下课,咱们一起去找她吧,跟她说说情况,也让她放宽心。”

      尤春见点了点头,指尖慢慢松开笔杆,课本上的字迹终于清晰起来,可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影祟为什么突然盯上邓淇鱼?是因为他们最近在查《四方镇》,触到了影祟的忌讳?还是因为邓淇鱼是西海人,跟四神里的火神有关,所以影祟才会针对她?

      教室里的“沙沙”声还在继续,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课桌上投出方形的亮斑。

      尤春见握着笔,却没再写一个字,只是时不时抬头看向教室门口——她想快点下课,想亲眼看看邓淇鱼,想知道影祟到底还藏在什么地方,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纪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尤春见转头看向他,纪杙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安抚的意思——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尤春见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影祟,该除,该打,该死!”

      纪杙看着她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尤春见脸色懵的看着他。又摇了摇头,写着作业。

      下课铃刚响,走廊里瞬间热闹起来。

      尤春见刚走出教室,就被一个身影扑进怀里——邓淇鱼扎着高马尾,眼眶还有点红,胳膊紧紧圈着她的腰,声音里带着没散的委屈:“春见——我今天真的吓死了,当时腿都软了。”

      尤春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指尖蹭过她有点乱的头发,声音放得柔:“没事啦没事啦,你都把它打跑了,多厉害。”

      纪杙和周别站在旁边,周别还晃了晃手里的课本,笑着帮腔:“对啊,邓淇鱼最勇敢了!换我说不定都慌得忘了掏手电筒。”

      邓淇鱼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抹了把眼睛,又立刻挺起腰,挑了挑眉,语气里多了点小得意:“那是!我好歹在草原长大,见过成群的马跑,还能怕个影子?”

      尤春见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是是,我们淇鱼最勇敢了。”

      打闹声歇了点,尤春见才拉着邓淇鱼往走廊尽头走——那里人少,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刚好能让人心静些。

      纪杙和周别跟在后面,周别还顺手关上了旁边的消防门,隔绝了走廊里的喧闹。

      “你早上的事,还记得多少?”尤春见轻声问,目光落在邓淇鱼脸上,仔细看着她的神色。

      邓淇鱼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眼神飘向窗外,慢慢回忆起来:“当时我刚走到学校旁的巷子口,钥匙不知道怎么就掉了,叮叮当当地滚到巷子边的路灯底下。”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点:“我蹲下去捡钥匙,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墙上,好像有幅画——不是喷绘的那种,是像水墨画似的,画着个小镇,有山有水,画里河边站的人,衣摆飘得奇怪,像被风吹却没动,脸是一团黑,跟影祟的轮廓叠在一起模模糊糊的。我还以为是哪家店新贴的海报,揉了揉眼睛想看清,再抬头,墙上就空空的了,什么都没有。”

      风忽然大了点,吹得窗户玻璃轻轻响。

      邓淇鱼往尤春见身边靠了靠,继续说:“我当时还纳闷,转身想走,就看见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个黑影——跟春见你说的影祟一模一样,没有脸,就像块浸了墨的布,飘在那儿。”

      她的指尖开始发颤:“我吓得没敢动,它突然就伸过手来,那手凉得像冰,我甚至能感觉到风裹着土腥气往我脸上扑。

      脑子一热,想起在草原上学的那点防身的法子,赶紧往旁边躲,它的手擦着我的胳膊过去,我胳膊上现在还凉飕飕的。”

      纪杙在旁边皱紧眉,追问:“接着呢?”

      “我跟它周旋了两下,腿都快软了,”邓淇鱼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周老说的,影祟怕光,我才想起书包侧兜还装着强光手电筒——上次去‘旧始尘迹’,周别硬塞给我的,说以防万一。

      我赶紧伸手去摸,打开开关就往它身上照,那光特别亮,它‘滋’的一声,就像烟似的散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说完,她还抬起胳膊,撸起校服袖子——胳膊上有块淡淡的青印,像被什么东西蹭过。

      周别笑着说道:“看吧,我给东西,有贵的,好的,绝对没有坏的。”

      尤春见心里的疑团更重了:“你看见的那幅画,会不会跟《四方镇》有关?周老说《四方镇》里画的就是四神守护的小镇,有山有水。”

      周别立刻凑过来:“这么说,影祟是故意引你去巷子口的?先让你看见画,再出来偷袭?”

      邓淇鱼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我不知道,当时只觉得脑子懵懵的,现在想起来,那巷子平时人挺多的,今天早上却一个人都没有,连卖早点的摊子都没出。风里飘着点焦糊味,不是早点摊的香,倒像旧纸烧过的味。”

      纪杙的目光沉了沉,看向尤春见:“这事不对劲,影祟之前只会躲在暗处偷袭,这次不仅故意引淇鱼过去,还让她看见画——像是在故意透露什么,又像是在警告我们。”

      风裹着凉意吹进来,邓淇鱼下意识地裹紧了校服。尤春见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影祟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还开始针对他们每个人,这背后肯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风吹得窗帘轻轻晃,像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外面飘,几人都没说话,空气里的暖意渐渐散了,只剩下挥不去的冷意。

      邓淇鱼往尤春见身旁靠了靠,问道:“春见啊,你一个人睡一定很害怕吧,要不我来陪你吧;我爸妈这两天加班,都没人陪我,”邓淇鱼眨着她那双眼睛,“你看我多可怜呀——”

      尤春见看着可爱的邓淇鱼,心里像冰融化成水。应声答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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