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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来自林砚的小报复 ...

  •   两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季望站在离床边最近的位置,眼圈泛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后怕和担忧,正紧紧盯着他。

      楚木川站在季望稍后一点,高大的身影背对着窗户的光,脸上的风尘和疲惫尚未洗去,但眼神也牢牢锁定在他脸上。

      医生沈砚自然是主位。

      而那个挤在季望身边,几乎要把半个身子都探到床沿来,正拼命想看他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的……不是沈臻是谁?

      这个本该坐镇后方处理善后、最讲究规矩和程序的下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臻,国安部一组最得力的核心成员之一,平日工作沉着冷静,作风凌厉果敢,处理棘手问题的能力连楚木川都称赞过。

      可偏偏在陈棠面前,这位沈副组长的冷静人设就会瞬间崩塌,变身成一个带着点老妈子属性、极其不沉稳的“话痨”。

      他看到陈棠睁开眼,惊喜在眼睛里闪过,猛地又往前凑了半步,把季望都挤得不得不往旁边让了一下。

      “组长组长,您终于醒了!”

      沈臻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又努力压着音量生怕吓到陈棠,“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头晕?恶心?伤口疼不疼?”

      “林医生,组长醒了!”

      季望默默看了沈臻好几眼,又疑惑地看了看陈棠。

      这人谁,怎么比他和楚木川还激动。

      这老妈子一样的唠叨劲儿不像国安部的人,倒像是居委会热心阿姨。

      “沈…臻?”陈棠的声音带着久睡的沙哑,眼神还有些迷蒙,“你怎么……”

      “组长您不知道啊,没有您坐镇,组里都快乱套了。幸好这次…咳咳,不对!”

      沈臻语无伦次,话头一转,像个急于讨表扬的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棠。

      “这次收尾您放心,大部分都是属下我带人处理的。保证不留后患,大家都担心坏了,派我务必亲自来看您,我们很想您!”

      这明显是谎话。

      陈棠很清楚,后方的收尾工作按流程是绝对不会副组长擅离职守亲自跑回来探病,尤其是他这种常规透支后的休养。

      八成是这家伙自己找理由偷溜出来的。

      看着下属这副毫无平日精英模样的、仿佛有隐形尾巴在疯狂摇动的讨好姿态,陈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想开口让他正常点。

      林砚果断出手制止了沈臻即将爆发的更多语言轰炸。

      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别吵他。陈棠,感觉怎么样?除了乏力,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林砚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在随身携带的电子平板上划动,查看实时数据。

      陈棠定了定神,感受着身体的状况。

      透支带来的疲惫还在骨缝里蔓延,浑身酸软无力,左手的伤口也在细细密密地疼。

      不过,比起之前反噬巅峰期那种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楚,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陈棠下意识地张口,打算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用最简练平板的词语回应。

      还行,无碍,不用管。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报喜不报忧或者说根本不报,只求让身边的人放心、让医生赶紧走开别念叨。

      然而,话到嘴边,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字眼却完全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

      “…手,好痛。”

      话音出口的刹那,陈棠自己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平静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和难以启齿的尴尬。

      好痛。

      他竟然把真实感受说出来了?!

      这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怎么回事?

      就在他因为自己的“失言”而心神剧震的瞬间,另一句带着更明显委屈音调的话,再次不受控制地溜出了他的双唇:“……真的好痛!”

      陈棠:“…………”

      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床边,季望因为哥哥难得的示弱而心疼得几乎要窒息,眼眶瞬间红了。

      楚木川的眼神变得极其危险,动作看起来有点粗暴,但落到陈棠额头上那两指弯曲的关节力道却收住了,只在他额角极其快速地、带着斥责意味地敲了一下。

      “咚!”声音很轻。

      就这轻轻的一敲,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

      陈棠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涩感和莫名其妙的委屈瞬间涌上鼻尖,这本该是他最不屑、最该压制的幼稚情绪。

      但那吐真剂的药效似乎在放大一切感官和本能反应。

      陈棠下意识地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唇,那双平日里冷冽如寒星的眼眸,此刻因为那敲击的触动和内心感知,迅速泛开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抬起那双蒙上了清凌凌,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巴巴地带着一丝控诉看向楚木川。

      那模样,活像一只被欺负狠了又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流泪的猫科动物。

      “不许装可怜!”

      楚木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强硬,但细听之下,那份强硬底下,是几乎要绷不住的心疼和叹息,“自己身体什么状况心里没数?每次都硬扛,再敢有下次……”

      看着大哥又气又疼又拿他没辙的样子,以及自己这失控的丢脸反应,陈棠内心崩溃。

      他不敢再看楚木川,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床边、最心疼他的季望,眼神里清晰地写着:快把大哥带走!

      然而,让他心更凉了半截的是季望竟然偏开了头。

      少年咬着下唇,目光闪烁着,就是不敢与他对视,仿佛在看窗外根本不存在的风景。

      季望怕自己再多看一眼自家哥哥那双含泪控诉的眼睛,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他只觉得内心酸胀得厉害,为哥哥的痛而痛,又为哥哥少有露出这样的脆弱而心乱如麻。

      唯一开心的可能只有林砚医生,他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反馈和病人的坦诚发言,表情很宁和。

      药效良好。

      心里默默给新研发的吐真剂效果打了高分。

      这一小场闹剧下来,病房里之前的紧绷和沉重压抑的气氛,竟然奇迹般地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缓缓消散了不少,流动起一丝鲜活的气息。

      林砚放下平板,脸上难得地带上了那么一丝调侃的意味,像在宣读圣旨:“皇上,您的龙体经臣连夜诊治,基本已无大碍。”

      “只是元气尚未复原,仍需静养几日,安心当个瓷器供着吧。另外……”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瞥了一眼陈棠,“新药效果拔群,您未来几天痛觉会比较敏感,千万要爱惜自个儿,别再添新伤了。”

      他话音刚落,目光扫过床边画面,后半句的警告瞬间有了具体的对象:

      “…还有,现在不准喂他奶油蛋糕,他的肠胃功能还在恢复期。”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床边,只见不知何时,病床上的格局已经大变样。

      陈棠正安静地将那只受伤的左手伸到床边,任由季望半跪在床边。

      用一种近乎虔诚、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小心翼翼地用温热湿润的软毛巾擦拭着他手背的血迹和药渍。

      少年低垂着眼帘,动作专注得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

      楚木川则坐在床沿,眉头微锁,正尝试着用他那双能轻易拧断怪物脖子的粗糙大手。

      力道别扭地捏着陈棠病弱无力的肩膀,显然是在试着模仿按摩松解,还低声征求:“这边还是这边?力道行不行?”

      而被医生点了名的沈臻…

      他正半弯着腰,手里托着一个散发着诱人香甜气息的小蛋糕,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小勺沾着奶油蛋糕递到陈棠嘴边,脸上满是讨好和期盼。

      而病床上的陈棠,虽然因为左手不适无法自己拿东西,但那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紧盯着沈臻手里的勺子。

      薄唇微启,似乎正准备接受这难得的、刚被念叨过的投喂。

      这幅场景,活脱脱就是病恹恹又得宠的陛下陈棠,享受着忠心耿耿又有点笨手笨脚的大将楚木川捏肩、心腹小太监季望仔细伺候、外加佞臣沈臻偷贡美食……

      那即将入口的美食似乎已经近在舌尖。

      林砚那句“不能吃奶油”如同晴天霹雳!

      陈棠脸上瞬间闪过的、从期待雀跃到怨念失落的表情变化,丰富得能去做表情包。

      只差一点点!

      他眼巴巴地看着那勺蛋糕,又控诉般地看向收缴蛋糕的沈太医,那委屈又不敢反抗的眼神。

      和刚才被敲额头时如出一辙,活脱脱一只计划刚得逞就被抓包、且战利品被无情没收的流泪猫猫。

      “…………” 沈臻反应也是极快,在医生目光锁定蛋糕的那一秒。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就把那罪恶(在林砚眼中)的奶油小蛋糕精准地塞进了陈棠腿边的被子下面。
      他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坦然,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辜的过路人:“蛋糕?什么蛋糕,林医生您眼花了,没有的事!”

      林砚:“……”

      他直接无视了沈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拙劣表演,无情地探手入被抽出了那个被藏匿的奶油小蛋糕。

      然后,在陈棠哀怨至极的目光下,季望不忍直视,楚木川尴尬咳嗽,沈臻痛心疾首的目光洗礼下,沈砚脸上那点仅存的严肃彻底绷不住了。
      .
      他嘴角牵起一个极其细微、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弧度,拿着那个“犯罪证据”,对着病床上那个用眼神控诉他的陛下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你就这点出息?”

      “等你彻底好了,想吃多少有多少。”

      说完,他留下那只用眼神控诉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欲哭无泪的陈棠,拿着那个刚开封的小蛋糕,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只剩下病床上那位陛下无声散发着的巨大怨念。

      季望低头看着哥哥那只依旧苍白但总算擦干净了血迹的手。

      毛巾上的温热残留在他指尖,而陈棠手背上那道伤口,已经被医生重新清理包扎过,蒙上了一层洁白的纱布。

      他忍不住抬眼,悄悄看向病床上的哥哥。

      陈棠似乎正闭着眼睛,侧脸对着窗外微亮的天光,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却似乎还微微向下撇着一点。

      季望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又觉得这样的哥哥真实得可爱,比任何时候都离他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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