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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顾砚抱着萧然抱了好一会儿,直到萧然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才说:“我去给你盛汤,你喝点。”
      顾砚起身走进厨房,关掉了炉火。
      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盛了满满一碗出来,放在茶几上,热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划出柔和的痕迹。
      “小心烫。”顾砚轻声提醒,又将勺子递过去。
      萧然顺从地接过勺子,情绪宣泄过后,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块压在心口多年、重逾千斤的巨石,虽然疲惫,但整个人却有种奇异的轻松感。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眼睛和似乎轻松了些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回到客厅,坐在顾砚身边,端起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熨帖着五脏六腑,也奇异地安抚着动荡的心绪。
      “后来……”萧然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平静了许多,他望着碗中清澈的汤,继续讲述,“我和你分了手,退了学回来,他们……大概觉得目的达到了,看我确实和你断了联系,他们大概觉得……时间长了,我总会‘想通’。也就没有再强硬要求我回老家去,只是不停地给我介绍女孩子,催我去相亲、结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正好那时候,我同学,张涛,你还记得吧?”
      “嗯。”顾砚点头,和萧然大学一个班,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他当然记得。
      “他在专利代理公司工作,他觉得这行还不错,门槛也不算特别高,发展空间也有。我那时候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就跟着他去了那家公司。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路征。”
      提到路征,萧然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感激和暖意:“路哥他……不一样。他当时从国知局辞职出来时间也不长,已经是代理部的资深代理人了,也是我的师父。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整个人像丢了魂,只知道拼命干活,不敢停下来想。”
      “爸妈大概还是有点不放心,怕我在外面又‘学坏’,他们也来公司找过我几次。”萧然苦笑了一下,“刚开始那阵子,态度还好,主要是想劝我回老家,说给我安排了相亲,让我回去结婚、安定下来。我都拒绝了。那时候,他们对我也许还有一丝丝‘回头是岸’的期望,觉得我只是暂时钻了牛角尖,闹得……也不算太难看。”
      “但路哥他,很敏锐。”萧然放下勺子,提到路征,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感激和信任,“他大概从我那段时间的状态,还有我爸妈来的几次气氛里,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次下班后,他叫我出去一起吃饭,找了个挺安静的小馆子,单独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我当时……真的快撑不住了。”萧然的声音低沉下去,“心里憋着那么大的事,谁也不敢说。路哥问我的时候,我……我没忍住,就把我的事,我的家庭,还有……和你分手,都告诉他了。”
      顾砚的心又被揪紧了,他无法想象当时孤立无援的萧然,向别人袒露自己最不堪的隐秘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路哥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萧然的声音低了下去,模仿着路征当时沉稳的口吻,“‘小然,人活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得按着自己的心意活!’”
      “他说,‘你爸妈有他们的想法,那是他们的活法。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这个决定权,在你手上,不在他们手上,更不在那些不相干的人嘴里!’。你得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想怎么活。’”
      他抬起头,看向顾砚,眼中闪烁着对路征的感念:“他还说,‘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都改变不了。后悔也好,痛苦也好,都没用。陷在里面,只会把自己憋死。人呐,得学会‘向前看’。不是让你忘记,是让你带着那些经历,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变成你往前走的力量。’”
      “路哥还说,‘真正的家人,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不是拿血缘当绳子把你往他们想看的坑里拽的。’”
      顾砚静静地听着,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路征充满了感激。
      在那个萧然最孤立无援的时刻,是路征给了他最需要的理解和支持。他不仅没有歧视和疏远,反而给了萧然站起来的勇气。
      “再后来,”萧然继续讲述,“路哥自己出来单干,创立了现在的公司,他二话没说就把我带出来了。他信任我,也愿意给我机会。这几年,我跟着他,拼命学,拼命干,才算是……在这行站住了脚。”
      “但是和家里的关系……”萧然的眼神黯淡下来,“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去年年初那会儿,我把工作几年攒下的七十多万,几乎全给了他们。我跟他们说,钱,我给了。就当还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我不会回去,更不可能结婚。也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活,我想彻底跟他们断干净。”
      他苦笑了一下:“他们大概也终于看明白了,我是真的铁了心,指望我‘传宗接代’是彻底没戏了。所以……今年年初,他们给我添了个弟弟。”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可是现在养一个孩子,哪里都需要钱,奶粉、尿布、以后上学……开销大得很。”
      “于是,电话又来了。”萧然看着碗里的热气,“好几次,张口就是要钱。理由冠冕堂皇,为了弟弟,为了萧家的‘香火’,说这是当哥哥的责任……”
      “我去年底才咬牙付了首付,买了现在这套小公寓,背着一身房贷。哪还有更多的钱?”萧然叹了口气,“弟弟刚出生那会儿,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那么小,也挺可怜。我心软了,给他们转了五万。”
      “就是这五万,坏了事。”萧然的语气带着懊悔,“他们大概觉得,我还是‘念着家’的,还是能‘榨’出油水的。再后来要钱,态度就完全变了,变得理直气壮,好像我给他们钱是天经地义,是我欠他们的!”
      “我没再给。电话拉黑,信息不回。”萧然垂下眼,“然后……就是上次了。他们觉得电话里要不来钱,就派了我二叔,直接闹到公司去……”
      萧然抬起眼看向顾砚:“就正巧……偏偏被你撞见了。那么……难堪的场面。”
      二叔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不仅撕开了萧然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也彻底暴露了他身后那片难以法摆脱的泥沼。
      而顾砚,就在那片泥沼的边缘,将他护在了身后。
      萧然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抓着睡衣的布料。顾砚伸出手,握住了萧然的手。
      “撞见了,又怎么样?”顾砚的声音低沉,“然然,那不是你的错。他们闹,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六年前,你为了保护我,独自承受了这一切。这次,换我护着你,谁也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推开,包括他们,也包括你自己。”
      “哥,你再给我点时间。”萧然把手从顾砚手里抽了出来。

      这天晚上,顾砚又在萧然家客厅的沙发上睡的。
      虽然沙发对于他高大的身形来说略显局促,但听着卧室里萧然平稳的呼吸声,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二天是周六,冬日的阳光从窗帘与地板之间的缝隙透进来,在墙壁上反射出斑驳的光影。
      顾砚醒得早,轻手轻脚地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萧然的卧室门。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脸上已不见病态的潮红。顾砚走到床边,俯下身,掌心轻轻覆上萧然的额头。
      温热的,干燥的。
      顾砚紧绷了几天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动作虽然轻柔,但萧然本就睡得不沉,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点水汽,映着从窗帘透进来的晨光,显得格外温顺。他看清是顾砚,含糊叫了一声:“哥……”
      这一声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依恋,像羽毛轻轻扫过顾砚的心尖。他收回手,声音放得更轻:“吵醒你了?感觉怎么样?烧退了,额头不烫了。”
      萧然眨了眨眼,意识回笼,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哥”有多暧昧,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他清了清嗓子:“嗯,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没力气。”
      “那就好。再躺会儿?我去弄早餐。”
      “不了,躺久了也难受。”萧然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一起吧。”

      早餐是顾砚煮的西红柿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两人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吃着,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气氛却不尴尬。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萧然放下碗,看着窗外难得的晴好天气,轻声说:“在家躺了两天,骨头都僵了,我想下楼走走,透透气。”
      顾砚立刻点头:“好,我陪你。不过得多穿点,刚退烧,别再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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