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悸动 ...
-
“……好像……并不讨厌。”
这六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咕嘟作响的烤鱼热气里，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商寄的心湖，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而微微颤抖起来。
“真……真的？”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破音，“你……你不讨厌？意思是……意思是……”
他“是”了半天，也没能组织好语言，只是傻傻地看着谢聈，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巨大而傻气的笑容，与他平时那种痞气的、嚣张的笑完全不同。
谢聈被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看得极其不自在，脸上热意更盛，慌忙低下头，拿起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已经凉掉的鱼肉，声音低若蚊蚋：“……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有戏！”商寄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引来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
他也毫不在意，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充入了无限的活力和勇气。
他唰地站起身，绕过桌子，一屁股坐到了谢聈旁边的卡座椅子上。
原本宽敞的双人卡座因为他的加入而变得拥挤起来，两人的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谢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缩：“你……你坐过来干什么？”
“近一点好说话！”商寄理直气壮，眼睛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聈泛红的侧脸，“所以，不讨厌，就是有点喜欢，对不对？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追问直接而热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执着，不容许丝毫的模糊和逃避。
谢聈被他逼问得无处可逃，心跳如擂鼓，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滚烫。
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的情感冲击，大脑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他，应该冷静，应该……但他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
那股从心底升腾起的、陌生的悸动和热度，让他无法说出否定的话。
他抿紧嘴唇，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轻微地颤抖，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商寄也不催他，只是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刻进心里。
烤鱼的汤汁早已停止了沸腾，温吞地散发着余温。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也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过了好久，谢聈才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但那无疑是一个肯定的信号。
商寄的呼吸猛地一窒，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绚烂得让他头晕目眩。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地覆盖住了谢聈放在腿上的手。
谢聈的手微微一颤，指尖冰凉，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商寄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握住。
“别躲……”商寄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恳求，“就……就一下。”
谢聈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最终没有再挣扎。
商寄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他心慌意乱，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的力量。
两人就这样僵硬地坐着，手牵着手，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种微妙而甜蜜的沉默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烤鱼的余香和少年青涩的心动。
商寄的手指笨拙地、一点点地嵌入谢聈的指缝，尝试着十指相扣。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明显的紧张和试探，生怕惊跑了掌中这只清冷而漂亮的手。
谢聈的身体依旧紧绷，但默许了他的动作。
指尖传来的触感清晰而陌生，带着商寄特有的、蓬勃的生命力，一点点驱散他指尖的凉意，也一点点瓦解着他内心的防线。
原来……牵手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寄像是终于鼓足了更大的勇气。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谢聈近在咫尺的、泛着诱人红晕的耳垂和线条优美的侧脸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谢聈……”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谢聈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想要看向他。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商寄的脸突然凑近了过来。
温热的、带着麻辣气息和酸梅汤甜味的呼吸猝不及防地喷洒在谢聈的脸上。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柔软而灼热的触感就轻轻地、生涩地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谢聈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边嗡嗡作响。
商寄的吻笨拙而青涩，只是单纯地贴着那片他肖想已久的、看起来总是紧抿着的、此刻却异常柔软的唇瓣。
他的动作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确定，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既渴望又害怕。
这个吻短暂得如同蜻蜓点水。
只是轻轻一碰，商寄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开来，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里充满了慌乱、紧张和一丝后怕。
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胆至极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我就是……没忍住……”
谢聈依旧僵在原地，保持着微微侧头的姿势，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回过神来。
他的嘴唇上还残留着那份陌生而灼热的触感，带着商寄的味道，麻辣的，微甜的，像电流一样窜遍他的全身，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脸颊上的热度轰然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和羞涩，以及那种无法言喻的、悸动的甜蜜。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甜蜜起来。
“你……”谢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个被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在发烫。
“对……对不起！”商寄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道歉，眼神躲闪，手足无措，“我……我太冲动了……你要是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谢聈看着他这副慌乱又可怜的模样，心里那点震惊和羞恼奇异地慢慢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软绵绵的情绪。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波澜，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商寄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
“嗯。”谢聈低低地应了一声，依旧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两人不知何时又悄悄握在一起的手上。
这一次，是他无意识地回握住了商寄的手。
商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指，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再次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傻笑起来，手指收紧，将谢聈的手更紧地握在掌心。
“那……那我们这算……”商寄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算是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再次让谢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一起？两个男生？这完全超出了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规划和对未来的设想。
理智告诉他这很荒谬，很冒险，很……离经叛道。
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度，回想刚才那个青涩却真实的亲吻，以及心底那份无法忽视的、陌生的悸动……
他再次抬起眼，看向商寄。
商寄正紧张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喜欢，纯粹而热烈。
这样的目光，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谢聈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无比的决定。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肯定：
“嗯。”
话音刚落，商寄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阳光冲破乌云，灿烂得不可思议。
他几乎想跳起来欢呼，但又强行忍住，只是用力地、紧紧地回握着谢聈的手，一遍遍地确认：“真的？真的答应了？不许反悔！谢聈你答应了就不准反悔！”
“嗯。”谢聈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心底最后一点犹豫和不安也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终于冲破了他惯常的清冷面具，在他唇角悄悄漾开。
虽然很突然，虽然很意外，虽然前路未知。
但这一刻，牵着手，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心跳，似乎……也不错。
商寄看着他唇角那抹罕见的、清浅的笑意，看得几乎呆了，他喃喃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谢聈立刻收敛了笑意，耳根却更红了，用力想抽回手：“……放开。”
“不放！”商寄握得更紧，笑嘻嘻地耍赖，“以后都不放了！”
两人在卡座里小声地、别扭地争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余温、少年初萌的爱恋和一种全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亲密感。
窗外的夜色渐深，霓虹闪烁。
这个深秋的夜晚，因为一个冲动的告白、一个青涩的亲吻和一次笨拙的牵手，而变得截然不同。
他们的高中生活，从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甜蜜而隐秘，带着一丝不安，更多的却是无法抑制的悸动和期待。
